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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王府厮见 ...

  •   木婉清只见西首绿柳丛中,小湖旁有一角黄墙露出,心知这便是刀白凤修行的道观了,她心中对段正淳风/流/孽/债十分不喜,但若说对刀白凤有什么同情,以她身份那也绝不可能。先前被云中鹤抓的一下在无量洞处理包扎过,但段延庆铁杖击中胸腹之伤还未处理,一路又所行甚急,不免胸口有些烦恶,默默同黑马站在后头。

      段正淳已向道观处走去,段誉刚刚一直觑着段正淳、木婉清二人神色,见木婉清面色苍白,连嘴唇也褪了血色,不由问道:“木……木公子,你哪里不适么?”

      高升泰暗自摇头,心道段誉真是个实心的孩子,他跟木婉清同行,自然知道木婉清还有内伤,但此时却不便出口,一来大敌当前,他身为大理臣子,岂能让镇南王在此时耗损内力;二来对木婉清察言观色,也知木婉清心性定然不愿受段正淳疗伤,是以暂且不提。谁知段誉这时倒十分细心,一口叫破。又想段誉轻功与木婉清同出一脉,此时口中所叫却还是木公子,这是什么缘由。

      木婉清自如高升泰所想,她半分也不想受段正淳的疗伤,见高升泰不提,也知道他心中想法,倒觉得此人十分知情识趣,不料段誉这傻小子挑了出来。

      段正淳立即回身,问道:“木少侠,你可受了内伤?”他位高权重,就算木婉清救了他儿子,也不可能称呼木婉清为“公子”。

      木婉清抿了抿嘴,连忙道:“在下无事,恶贯满盈武功极高,久留在外实在危险,回头再说吧。”

      见木婉清这样说,段正淳心中也确实对现状担忧得紧,他适才要为高升泰疗伤,那也是因为高升泰身份不同,木婉清不过新认识之人,此时不便耽搁,于是不再纠结于此,快步走入道观。段誉此时也明白过来,心知木公子丝毫不肯承这情的,于是不再多言,也跟着段正淳而去。

      过得片刻,只见一个道姑打扮的美貌女子自绿柳中转出,段誉在她身旁亲热抱着她手臂,刀白凤跟儿子有说有笑,却不肯看段正淳一眼,段正淳在一旁笑容满面,却也不恼。

      当下高升泰和四大护卫上前,各自见礼,刀白凤对这些人自然也不能冷面相对,温言寒暄几句,又向木婉清走来。木婉清心知自己既然决定暂去镇南王府,这厮见总免不了的,也拱手行礼。

      刀白凤道:“我这儿子生性顽皮,劳烦少侠了。”待看清木婉清模样时,蓦然一怔。

      木婉清知道她是见了自己容貌想到了秦红棉,只当不知。段正淳在她身侧,笑道:“夫人,你怎的……”他本拟和刀白凤开个玩笑哄她开心,但立时反应过来面前这神色冷漠的美少年本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如此言语太不尊重,便转而说道,“……怎的不邀请誉儿的救命恩人来王府做客?”

      他说这话时神色自然,转圜得体,若非木婉清恰巧看着他脸色,也注意不到,心下不免冷笑一声,刀白凤尚且记得秦红棉的模样,段正淳却半点也看不出木婉清和秦红棉相似之处。虽说她全然不屑这个便宜爹,却也难免齿冷。

      刀白凤白了段正淳一眼,终究在外人面前不好看,便对木婉清温声道:“原是我忘了此节,少侠救了誉儿,还请到镇南王府一坐,容我聊表谢意,但方外之人另有去处,招待不周,尚望见谅。”语中还是不答应段正淳回镇南王府。

      除了刀白凤、段正淳之外,在场大理几人心中都暗暗发笑,招呼既已打了,便再度启程,一路浩浩荡荡返回大理城中。入城之后,便得知大理皇帝皇后均在镇南王府上,一行人入了王府,到得大厅上,段正淳、刀白凤及段誉三人先入了内堂,高升泰这才坐下,四大护卫依然垂手侍立,木婉清也不理会,自寻座椅坐下,闭目调息,过了好一阵,才自袖中摸出手帕,掩口咳嗽几声,又将手帕摺起放回,接过下人递来的清茶漱了漱口。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走出,高声宣道:“皇上有旨:着善阐侯、木万青进见。”

