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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挑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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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浔疑惑地看着一路小跑而来的纪庭瑄,问:“怎么了,三郎?”
纪庭瑄深深地看了眼陆浔,“我有事找五哥商谈。”
见纪庭瑄不复以往的嬉皮笑脸,陆浔点点头,“到我书房去谈。”
把四九支开后,陆浔亲自斟了杯六安瓜片。
纪庭瑄一口把茶饮尽,抹了把嘴,开口:“五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何来扬州?”
陆浔神色不动,又给纪庭瑄面前的青瓷茶杯斟满了茶,反问:“不知三郎觉得我有何不妥?”
纪庭瑄直直地盯着陆浔的眼睛,“嘿嘿”笑了两下,“五哥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也不懂,我总觉得你待我家特别的很。”
“哦?”面对纪庭瑄的直视陆浔忍不住有些心虚,“何以见得?”
纪庭瑄指了指面前的六安瓜片,“这六安瓜片是贡品,非一般人可得”,又指了指陆浔,“就像五哥你,堂堂河间王为何要折节与我等平辈相交,对待家父家母更是执晚辈礼,而且最重要的是...”纪庭瑄拿食指沾了沾茶水在红木高足方茶几在写下虫娘二字,然后抬起头静等陆浔的回答。
陆浔从没小瞧过纪三郎,相反纪府众人中除了现下不在家的纪庭珪他最重视的便是纪庭瑄。
前生未及弱冠的纪庭瑄就位及中书舍人,成了天熙帝身边的第一红人。
他记得前生继后想把娘家侄女许配给纪庭瑄,不料高平郡王却来求娶这位韦娘子,而天熙帝也欣然应允,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天熙帝还把太子嫡妹临川公主下嫁给纪庭珺。
若说天熙帝待太子是不冷不热,那么对于一母同出的临川公主却是极尽宠爱。
若说十年后的纪庭瑄会怀疑他,陆浔毫不惊诧,但现如今的纪庭瑄就能一语中的,多少还是让陆浔有些慌张。
陆浔面上平静,心里确如惊涛骇浪般,他沉默许久才满眼真诚地看着纪庭瑄的眼睛回答:“确实,我来扬州就是为了虫娘。”
转念一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近半年的相处中陆浔发现纪庭瑄其实是个有些离经叛道的人,若是能争取到他,那么对于陆浔而言则是再好也不过。
闻言纪庭瑄满脸不可思议得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青瓷茶杯摔落在地应声碎裂。
门外的四九听到屋内的响声,激动地喊道:“郎君,出了何事?”
陆浔高声回复:“无事!”
四九虽然急得团团转,但到底不敢不顾陆浔的命令进屋。
纪庭瑄气得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哆哆嗦嗦指着气定神闲的陆浔,指责道:“你这个衣冠禽兽,不对,你在京里怎么会知晓虫娘的,你在说谎!”
陆浔发出一声似笑似哭的叹息,“我在一月间得了一场风寒,一直烧得迷迷糊糊,反反复复梦到一个名叫虫娘的女子,风寒痊愈后我就想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子,于是我便找来了扬州,然后...”
陆浔抬头看了眼呆愣的纪庭瑄,“此后的事你也差不多知晓了。”
关于重生而来的事自然是不能告知纪庭瑄,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能说服纪庭瑄的理由了。
纪庭瑄绝对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理由,他恨恨地瞪视着陆浔,犹如一头暴戾的小兽,反复喘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五哥,子不语怪力乱神!”
陆浔眼里带着无限的爱恋,“我想这便是我与虫娘的缘分。”
纪庭瑄觉得自己的火气又上来了,忍不住提醒沉醉的某人,“虫娘现下才八岁!”
陆浔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我会等虫娘长大的。”
“哼!”纪庭瑄转过头闷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陆浔狂喜,再也装不了镇定,语无伦次地说:“自然是娶她!”
