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纪之子无佳音》江上客

13、反目成仇

　　这时，黑曜走了进来。
　　“黑曜大人！”
　　青城派掌门挣扎着睁开了眼，往地下吐了一口血，“哈哈，今日棋差一招，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来啊，杀了我啊！”
　　黑曜一脸阴沉，“放心，会杀的。”
　　“众门人听令，北尊大人有令，立即犬决！”
　　“是！”
　　青城派掌门闭眼，不再作声。其他弟子却万万料不到，以为最多会被活活打死，如今一听，大部分吓到鬼哭狼嚎。
　　打手马上上前解开他们的禁锢，拖到一个大铁笼里面。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啊！”
　　全部拖进去后，门人锁死了铁笼，牵出了几十匹豺狼。豺狼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让人遍体生寒。应该都是饿了很久，豺狼口中流着哈喇子，一闻到血腥味，纷纷冲过去，前爪攀上铁笼的栅栏，咬着铁栅栏嗷嗷大叫，抓得铁笼砰砰作响。
　　笼子里面的人挤到墙角，退无可退，吓到屁滚尿流。青城派掌门挡在最前面，不出一言，知道也是螳臂当车，可笑至极，但是一派之掌，已经习惯了在危难关头庇护晚辈，纵然心有余而力不足，英雄悲歌，亦然，亦然！
　　打手打开笼子下面的小口，松开手中的铁链，一条一条豺狼争先恐后、鱼贯而入，当先扑倒了青城派的掌门，瞬间几匹豺狼冲过去撕咬下一片片血肉，深可见骨。
　　后面的人本来已经重伤，竟然也能拖着伤跑了起来，甚至有人还能爬到栅栏上。而饿到发晕的豺狼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也是疯了一样到处撕咬，扑上栅栏咬掉了栅栏上弟子的一块小腿肉，弟子惨叫破喉而出，摔下了地，马上被十几条豺狼淹没。
　　苦苦挣扎，白费力气。
　　一室惨烈，不忍目睹。
　　黑曜对其他人吩咐道：“等一下尽量捡回青城派掌门的尸骨出来葬了，其他的直接丢乱葬岗。”
　　“是！”
　　说罢，黑曜转身离去，笼内依然叫声震天。
　　而大宅子的主房内，子音卧在榻上，木玉坐在床边，青玄正在禀报今日的伤亡情况。
　　由于子音需要养伤，鬼魅门盘下了一处宅子，团团守卫起来。
　　禀报完毕，木玉脸上并不显得大悲，只是定定坐着，面无表情却流了两行清泪。
　　子音仍是闭着眼，低沉着声音，语速却很慢，“哭什么，英魂升天，我门烈士尸骨未寒，不要悲悲戚戚！”
　　一句话显得很压抑。
　　木玉接过青玄递来的帕子擦了一下泪，缓缓道：“是我们的失误，让他们丧了命。”
　　子音猛然睁开了眼，眼中阴霾一片，声音铿锵有力，“他们今天是赌一把你回不来，我们是赌一把峨眉真的掉队，纵然双方都以为赢面极大，仍然是赌！世事何来百分之百的把握？缩手缩脚，只会一事无成！他们今日的血不会白流，本尊定会让那些人百倍、千倍、万倍奉还！”
　　突然，子音一边冷笑一边咬着牙道：“本尊倒是低估了闻鹤归。那天码头，本尊放他离开，尚念一点情分。今日却反被他们咬了一口，让我走了一趟鬼门关，让我门中人白白惨死！”
　　子音的冷笑声越来越大，整个人似乎是控制不住，身体不住的颤抖，榻上的纱幔也跟着晃动起来。“哈哈！”到最后竟然发出声声狂笑，声音又狠又辣，“当初出崖时，本尊就该在他真气不济时击他下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我竟然没有下手！我竟然没有下手！我就应该杀了他！”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已经是吼了出来。
　　木玉闭起眼，没有回话。
　　青玄何时见过一向稳重冷静的北尊这副模样，站在原地低着头，已经是吓得魂不附体。
　　“哈哈！”子音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直笑，一直笑，把自己笑出了眼泪。