      木婉清见高升泰起身肃立,放下手中茶杯,也站起身来。高升泰被她带着跳崖逃命,又知她中了段延庆一杖之后不曾好好调息疗伤,也不催促,心道若是皇上问起,自己自然帮她解释,见木婉清调息不过半个时辰,虽然面色仍不见红润,双眸却已经神采奕奕,也觉心下稍安。

      二人进了花厅,高升泰对居中所坐的一对男女跪下行礼,木婉清本非不知礼节之人,她跟段正明并无恩怨,这若是在皇宫觐见,跪也就跪了,但眼下段正淳、刀白凤在侧,她自然不愿屈膝下跪,当下仍作江湖礼节,拱手行礼道:“幽谷弟子木万青,见过段皇爷、皇后。”

      段正明性情其实颇为随和,木婉清救过段誉,又不知她是否大理人,倘若是宋人,自然也不是非得跪大理皇帝不可,见她以江湖称呼叙礼,也无不满,微一抬手笑道:“木少侠内力高深,果然英雄出少年。善阐候,我已听了丹臣和誉儿所言,就中却还不明不白,你们是如何从那‘恶贯满盈’手下逃脱?”

      高升泰又行了一礼,这才将四大护卫带了左子穆离开之后诸事一一说来,他口才极好,说的活灵活现,说到木婉清抓了自己跃下悬崖,便是他二人好端端在这花厅之中,众人也均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待闻得二人如何平安下崖方才松了这口气。

      说到二人如何去神农派,又如何见到段誉时,高升泰微微一顿,他自然记得清楚,连木婉清交代司空玄的话虽然不懂也尽数回禀,但要说起段誉步法之时,却是犹豫了一下要如何说起。看了木婉清一眼,也觉她跟段誉并无什么“好朋友”的交情,便先不提二人步法相似之处,总归这也只是他自家猜测。

      段正明听了高升泰所说,果然听出其中关窍,于是问木婉清:“誉儿步法适才我已看过,果然十分高明,且似藏有一套上乘内功在其中,但依善阐候所言,木少侠竟能一举破之,这倒难得。”

      木婉清知晓高升泰和四大护卫见了她步法,迟早有此一问。她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自然跟段誉是一个来路,她幼时记忆混乱,性情古怪,与秦红棉赌气便跑出幽谷,在善人渡附近找了几天找到琅嬛玉/洞的入口,将那蒲团从侧边划开,取那秘笈学了,结果自己身上本有内力,又不懂易经,颇吃了些苦头,这是十分莽撞之举,好在结果不算太糟。但她不愿跟段誉有过多牵扯,此事也难解释,一路上早已想好,当下答道:“在下幼时曾遇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先生,自称逍遥派掌门人,传授给在下这一套凌波微步,却不肯收在下入门。至于段公子竟也身怀这套武功,在下也颇奇怪。”

      逍遥派中,天山童姥学的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李秋水学的是小无相功,北冥神功则是无崖子所学,反正在这三人死光之前段誉都没机会弄清楚逍遥派的真相,木婉清便很放心的随口将此事指给无崖子了,又因那蒲团留书让人杀尽逍遥派中人,木婉清为免麻烦,也不承认自己是逍遥派门下。至于为何不说李秋水——那原是因为她记得段誉对神仙姐姐痴迷无比,倘若她说是“一位宛若天人的女子所授”,难免又生事端。

      段正明听了此言,看向段誉,段誉神色讶然,点头道:“伯父,那崖下山洞之中的确有留书,留下这份武功的那位……那位前辈确实是逍遥派门人。”

      他先前对段正明、段正淳叙述之时,非但记得木婉清先前之话,对那夜大屋对答提也不提,连玉/洞仙子、美女卷轴之事也是融会贯通,将其“述而不作”,此时木婉清一看便知,不过一笑而已,也是段誉运气好,倘若他没有“笔削春秋”的话,段正淳听了诸般细节,想到王夫人阿萝对他提过的父母隐居之处可怎么好?不过倒也不必太担心,段正淳此人风流无比,也难说是深情还是薄情,若说薄情,他为情/妇之死殉情,若说深情,他记性也未免太差。刀白凤都能看出木婉清与秦红棉相似,他看不出;小镜湖萧峰叫了阿朱名字,他想不到是自己女儿;阿萝相恋之时曾对他提起无量玉/洞,段誉并非全盘说谎之人,只隐去了一部分内容而已,他却也联想不到。

