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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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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南。
三月的扬州,青山绿水,垂柳轻烟,湖面波光临粼,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才子佳人们出游的好季节,也正是那些以船为家,以船为生的人们最高兴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再上上几层油,稍加装饰,让船显得干净大方,便可坐着等那些想要出游的人们来租了,而一般这种从时候起,外地的游客们也陆续出来游玩了,将船租给他们可是再合适不过了,外地人的钱总是比较好赚的,尤其大多数人的心里,离开了家乡出来游玩,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面子做足的。
只是今年有些奇怪,不但没有外地游客,连本地的那些公子哥们也躲在家里睡大觉,这可苦了那些靠租船为生的船夫们,他们只能一个个坐在般上叹气,想着“那件事”会到何时才会结束,有个圆满的结果。若是再拖上一些时候,就算往年稍有些积蓄,只怕也要揭不开锅了。
“那件事”,不是指一件事,而是指一个人。
一个名叫天鹫的人,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有人说,他是个东洋人,也有人说他是本土人,总之是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自一年前来到这里,便强收了一批死士。刚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因为他收的人并不多,但后来他们到处抓捕那些稍有武术资质之人,以药物控制,采少女之至阴之血,练成一种极为邪门的武功。近日竟在江湖上扬言顺者昌逆者亡,要一统江湖云云,各门各派每年都要上缴一定财物,若不从,就要血洗江湖。三个月来,已杀了江湖各门派上百条人命了。而那天鹫的武功,却是奇之又奇的,至今还未遇对手,所以江湖各门派也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江湖人心惶惶,却又耐何他不得。
船夫张大是个再勤劳老实不过的人了,他一生无儿无女,与老伴相依为命几十年了,虽清苦倒也平坦。从他成亲的那天起,便接过了父亲的船,风风雨雨几十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但像今年这种事,却还是头一回碰到。
听说死了好多人呢!
五连峰的血都快流成河了。
五连峰离这只有几十里,所以不光是外地人,连本地的人都不太敢出门了。造孽啊!他心里想着,突又谨慎地看看左右,好像生怕别人看出来他心里的诅咒似的,听说有人只是说了一句“太惨了”便送了命呢!不小心点可不行,他赶紧命令自己不要想了,但越是心里不想想却越不由自主地去想,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有客到都没发觉,直到肩头猛地一沉才回过神来。心里一惊,心想坏了,被人看出来到了,抬头一看,只见来人身着绛色儒衫,长发披肩,负手而立,且面带微笑,却是个年约二十的青年。
“老伯,这船租吗?”青年见张大犹自发呆,不觉失笑,拍了拍他的肩,提声问道。
“租,当然租。”见只是要租船,张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开口,唉,已经好久没有生意了呢!
青年微一点头,迈上船来,不再说话,侧身望向湖面,张大这才发现,他身后竟还有个少年,年约十五六岁,一身青衣,做家仆打扮,身材瘦小,一把几乎比他自己都还要高还要沉的古琴被他紧紧地吃力地抱在怀里。饶是张大是个粗人,却也看得出来,那琴像是年代久远之物,已是破旧不堪了,而且其中一根弦已经断了,正半垂着呢!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张大还真担心他一个不小心就要连人带琴翻进河里了。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一把什么破琴,抱得这么紧!
“湛露,你坐下吧!”儒衫青年似乎也看见了小仆的艰难,开口吩咐。
张大心中暗叹,这位公子还是个好人。
谁知那名唤湛露的小仆微一躬身,摇摇欲坠地道:“湛露不敢!”那样子几乎就要摔到地上了。
青年叹了口气,抱怨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让人受不了,跟渔叔一样固执。”言罢回过头去,也不再做声。
那湛露似要反驳,又似要说什么,却几次张开嘴又闭上。
“你是要问渔叔去了哪里?”儒衫青年似知道他的疑问,开口道。
“湛露不明白。”
“湛露啊湛露!你总是如此沉不住气,叫我如何放心让你去。” 儒衫青年似在叹息,却仍是没回头,只是看着湖面,似在等待什么,眼神里有种出奇的冷,莫明的倦。
“是,湛露知错。”湛露又千难万险地躬了躬身。
主仆两个皆不再说话,不到一刻钟竟已到了湖心,张大停了下来。一般到这里都要停一停的,因为据说在这湖心看风景可是别有一番滋味,虽说张大从来也没看出来,那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但即然每个人都觉得是有滋味,那大概就是真的有吧!撑了几十年的船了,张大从来不去怀疑这种事情。只是这儒衫青年也太奇怪了,他硬是要张大在这停他要在这湖心停上半个时辰,这让从不怀疑的张大也不禁开始怀疑,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午后的阳光正好,此时看向四周的湖面,确是让人炫目,而远山却又像刚过了一场甘雨般的清新清晰,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地舒畅起来。
只是儒衫青年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变得舒畅,双眉微皱,眼神也变得深不可测了。湛露站在主子身侧,盯着他略显消瘦疲惫的脸,有一种莫明的感动和心疼,心想主子如此劳心劳力,把自己弄得如此疲惫,又是为何,只是为了江湖的几日安定吗?就拿这次来说,这事本与他毫无半点关系,他若只是安心游湖,该是怎样的酣畅啊!又必来淌这趟混水呢?
湛露从来都猜不到主子的心思,他也不大去猜了,只道这世上没有人能猜到公子的心思吧!
未几,一艘看起来还算干净通透的通体俱乌的船只缓缓而来。
“哈哈哈,见笑见笑,老夫没打扰公子的雅兴吧!”一个粗旷地声音远远地传来,来的正是人称“见笑先生”如心楼主黎北风。黎北已是五十开外了,以外家功见长,也许是多年勤于练功的原故,显得有些过于粗壮,再加之为人也以豪迈著称,因此跟他外号里的“先生”二字极为不称。
“黎楼主说哪里话。说命正愁寂寞呢?只是说命所乘之船过于狭小简陋,不能请楼主移驾上船,还请楼主见谅!”儒衫青年立于船头,满脸歉意,刚刚还紧锁的眉头,也在瞬间打开,深沉的眼眸也吟上了淡淡的笑意。
“哈哈哈,公子谦虚了,江湖上谁人不知说命公子一向不重身外物。倒是显得黎某侈华俗气了!哈哈哈哈,见笑见笑!”这位豪气冲天的黎楼主向来说话直爽,虽不至于粗鲁俗鄙,却是绝说不出这等文绉绉的话的,但不知为何,对说命公子却一向客气,明明是个粗豪之人却硬是要咬文嚼字地装斯文,着实别扭。
原来这位儒衫青年,是江湖上人称“琴心说命”的说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