　　“才子佳人，哈哈，分明是冤家路窄！好一个崔鸣，好一个孙歆，哈哈！哈哈！状元玉，青玉笛，金玉良缘，共游四海潮起潮落，同赏关山云卷云舒，世上再无人可匹！好啊，好啊，都是在骗，骗过了所有人，差点还骗了自己！可笑，可笑，太可笑了，哈哈！”
　　笑声越来越凄厉，子音一脸泪水，突然坐了起来，抓住木玉的双肩，将她扳过来对着自己，轻声问道：“阿玉你说，你说可不可笑？”
　　木玉对着子音，一声不吭，仍是闭着眼，只是止不住缓缓流下的泪水。
　　子音似乎无法忍受她的沉默，捉着她使劲摇了几下，蓦然提高了声音，“说啊！是不是很可笑？”
　　木玉的发髻也被晃散了，仍是不说话。
　　子音甩开了木玉，翻身下床，赤着脚走了几步，揪着青玄的前襟往前一扯，喝道：“你说！可不可笑？说！”
　　青玄踉跄了两步，浑身战栗，“北尊大人……属下，属下，属下不知道……”
　　“滚！”子音重重一推开青玄，青玄跌落在地，迅速爬起跪好。
　　“为什么你们不敢说！为什么不敢！可笑，当然可笑！”子音后退几步撞上了一个博物架，架子上的珍宝古玩哗啦啦摔在地上，转眼便粉身碎骨。
　　“怎么不可笑，被他一剑差点穿心而过，我居然还以为他会替我保守秘密。我杀了他闻家五十八口人，他早想将我千刀万剐！我放他生路，他逼我死路，我送他走阳间路，他却送我鬼门关！”
　　子音笑得弯下了腰，两边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脸，慢慢地她好像笑累了，笑声越来越低转为凄婉，更像是在啜泣，似自言自语，“鹤归，鹤归，为什么你不是崔鸣？”似问又不是问，空留一地茫然。
　　因为我不是孙歆。
　　不是你不是孙歆，是因为你不去做孙歆。
　　可是纵然我做孙歆又如何？苦海无边，回头不是岸。
　　这，注定是一个没有回答的问句。
　　子音靠着博古架上，弯着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木玉仍坐在床上，即使闭着眼没看到子音的疯狂仍是觉得心痛不已，满脸是泪，伸手捂着嘴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那边的子音蓦然又凌厉起来，“这是本尊今生做的第一件傻事，也定是本尊做的最后一件傻事！闻鹤归！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本尊与你不共戴天，不死不休！”语毕转身一手推到了博古架。
　　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的青玄只觉得浑身狠狠抖了一下。
　　子音冲到床边，将锦被掀了下地，将枕头扔开，找出了那把门人从客栈废墟带回后放在枕边的象牙扇，双手重重一掰，咔的一声，精美的象牙扇断成两截。子音握着扇尾，往对面的墙壁狠狠一摔，发出清脆的一个声响，那枚温润的暖玉坠子迸裂成两半，摔在地上，一半在南，一半在北，遥不可及。
　　一切都完了。
　　都完了。
　　恰好这时，有人在门外禀报霸王刀堡前来投诚。
　　木玉整理了一下妆容，扶住体力有点不支的子音，“子音，我让人进来收拾一下。我出去见一下霸王刀堡的人，你好好休息，明天一切安好，一切安好。青玄，随我出去。”
　　青玄早已吓到不知所措，木玉喊了两声才知道爬起来随她出了门。
　　房门关上，走了几步，木玉停了下来，“青玄，刚刚的事。”
　　青玄十分慌张，“属下，属下绝对不敢透露半个字。”
　　木玉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定要一直跟着我，不要离我半步，如果自己一人的时候遇到黑曜或者北尊让你过去办点事，你一定要推托，先来找到我，知道吗？”
　　青玄连忙点头。
　　木玉再叹，向前走去。
　　谁都没有发现，一个人在子音主房的瓦顶之上，褐色长衣似乎融入了黑夜之中。他一手抓着悄悄掀起来的瓦片，抓到一手是血，自己似乎依然浑然不觉。
　　片刻，闻鹤归离开了瓦顶，往其他地方寻去。
　　她依然活着，她依然活着，活着也好，活着就好。
　　闻笛山庄的青玉笛，何曾赠过敬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