      段正明闻言笑道:“原来如此,木少侠和誉儿机缘巧合,倒也算得上半个同门。”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话只是客套,各自笑笑便罢,木婉清此次会来镇南王府,原是想着能解决四大恶人一劳永逸的,此时见闲话叙罢,便向段正明开口:“段皇爷,在下先前碰巧听闻,四大恶人为人所邀前来大理,其意欲对大理皇室不利。”

      段正明听她如此说法,不免愣了一下,大理段氏行侠仗义,本来见四大恶人在大理为恶也是要剿除的,但按木婉清所说,事情的严重程度便不一样了。他看着木婉清郑重问道:“你说这话可有凭证?”

      木婉清会这样说,自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她一来不想提甘宝宝钟万仇之事,怕生纠葛,二来不愿提段延庆身份。她还记得段正明此人自觉“得位不正”——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但实际行动中,一旦知道恶贯满盈是延庆太子,便再也不肯对其出手,倘若木婉清揭短,那可不怎么妙。

      思忖之下,她便说道:“究竟是何缘由,那消息来源并不确切,因此在下倒也不知,不过段皇爷倘若想要查证,只命人暗中去无量洞、神农帮查访一番便是,恶贯满盈多半去找过段公子。”

      高升泰在一旁听见,心头豁然开朗。

      他被木婉清带下悬崖之时,心中曾经疑惑过木婉清为何这样急迫去找段誉,但其后木婉清事事自作主张,先去无量剑派问询,又带了马来急奔神农派寻出段誉,不知不觉便被她带了进去,一路糊里糊涂浑然忘了先前的疑惑,此时想来,她的确过于笃定恶贯满盈要找段誉了,倒真像是知道了些什么的模样。

      段正淳、刀白凤皆在旁边,其中段正淳犹可,刀白凤听说四大恶人之首要寻上自己儿子,不由心头惶恐,花容失色,忍不住“啊”了一声。皇后坐在正位,她视段誉如同亲子,此时也面带忧色。段正明看了高升泰神色,早知木婉清并非说谎,当下指了侍卫令其率人前去探看,此时天色将黑,但木婉清如此说法,段正明和皇后暂未起驾回宫,段正淳便命王府准备膳食不提。

      一顿饭未毕,被遣去查探消息之人已经返回,低声向段正明、段正淳兄弟回禀,木婉清所料不差,段延庆果然出手了——因段延庆也不曾想木婉清、高升泰二人跳崖未死,还比他快上一步,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快暴露踪迹。

      见段正明神色凝重,她便放下心来,心想此番四大恶人死了一个废了一个,钟万仇又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段正明毕竟身为国君,只要不知道延庆太子身份,这一出手还有什么难的——她又不会爱上段誉中了春/药,秦红棉多半是搅不进来的。因此只待此间事毕,便可安心回去调养身体了,总算也有个好结果。

      她伸筷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王府厨子手艺颇为高明,鱼肉细嫩鲜美,毫无腥气,又想到此节,不免心情愉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不防同桌几人见到,心中各怀心思。

      段正明及皇后驾临王府,虽然二人并非盛气凌人之辈,但进膳座次自有讲究,女眷另有安排,木婉清毕竟救了段誉,又非段氏家臣,便和段正明、段正淳、高升泰、段誉一桌。

      段正明初见她不久,并无别的想法,段正淳见她这一笑甚美,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眼熟,又记不起来便抛开了,高升泰对她印象倒好,暗叹此子样貌倒文秀,可惜笑起来有些女气,难怪一直冷若冰霜。

      唯有段誉,他知道木婉清对自己和父亲全无好感,却又蒙她相救两次,对她行为也颇不解,又因先前担忧她受了内伤,一顿饭不时朝她瞟去几眼,此时见她露出笑颜,终于心头一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王府厮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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