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西之门》jj_凌冰

20、抉择之蓐收

　　塞西安缓缓步行，脚下尽是鲜血染就的土地。

　　无数的尸体铺就了通向冰海的道路。

　　高原的子民，拥有者创始遗族的血，和冰海有着深深的联系，与远古的冰与海之神血脉同出一源，但高原血脉的继承和延续充满了罪恶，是由背叛和痛苦创造……

　　一年一度的祭祀，就是将这血脉归还给高原的仪式。充满了血腥，充满了残酷，不过是提醒当初的错误，只要苏里摩亚的善不消失，高原的人们哪怕只剩最后一人，也依然会开枝散叶，兴旺发达……接着，继续轮回。

　　可怜的苏里摩亚，用自己的血液繁衍众生，用自己的魂灵哺育万物，忍受着无边的苦楚，靠着每年一度的回归疗伤□□，却还是不忍心将这一切毁去，让自己从牢笼中解脱出来……

　　且不说苏里摩亚，就是自己，也逃不过这轮回的网……千万年的等待，是虚幻缥缈，空梦一场，仍不死心，仍存希望，希翼着过往那其乐融融的时光。

　　塞西安的眉头渐渐纠结，涌上心头的苦涩难以言论。

　　宽阔的冰海已在眼前，在冰海边上有人穿着明黄的衣袍独自站立，身上的袍干净得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血与尘。

　　“是蓐收呐，当年来高原做客的时候只有十岁吧？”塞西安的脸上露出了笑，：“十岁的话，也不小了。应该记得你的父亲在高原发下的誓言吧？”

　　“我在此，只为了等候，等候一个与温柔告别的机会。”

　　“逃避是懦弱，逃避是……”塞西安仍在做最后的劝解。

　　“是自我放逐。”蓐收接了口：“当年我和苏里摩亚定下了约定，如果我能够凭自己的力量进入高原，就将这片土地赠与我。”

　　“高原并没有这么容易进入，苏里摩亚怎么给予你帮助？”塞西安疑惑，突然间脸色大变：“……是苏里摩亚将温柔的下落告诉你的！”

　　“是的，苏里摩亚给了温柔的消息，告诉我这对于我获得高原是不可缺少的助力。”

　　“温柔是你的妃子……”

　　“是啊，温柔是我的妃子……”年轻的王苦涩的笑着：“也是杀了我孩子的母亲，她爱的人不是我，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也不是我。”

　　“蓐收……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塞西安看着眼前苦痛的年轻人，不由得一阵恍惚，尤记得当初刚见面时那个笑得如同锻炼铺中猛烈炉火的孩子，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明亮，和高原上每一个人都融洽相处的孩子，从那么远久以前苏里摩亚就埋下了在今日猛烈爆发的种子吗？

　　“来不及了，在我到这里以前就已经下了进攻的命令。现在的高原就是血海一片。”蓐收的眼睛被莫名的雾所掩盖：“不得不钦佩，高原男子的血性——没有一人投降，没有一人逃跑，奋勇拚杀，直至力竭而亡。”

　　“那是自然的，在这片浸染血液的土地上，任何有辱尊严的事情都是不被允许的。”塞西安从怀中掏出了手札，将之打开：“即使高原男子死去，他们的后代仍旧会在高原生存下去，世世代代，繁衍不息。”

　　“我以为我已经屠尽了高原。”

　　“蓐收，你错了。即使只有一滴血，便是高原的子民；吃了高原产出的，便是高原的子民；踏上高原土壤的，便是高原的子民。”塞西安伸出手贴上了蓐收的额头：“蓐收啊，你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高原的一分子，你的身体里流的就是高原的血。这样的你，到冰海来祈求什么？屠尽和自己流有相同血脉的人，为的是什么？”

　　蓐收慢慢闭上了眼睛：“我想拥有高原。”

　　“仅仅是如此？”塞西安的声音带着盅惑。

　　“仅仅如此。”

　　“苏里摩亚选择的……都是别扭的人呐……”叹息着，塞西安贴在蓐收额头上的手泛出浅色的光芒。

　　“……好温暖。”如同初次见到那个柔弱、娇小的女子，拈花一笑，温阳一般。

　　“在舒适的环境比较适合遗弃。”塞西安的声音柔和起来：“来吧，蓐收，将你要遗弃的东西给我，就可以看见你要看见的那个人。”

　　“即使我屠尽高原？”心中一阵揪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在苏里摩亚没有下定决心之前，高原的子民不会消亡。”塞西安的另一只手缓缓地伸向了蓐收的心口，没有任何犹豫地插了进去。

　　“呜～”这次，是确实的痛苦，却，又开始了希翼，在痛苦过后的解脱——蓐收已经明了塞西安的杀机，但，这又如何？长久以来，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死掉之后自己的心也就死了大半，早已渴望着解脱的那一瞬间的到来。

　　“遗弃的时候是痛的。但遗弃之后，就不会痛了。”只不过会觉得空虚……或者……塞西安的手略微颤抖，明明知道苏里摩亚的意愿，明明比谁都明了苏里摩亚的心，面对血腥的土地，仍然不能释怀。

　　这一次，就完全的……将蓐收的希望实现吧……那隐藏在脆弱心灵深处的微小希望，与欲望苦苦纠缠……塞西安闭上了眼睛，手指施力，猛地拔出，在握成拳的手指缝中泄露出银色的光芒。

　　蓐收倒在地上，生命的气息似乎已经消失。

　　“塞西安，你在做什么？”苏里摩亚愕然的声音自脚底响起：“这是我选定的人，这是我认可的人，你对蓐收做了什么？”

　　塞西安不回答，只是将手打开，手中发出银色光芒的东西显现出来——是符号，发出强烈光芒的是符号，代表着群山之操纵者苏里摩亚的印记。

　　“你是什么意思？将我刻印在蓐收身上的印记收回！如今遥川已然无法长存于世，蓐收若没有我的印记无法成为高原的王，你想让整个高原陷入混乱之中吗？塞西安！”苏里摩亚的声音变得愤怒，雪域高原在苏里摩亚的愤怒下开始震动。

　　“不要焦躁，苏里摩亚，如今的事实或许与你所想的有偏差，却正向越来越适合你的方向发展。我从蓐收那里拿来的印记上有蓐收与你约定而受到束缚的魂魄，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遥川与你誓约的那一部分魂魄和蓐收的这一魂魄以印记为本合二为一，完全属于高原、属于你的高原王就产生了……”塞西安将手一翻转，那符号便从手中落下，刚一落地便陷入土中消失不见仿佛被大地吞噬：“守好吧，苏里摩亚，现在，你我皆要等待……”

　　“暂且将此放下，塞西安，别忘了，从此时此刻起，你亏欠我！”苏里摩亚的声音渐渐消散。

　　寒风凛冽，冰海的冰与水剧烈的撞击，塞西安闭上眼睛，眼角有晶莹闪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