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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十九章 第一个交心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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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丝丝见冷灼月仿佛被下了咒一般失魂落魄,心里又是一痛,终于,她决定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一线生机,当然,在成功之前,她不能再给他虚假的希望。
她刚要开口叫住冷伤月,却被冷醉月插了话:“丝丝,饿了吧?我陪你在这里用膳可好?”
乔丝丝看着他晶亮的眼神,显然是有话要说,便点头答应:“好,我正想问你们都有没有用膳呢。”
冷伤月一怔,冷声道:“还是我陪你吧。”
“不,我有话想对二少爷说。”乔丝丝淡淡道。
整个过程冷灼月一言未发,听到这一句,他茫然得看了看乔丝丝,眼中泻出隐约的了然,弥散成心灰意冷的绝望。
他终于开始动弹,未置一词便转身走出了月馨阁。
冷伤月见状,虽说心里不悦,但毕竟乔丝丝尚未过门,也不好逆了她的意,淡淡告辞便跟着离开了。
冷醉月向小莲使了个眼色:“你去弄些吃食来,再备几壶好酒。”
小莲应声出门,大夫也紧跟着告辞。此夜,依然各有所思,意味深长。
屋子里只剩下冷醉月和乔丝丝两两相对,时日削弱了月光,却依然白皙皎洁,两人沉默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刻意放轻的鼻息。烛曳轻晃,渺小的温暖驱不走心底的凉,所以需要酒,暖入愁肠,烘焙哀伤。
冷醉月在饮下一杯酒之后终于开口,面色是少见的认真沉着:“丝丝,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三弟,是吗?”
乔丝丝心里轻轻一悬,裂开笑容:“早知你要问我这个。”
“那究竟是不是?”
“是。但那又怎样?我不是要成为你们的大嫂了么?“她合眼灌下一杯酒,苦涩。
“的确很难办,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
“怎么说?“
“大哥是性情中人,我也看得出,他对你是动了心的,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或许他会重新考虑。“
“为什么这么确定?“
冷醉月意味深长得眨了眨眼:“你长得和大哥的梦中情人可有几分相似,而大哥说你性格也与她有些相似。”
乔丝丝瞪大了眼:“梦中情人?!大少爷不爱公主吗?!“
慕思思在心里大叫:谁设计的恶俗剧情!!!
冷醉月想了想,似乎在回忆什么:“那个女子叫余缭音,比大哥小一岁,琴棋诗画样样精通,曾经也是冷月派的弟子,和大哥青梅竹马。大哥很喜欢她,可是后来机缘巧合下,公主看上了大哥,动用各种手段让余缭音离开了冷月派。当时便是余姑娘主动对大哥说不愿和他在一起,大哥便忍痛割爱了。当初他可痛苦了好一阵呢。“
“不过好在公主对大哥是真心,多年夫妻毕竟也是情分,你要问大哥爱不爱公主,我不确定,但亲情总是有的。“
乔丝丝怔了怔:“那余缭音爱不爱大少爷?她从那时候起就没有再出现吗?“
“没有再出现,但是她一定活着,并且活得很好。至于她爱不爱大哥……我又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她和你长得倒真是有几分相似,再看大哥和公主对你的态度,我总觉得这像是一种神奇的报偿。”
乔丝丝无谓得耸了耸肩:“我才不稀罕当替身呢。”她忽然想到什么:“灼月也认识余缭音?”
冷醉月意味深长得勾起嘴角摇了摇头:“唤我和大哥都是少爷,唯独唤三弟名号,看来这情分上的确是有差异啊!大哥和余缭音相好的时候三弟还没到五弟现在的年纪,又怎么会记得那些,丝丝你多虑了。”
乔丝丝无奈举杯:“好好好!醉月少爷,干杯!”
冷醉月看着乔丝丝透亮的双眸中漾满笑意,嘴角窃窃上扬,与面颊上的酒窝勾成恰到好处的弧度,竟有些出了神——这女子,何其容易满足,满足的时候又何其甜美,这笑容仿似有魔力一般,渐渐触动了他的心底。怎奈,她倔强起来的时候、精怪起来的时候、不妥协的时候……又都是这样引人怜惜。难怪她才出现了几日,就让府中几位少爷神魂颠倒,若不是他心里深刻得爱着岳仙依,想必也会为乔丝丝心动吧。
是的,这便是他心底最深藏而羞于启齿的秘密,他,深爱岳仙依。其实他原本对从商毫无兴趣,倒是对冷月派的事业兴致勃勃,他也曾是冷月霜心中最看重的接班人。而自从遇见了岳仙依,他的心便被她清冽又精锐的目光所吸引。他曾对她百般追求,动用家族地位的一切力量,经过多次提亲才终于让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自然,在岳仙依答应之前,主动找冷醉月谈了一场,要求他放弃江湖中事,专心从商,否则便决不答应和他在一起。而经过这场谈话之后,冷醉月与冷月霜也经过了长久的拉锯战,他曾一度让冷月霜失望透顶怒不可遏,恨不能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不过最终冷月霜也算个冷面心软的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整天为情所困实在不忍,终于是答应为他铺路。
岳仙依最终之所以会嫁给冷醉月,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从他辗转的求爱过程中发现了他的经商天赋。一面迫于家庭压力,一面又反复权衡利害,终于答应了这门亲事。
的确,岳仙依不爱冷醉月,至今不爱。冷醉月对她来说,甚至只是一个同床共枕的职员。他为她打理家族生意,为她开拓买卖渠道,可用之处全部用尽,偶尔得到她的赞赏已是天大的喜事,更不奢望得到她的心。
这一切冷府的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她对他的不待见甚至是不尊重,以及持之以恒的不闻不问,所有人都为冷醉月而不值。用别人的话来说,岳仙依只爱她自己,还有银子。
当然,乔丝丝并不知道这些,冷醉月从不会对旁人提起这些丢人的事,能娶到岳仙依,他已经得偿所愿,这在很久以前便是他自己的决定,生活快不快乐幸不幸福都是他自己的事,他只好独自承担。
这日子究竟是不是甘之如饴,冷暖自知。
冷醉月摇了摇头,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记得当初尚且年少的冷灼月还曾劝过他,男儿志在四方,不该太过拘泥儿女情长。不过转眼,他也只能看着冷灼月如今深陷在情网中不可自拔,比起他当年的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丝丝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咳……醉月少爷,你不是这几杯就醉了吧?我看着你半天了,发什么呆呢!“
冷醉月轻笑一声,魅人的双眼卸去了人前所有的伪装,再不精锐,只剩灼灼澄澈。
“今夜还有兴致作诗么?“他问。
“你先,我奉陪。“
冷醉月摇了摇头:“这次你先请。”
乔丝丝俏皮得扬了扬眉:“好,我念一段曾经自己写着玩的词,如果你能接就街上!”
