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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空家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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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可以阻止一场雪的下落,一座池塘的枯竭,
我们腰间缠绑粗绳,一群一群,坠入池塘底部,
没有人为我们握紧另一端,也没有人阻止我们玩这场游戏。
但,注定好的重逢,不再也擦身而过。
脑袋嗡嗡作响,像是开动了一台年久失修的风扇,一阵小台风一阵小台风的,我双眼无神的打量车厢和车厢里影影绰绰的乘客,拼命整理思绪。
通行女孩-海湾镇-神秘男子,还有早上上帝之语般的警告,真的发生过吗?还是我睡过头了,肯定做完又听鬼故事睡着了,大脑给自己编了一个故事解闷,我记得有一次,大脑让两个穿宝蓝大褂德艺双馨的艺术家,绘声绘色的讲了一个晚上相声,醒来我还咯咯的发笑,完全控制不住啊。
怎么会是梦,我用指节用力揉了揉额头,清醒吧,小宇宙。鞋子还是湿的,散发出嗅到会刻意回避的气味,还有那个人接过行李时触碰到手指的清晰触感,随即我展开粉嘟嘟的美妙联想。
行李!我猛然惊醒。
我的行李哪去了?我开始爬虫掉进热水般,手忙脚乱的翻找。
我的车票,我的可怜巴巴的旅费!只能去救助站了,听说那里的伙食很差,“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啊!不对,那里不是监狱。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了,我必须理智起来,肯定是早上太匆忙,只管跑路,把它们忘在了旅店,马上回去还来得及。
我无奈的抓了一把打结的头发,去找列车员,询问转车回海湾的路线详情。
她诧异的审视着我,
“还是不回去的好。”
“可是我的行李。”
“什么行李不行李,身外之物丢了就对了。”
“啊?”我倒是愣在了当场。
她推着食品车,继续向前不再理我。
“还真是有慧根。”我不禁发出感叹,“我要是法海就不找许仙麻烦了,一身只收他一个徒儿就好。”
“已经没有火车了,可以去前面的H镇,搭巴士回去,记得只有正午的一班车。”旁边的一
位乘客,打开他惺忪的睡眼,紧盯着我说。
“谢谢。”
他仍旧盯着我不放。
“是不是我的头发太乱了?”
“谁也阻止不了扑火的飞蛾,若是凤凰就另当别论了”
“您在说什么?”
“你所做的就是我想说的,这个世界大概没什么事是完全确定。”
我挠了挠耳后的乱发,“我只是想拿回行李。”
我用仅剩的钱,补了去H镇的车票,因为离H站还要经过几个小站,我索性回到座位闭目养神。可是,脑中只有早上行路匆忙和遗落在旅店里的拉杆箱,拉杆箱上面和边侧的拎袋铆扣都因承受了超过极限的重量而松脱,里面也只装了几件衣物,至于具体的样式也回想不起,既没有充满回忆后必然的珍惜,也不是价值不菲的自然贵重。只知道那里我的东西,既然舍不下,就要拿回来。
住在车站附近的人们,似乎把火车当成了采买专车,在赶集采买完鲜货后,都纷纷挤进车厢,他们围着色彩艳丽的头巾,操着声调高挑的乡里土语,让日常的交谈,变成一场难解难分的辩论,一篮篮新鲜的蔬果,一笼笼鲜活的家禽,使原本乘客疏落的车厢,塞成了一截截密不透风的实心铁块,空气溢满各种奇妙的味道,而我是纯粹的闯入者,显得不适而忍让.,我将座位让给一个抱孩子的妇女,自己挤到车门旁,铁轨两旁经过一个夏天的生长,繁茂过盛的植物,垂下枝条交错的头冠,它们无法抗拒失去着绿色。
蝉在其中鸣叫,嘶声力竭,仿佛要把生命宣泄干净。
看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窗外多是宽阔枝叶的乔木?还有那些妇女鲜艳的衣着,也不像北方的分风物,到底怎么了,我的时空错乱了,还是这里本身的风貌就与北方不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不是没可能,南极还有不会冻结的湖泊呢,没有什么有着绝对明晰的划分。
火车到达H镇后,我跳下火车,被逆向人流推搡,跌撞。再加上所剩的旅费已经不多,眼下又要费一番周折,让我对自己凭生一分懊恼和怜意,看来人类还是没办法,冷静透彻的责怪自己。
我揉了揉被正午的眼光,刺伤的眼睛,准备找个人询问去车站的路线。
眼前,是个极小的站点,就在铁轨的两侧,简单搭置了不足十米长的青绿色的遮雨棚,遮雨棚也破旧不然,从破损处,投下斑驳的光点。
不多时,乘车的人早已随车而去,只剩稀落几名归客和一名仰头喝水的铁道员工,他有着接近40的年纪,制服紧紧地抵在挺起的肚子。
他发现我一脸人生地不熟的手足无措,放下水杯,向我走了过来,
“请问汽车站在哪里?”
