1、1-8小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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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记得一个人只须一眼,忘却一个人须的一生——题记
陈州
(一)
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却已渐渐有了窈窕垂髫的风姿.
姜家和秦家皆是大户,而她即使没有一个光彩的娘,依旧是千金小姐.眉眼间不化亦是风情万种,下人中有人偷偷说:"这三小姐和她狐狸精娘一个样.小小年纪便是妖媚."
她不知道,或者也不想知道.只是从那以后她便收敛了性子,不苟言笑.端庄的做派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大家小姐.
那一年她七岁.
大娘说:"今年的除夕夜,你们秦伯伯家会很热闹,秦家就在昨天又诞下一位小公子.今年你和你姐姐们就在秦家过节吧.".她应承着,却从眼角瞥见了大娘的不耐烦.
秦家么..."
那一年雪下的很大...
漫天的白雪中,他牵着她的走,温柔地叮嘱她小心路滑
他说:"为什么你不笑,不开心么?".
她没有说话,却向他微微一笑"谢谢."
却是千娇百媚.
秦逸，多么好听的名字. 第一个真心问她开不开心的人.
秦姜两家世代姻亲
她突然想快些及笄,然后就可以脱离这个叫做家的地方了.
(二)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响，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八张机，回文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厌厌无语，不忍更寻思。
九张机, 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词是缠绵悱恻,奈何歌者亦是清秀脱俗,凤啸凰吟.
她叫琴女,琴剑江湖女.
他叫秦逸,翩翩佳公子.
他固执的违逆的双亲的心思，定要娶琴过门。
是什么女子让他痴心至此？她不明白，却了解了一个事实，她与他终无缘.
大娘说，那不过是个江湖女子。秦家是大户，真是家门不幸啊.
一边却斜眼打量她的神情。
她却没有听清大娘的话,耳边却一只响起那近乎稚嫩的声音"为什么你不笑,不开心么?"
为什么我不笑,不开心么?
她那年十四岁.
(三)
世事多变
一年后，秦家传来消息，琴出走，他本来孱弱的身体从此一病不起。
她不明白,那个可以真心相对的人不够好么,这样的人居然也留不住那个琴剑清丽的女子?
大娘说，这样的病定要冲喜方可好。
抚镜梳妆,原来自己已经出落的楚楚动人，一颦一笑娇花照水,长年的不苟言笑依然没有夺了她的半点风情.
她跪在大堂，一字一句：“我要嫁入秦家！”
堂前端坐的人脸瞬间青了.
母亲搂着她哭，“真是冤孽。”
父亲拂袖而去，“我没有你这不知廉耻的女儿，居然甘愿为妾！？”
大娘道:"果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和你那娘亲一个样."
她抿嘴笑了,只是又固扭地重复了一次:“我要嫁入秦家！”
如愿已偿，在那一年冬季她在漫天的雪花中凤冠霞帔地从侧门入了秦家。
(四)
昭昭素明月，辉光烛我床。忧人不能寐，耿耿夜何长。微风吹闺闼，罗帷自飘扬。
揽衣曳长带，屣履下高堂。东西安所之，徘徊以彷徨。春鸟翻南飞，翩翩独翱翔。
悲声命俦匹，哀鸣伤我肠。感物怀所思，泣涕忽沾裳。伫立吐高吟，舒愤诉穹苍。
"吃药了."
"不想吃."
这是他们最常见的对话.
他比小时候英俊多了,却更加孩子气,常常一个人看着窗外的花骨朵发呆.
他的房间里总有一把瑶琴,却从不弹,任由弦上轻尘覆盖.
他会对她说:"你看,花又开了."然后用皮包骨似的手指遥遥指向窗外.
然后她回答说:"是的,又开了."然后默默走开....
流年似水
记得他掀开她的血红头巾时,十分愕然.
良久,低低地说了一句:"不应该是你."
是啊,不应该是她,也不应该是任何人.
嫁给他的应该是为家计为资帛的任何人,不应该是她.
因为,他已有妻.
那他知道她为什么而来么?
不曾薄待了她,却只是象朋友,象兄妹一般.
低低叹过,千般不甘....
秦家妹子说,嫂嫂,你会琴么?
她不会,却善筝.
一曲<九张机>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有萧声所和,细听却无了,定是幻听.
(五)
人说流水落花春去,便是天上人间.
"少夫人,回去吧."门口小厮笑着说.
最近他不见她,却不知为何.
呆呆地立于门口,却仿佛回神似的,把药递给小厮,细细嘱咐他要把药按时给夫君喝下.
呵,原来这些琐事她也不能做了么?
她在秦家已经四年了,秦家上下都称她少夫人.
可是他依然叫她的名字.
夫人只有一个,别人怎么叫,与他无关.
细细在房间里绣着鸳鸯锦,却奈何窗前竹影班驳,楞是投下一片阴影在手间.
"少夫人,少爷....少爷去了."
她恍若未听到,却扎了手,血珠染了白锦
煞是鲜艳.
"少夫人,你...你...你到是说句话吧."来人说话微微颤抖.
她不哭,却一脸惨白地微笑.
"为什么你不笑,不开心么?"
"谢谢."
就这样的两句话,定了一生.
为什么我不笑,不开心么?
那就笑吧,笑着看你的眼,你的眉峰,你的鼻子,你的嘴....
最后笑着看你离开...
其实,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在我身边?
(六)
双花双叶又双枝,自古薄情.
漫漫长夜,孤灯古卷,消磨春情韶华年.
一尊牌位,已经是全部守侯.
妾是入不得宗庙的,那即便死了也不能守在你身边,那便活着,能伴一天是一天.
千佛塔顶,没有活人,只有我.
近来常常想起琴,她是否仍念你,是否已回到陈州.那个你最后还心心念着的人,是不是也念着你.
我有预感,她回来了,你信吗?
已经几个月了,不知你我父母可好.
你一夜白头的娘,还有陈州你我她三人沸沸扬扬的旧事....
(七)
深夜,她终于来了,你看到了吗?
来的不止是她,还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一个红衣腮雪的姑娘,还有一个和你完全不同的英俊少年.
只是,我一眼就认出了琴,我没有混淆她和别人.
她的脱俗,空谷兰心,只有琴剑才当.
悔么?其实不悔,和她比,我即使没有走近你,也不辱没了你和她.
我其实不甘的事只是为什么要她离开你,我述说着梦想中你对我的好.
骗她,抑或骗自己?
我告诉自己,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心中有你,其实我知道,这样也是多此一举.
其实她的到来,早就说明了一切.
我恨么?不恨.
也许我心本来就太过恶毒,所以才有了那些话.
他们离开了...
那么我是不是也该来陪你了?
黄泉碧落,天上人间
矫情么?我微笑
剑上开出朵朵红花....
此刻就是绝色也拼不过半点凄艳.
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为什么你不笑,不开心么?"
"我笑了,你看到了吗?"
(八)
陈州名户秦家子逸,暴毙,时年26岁.父母一夜白头.后四月,其妾姜氏自裁于千佛塔顶.有僧称,当夜有年轻少女潜入.
陈州百姓皆称颂姜氏贤德.秦户感念其德,供于宗祠,永受后代香火
其后二年,有一乡人在德州见一女子,其形极似秦逸逃妻秦琴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8小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