见冷醉月点了点头,乔丝丝清了清嗓子,再饮一杯酒,扬声念起:“渐弱丛丛催人离,忽见孪己欲相寄,却只戏言,尤道安喜,何故低声泣。“
“朝沉暮省何求惜,尤在渐残未忍弃,芳艳明痕,没齿难恨,此情两难依。“
她看了看冷醉月,似乎完全沉浸在诗词的意境中,根本无从接口,她干脆抬头凝望夜色,将余下的句子缓缓诵出:“殷殷悬丝遥途系,出落无声形不离,北风凌凌,夜色空空,却说无凉意。“
“彼时相寄此相惜,亦道纤纤绕远靡,翩翩水纹,寂寂无声,至此愿共栖。“
“沾露滴滴薄酒意,齐人同阵无可袭,明暗光涌,昼夜无踪,此生何人替。“
“潇潇细雨隐丝密,潺潺落花也转急,枝畔无声,坠地悄然,穷尽却不知。“
“朝花夕拾只余蒂,欲求一剂枉自欺,盼又怯行,行也不继,怎言难辞祭。”
“禾绒暖暖道相欺,纬草柔柔苦相依,阴阳两向,游鱼戏水,一莲开两枝。”
乔丝丝顿了顿,见冷醉月已经丝毫没有了打断的意思,她勾起嘴角念出最后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识,殷殷切切总相离,渐行渐陌,无安则释,莫道无归期。“
冷醉月愣了半晌,一口饮尽杯中酒,不可置信般:“这真是你作的?“
“嗯。“乔丝丝得以得点了点头,其实这是很久以前慕思思在失恋时写来宣泄情感的,不想倒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丝丝,你可曾……为情所苦?”冷醉月合了合眼,深深抿起双唇,眉宇轻凝,像是在挣扎什么,良久才开口:“霓裳粼粼惹人醉,只道残衣碎。空寂漠漠无言对,莫问何人泪。明艳惶惶花翻飞,夜来无人归。人言许许若可畏,茫途……”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低头再饮一杯酒,弓着身子不知在想什么,仿佛触动了心底布满断点的底线,小心翼翼不让它断裂。
“茫途……心欲坠。”
乔丝丝淡淡接口,不由自主得伸手拍了拍冷醉月的背:“如果你想找人说说,我保证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冷醉月浑身一滞,苦苦笑起,笑得整个身子一颤一颤,像是无声的泣诉。良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眼眶如乔丝丝预料的有一些泛红,幸好,他没有哭。
“我很爱她。”他开始说话,而一旦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如压抑已久的海水,一旦寻到了出口,其汹涌不亚于爆破的威力。
乔丝丝终于知道表面玩世不恭精于算计的冷醉月心里深埋着怎样的苦楚,原来,他也是饱受情伤之人。她回忆起在月淮宫前与岳仙依见过的几次,的确,她可谓是整个冷府中最不把她这离奇人物放在眼里的人。每次见到她,她的大脑似乎都在维持高速的思考和运转,根本融不进外界的任何。
乔丝丝不明白内心风雅倜傥的冷醉月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理智冷酷得几乎毫无情感的女子,话说,她也并不算太漂亮。乔丝丝原本以为是冷醉月迫于家族压力,不得不在财路上打个基桩才娶了冰冷蛮横的岳仙依,怎知……心不甘情不愿的却是她。难怪她从不关心冷醉月在外做什么,多晚回房。
乔丝丝回过神来,冷醉月已经独自灌下了一整壶酒,眼神开始露出微醺状态特有的迷离和清亮。
他抬头看着乔丝丝的脸,纯粹的笑容僵持在脸上,渐渐转苦:“呵呵呵……呵呵呵呵……我这是怎了,竟会对你说这些从未对人说过的话。”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乔丝丝安慰道。
“我信你!”他伸出手掌大咧咧得拍了拍乔丝丝的背:“我告诉你,无论多少人怀疑你,我!”他又收回手用力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冷醉月无条件相信你!”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冷灼月那小子也是!丝丝,比起当我的大嫂,我更愿意看到你成为我的弟妹,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小子就去告诉他!我太了解他了,现在这样的境况下,他就算苦死自己也绝无勇气开口向你表明心迹。只是,我有个要求,你对他必须是真心的,因为我……不想看到他比我更难受!”
乔丝丝看着眼前的冷醉月一脸醉像,清楚他很快就该睡着了,她唏嘘得点了点头:“是是是,我对他是真心!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什么不早了!我回不回去谁关心?!我不,再喝!”
“好了好了!”乔丝丝无奈得叫来小莲:“快去把遥封找来,他喝醉了!”
小莲见状点了点头,快步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