“不远,走出火车站,穿过一条街就到了,镇子小,也就那么一条街。
“这里每天几班火车。”我看他一副想找个人说说话的样子,就多问了一句。
“就俩趟,县城通了高铁以后,这么偏远的地方早就被忘干净了,很多像我这么年纪大的员工,大多提前退休,看孙子去了。”
他顿了顿,忍不住向我多唠叨了两句 。
“别看这个小火车站,以前也是繁盛一时,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你看,这里穷山恶水的,哪能养活镇上的人口,当时又不时兴外出打工,心思活络的人,就用每辆车停靠的两分钟时间,做起了铁道生意,卖馍馍、茶叶蛋,一些简单的饭食和土特产,城里人看着新鲜,也能养活一家老小,大半夜也人声人语叫卖个不停,哪像现在,才过晌,就没了人声。”
我多应答了几句,还是不得不告别这位尽忠职守的铁路员工,按照他详尽的线路路线描述,我来到了H镇。
H镇的还保持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样子,像极了我的老家。镇上的主街两侧是墙壁铺满马赛克的二层小楼,凤凰花攀出屋檐,突出赤红的蕊芯,道路两侧的花坛中,细嫩的小葱,整齐的摇摆,把原本栽植的月季、冬青,挤在花坛的两角,花枝上扯着各色便利袋的残骸,像一支支已经败落的花朵。
因为是午睡的时间,街上的行人寥落,一位摇着扇子,拎着旧布缝制手袋的大妈,上下打量着我这位陌生人,她好像在调动记忆,回想时我是谁家外出归家的孩子。
我竟因无法与她攀谈,说出她熟悉的名字,而满心愧疚,不觉加快的脚步。
肚腹却不合时宜的叫起来,挟持我不自觉的打量街道两边的商铺。
服装店、雪糕批发商店、理发店、理发店,顶着以店主名字命名的招牌,一律都是白底,红色,应该是镇政统一制定的规格,为使小镇看起来整齐划一。
在我看来,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异样,一股强烈的陌生感,打消我留在小镇享用午餐的念头。
潜意识中,小镇偏离了我的认知,建筑、植物凑成一块硕大的调色盘,线条被跳动,只剩模糊边界的一圈圈螺旋,撑在我的上空。
快点,拿回行李,就可以回到熟悉的地方和朋友到经常去的饭馆,大大的饱餐一顿。我不想继续一时冲动的旅行了,走到这里,我不是疲累,而是怕了。
记忆似乎空白了回到海湾的一路车程,窗外没有风景,身边没有人声,犹如横穿时空隧道,光影陆离形形色色的物象、理念,走马灯般滑过我的前额。
我无法把所遇的冲突一笔抹销,犹如在没有出口的迷宫,我与同伴,时而并肩作战,时而刀枪相向
没有信仰,不管身体和心灵都在流离失所,每个人都准备为了一线温暖光火,就打算出卖自己的立场。
是我自己太过忧虑,无法过好自己的日子,所以才选择逃离,直到无处可去。
谁会懂得,从心脏刺穿皮肤的刀刃,我与首领、敌军并肩而行,注定被自己的内乱折磨干净。
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中说,所谓世间不就是你。
你说,我们是游走于世界的时代英雄。
而你又看到哪个英雄,将手中的持剑,一次次朝向自己。
咸湿的海风冷却了未干的汗水,回到海湾已是暮色四合,狭长了海与天,晚霞的浮色,散在云层的边缘,让这时的海湾看起了绚丽而壮阔。
在我眼前却只有突露的礁石,和被雨水、海水反复浸透的鞋子。
远望时,山腰处点点灯光海市辰楼般出现,而我的脚下失去了铁轨的踪迹,海水以不可跨越的深浅,将我与连接的铁轨分隔。
不记得,指路铁轨曾伸入海中,哪怕是潮水起落,也不至于有如此的落差。
我不会游泳,倘若不甘心走回头路,冒险泅渡,后果可想而知。
我用指节敲了敲额头,强迫自己放下冲动的念头。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