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囚》一荛菀菀

11、算计

　　“阁下为何脱离猎人协会？”我摩挲着手中的果汁杯，漫不经心的问。
　　“嗯哼，”华布轻笑，然后说，“我这人自由无拘束惯了，猎人协会的规矩太多！”他的语气淡然而随意，似是所言非假。
　　我挑眉，偏头视线扫过他钉于耳廓上的镌刻花纹的一双并蒂银色耳环，落到他握着酒杯的长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食指上套着一个与耳廓上镌刻同样花纹的银色指环。那个花纹，是旭日藤，吸血鬼猎人世家夏谷一族的族徽。我在夏谷九珞身上见过同样花纹的手环。华布，竟是夏谷一族，想到此，我敛眸，再次问，“夏谷一族的直系曾出生过一对双胞胎，却在十岁的时候，双双殒落，不知阁下可曾听过？”
　　“双胞胎本就不该出生在猎人家族，能活到十岁也算侥幸。”华布轻抿一口酒，平淡如水的说。
　　“是啊，就像异瞳不会出生在吸血鬼中一样，是同样的道理。”我似嘲非嘲的回了一句，末了又喃喃一句，“他们都是被诅咒的孩子，本就不该存活于世。”
　　“哈哈，”华布突然大笑起来，“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越不应该存在，却偏偏存在；越应该存在，却偏偏消失了。”
　　我动然，他说得的确没错。我从他漫不经心的笑语里听出了无奈和愤懑，他在替自己抱不平，还是在替另一个人抱不平，我想都有吧！
　　“阁下认识九道爵吗？”我转头盯着他的侧脸，终于问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华布晃着酒杯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那一直柔和的侧脸轮廓明显冷硬起来。
　　他的怔忪，在我意料之中。九道爵这个名字，曾经叱咤风云，如今却鲜少人知。但我面前这个人，绝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九道爵。
　　半晌以后，华布才开口，“九道学院的好奇学生吗？”甚是愉悦的调侃之音，他歪过来的脸旁写满探究和疑问，还有一分警惕。
　　我勾唇浅笑，“阁下这算是敷衍吗？”
　　“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等你什么时候上了猎人排行榜，我再告诉你吧！”华布笑容满面，俨然一个哄骗小孩子的大人。
　　“那恐怕要让阁下失望了，猎人排行榜我是上不去了。”我漠然道，视线越过他，循着突然停止了舞步的众人，聚拢在那长廊里走出来的两个身影。一个炫目的金发，一个灼然的红发，却都气质非凡。

　　“弥色大人！”舞池里上前一人，朝着那金发少年恭敬俯首行礼，随后众人也俯首行礼。
　　流褚弥色，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不禁皱眉，然后就听到侧首华布的嗤笑声，“雇佣联盟的人倒学会卑躬屈膝了！”
　　这个舞厅大多是吸血鬼，却也有少数雇佣联盟的吸血鬼猎人。我想，在这个世界上能与吸血鬼“和平共处”的猎人，大概也只有雇佣联盟了。
　　“看来，今天怕是不能与阁下闲聊了。”我淡睨着走过来的流褚弥色，话却是朝华布说。
　　“无妨，”华布微笑着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迎面而来的金发少年，如故人般熟络的打招呼，“好久不见，弥色大人！”
　　“好久不见，华秘书长！”流褚弥色微笑，语气熟络。
　　我淡淡看着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流褚弥色，纯血种的新贵；华布，雇佣联盟五大秘书长之一。这样的两个人，似乎怎么也无法联系到一起吧！
　　“这位是？”流褚弥色的目光终于移向我，他深黑的双眸在迎上我视线时，微微诧异了，“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大概，”我回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站起身，与华布擦肩而过。往外走，绕过流褚弥色，那红发灼然的少年却适时拦在我面前。与发色同宗的暗红色双眸，让我想起我自小待的红阁楼，暗沉里的沧桑，沧桑里的寂静。这个少年异于外表的沉稳。
　　“你好，小姐，我们是否见过？”他笑得格外灿烂。
　　我抿唇不语，我们的确见过。大概有十年了，那个时候我囚在红阁楼，他是来十六离家做客的琥珀家小少爷琥珀遇之，误闯进红阁楼，我们便结识了。这是一个秘密，连十六离青融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我觉得我们一见如故，想与小姐跳支舞可以吗？”琥珀遇之笑容不减，径直伸出右手，俯身邀请。
　　“抱歉！我还有事！”我睨着他，面无表情。
　　“好啊，那就不打扰这位美丽的小姐了。”琥珀遇之后退两步，错开身形。俯身邀请的动作依旧，却已换了一个意思。
　　我抬脚离开的瞬间听到身后的声音，“等等！”是流褚弥色。
　　“阁下不应该解释一下吗？”流褚弥色移到我面前，眉眼含笑，却透着丝丝寒意。
　　“解释？”我迎上他逼视而来的目光。
　　“东轲！”流褚弥色音落，一个身影凭空显现出来，西装革履的绅士模样，醒目的黝黑皮肤。
　　“大人！”名东轲的男人低眉垂首，恭敬的唤道，然后抬眸打量着我，“大人，是新面孔！”
　　他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心底一沉，下意识的目光掠向华布，似笑非笑的黑瞳坦然自若。偏偏如此云淡风轻的姿态，让我笃定了这是他的局，一个诱我至此的局。那么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