看着眼前兴奋地脸色潮红的陆浔,看起来对虫娘倒是真心,自动带入小舅子心里的纪庭瑄暗暗想道,不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长久,身份也容易齐大非偶,年龄也大了些,而且还听说有个不省心的爹和强势的大长公主祖母。
居然敢肖想虫娘,真是不可原谅。
陆浔还不知道纪庭瑄已经给他找出了这么多缺点。
纪庭瑷挑了挑眉,不经意间给了陆浔致命一击:“可是虫娘只把你当做一个相处不错的邻家哥哥。”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陆浔骤然愣在了当场。
趁陆浔愣神的当会,纪庭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河间王,在下先告辞了。”
四九目送着纪庭瑄离开后才转身进了书房,就见呆坐着的陆浔,四九立即扑向陆浔,焦急地问:“郎君,您没事吧?”
“无事”陆浔指了指地上的碎瓷片,“把这清理下。”
快速收拾完,四九悄然站在陆浔身后,给他续了杯六安瓜片。
陆浔挥挥手,“你先下去。”
四九不敢有异议,只得关上书房门站在门口,心里却是把纪庭瑄埋怨了几遍,肯定是纪三郎惹郎君不高兴了,要不然郎君何至于此,若是大长公主和陛下瞧见了还不定怎么心疼,就是他们这个做奴婢的瞧着也心纠成了一团。
陆浔自嘲一声,摇了摇头,鬼才纪庭瑄果然名不虚传,把他套了个干净,自己却什么也没透露。
自己这个活了两世的人居然被个小毛头耍了,失策,真是失策。
算了,看在虫娘的面子上就不和未来小舅子多计较了。
不得不说纪庭瑄点到了问题的关键点,那就是纪庭瑷的态度。
大晏不兴什么盲婚哑嫁,民间嫁娶也多会双方相看,若是开明的父母还会让双方稍稍相处一番。
前世纪庭瑷看向桓绪时的眼神让陆浔又是酸涩又是嫉妒,恨不得现下就把远在京城的桓绪踢得远远地。
一切的一切还得看纪庭瑷,陆浔摸着心口想道。
次日一早,四九就带着点点来了。
小斑见到一模一样的小伙伴很是兴奋,不时撩拨下对方,点点也很给面子,两只薮猫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四九又拿出一封信,笑着解释说:“点点颇为娇气,郎君怕惊扰了小娘子特意写了些心得。”
接过特殊的育猫心得,纪庭瑷有些奇怪地问:“王爷还会亲自饲养点点?”
四九得意地笑了笑,回答:“郎君说万物有灵,猫的灵性又是最足的,谁对它好它分得贼清。”
纪庭瑷赞同地点点头,有时候她都分不清小斑到底是猫科动物还是狗腿子。
那热乎劲真是太谄媚了。
任务完成,四九就告辞了。
纪庭瑷则准备准备去赴杜如雪的约。
来到倚梅园时,其他人已经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
倚梅园顾名思义便是以梅花而得名,更是以梅花而扬名。
此间的梅花种类繁多,花开时节暗香扑鼻。
几条窄窄的木板小径贯穿整个园子,又通向梅海中心一个高坡上的木质亭子,
通过这间观梅亭可以清晰自在地看遍整片梅海。
主人家更是蕙质兰心地在亭子底下装上了地龙,为赏梅之人提供了一丝暖意。
朱宝珍远远瞧见纪庭瑷,立即开心地跑了过来,附在纪庭瑷耳边嘀咕道:“冷得直打哆嗦,开什么劳子的诗会!”
纪庭瑷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杜如雪也看见了纪庭瑷,身为发起人的她先是隐晦地瞥了一眼纪庭瑷,似在谴责她的无组织无纪律,然后迅速端起笑脸略带娇嗔地说:“虫娘,你怎么才来,大家等你很久了。”
纪庭瑷抿抿嘴,心里觉得自己在这里最多就是个镜头不多的配角,嘴上却说:“真是对不住,雪还没化马车比较难行,来迟了。”
在座的大小贵女俱是低头不见抬头,没有谁会为了这点小事为难纪庭瑷,反而有许多人附和她抱怨这糟糕的天气。
纪庭瑷抬眼瞧了瞧杜如雪发现她笑意微僵,心里暗暗评价,还没修炼到家啊。
见大家越聊越远,杜如雪赶紧扯回主题,“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现下是严冬之时,但过了不久就又会春暖花开,在此凌凌冬日我们不若就以春为题?”
众人觉得此题此意俱都不错,但“有备而来”的纪庭瑷却傻了眼。
要问比考试作弊被发现更悲催的是什么,那无疑是千辛万苦做好了小抄却发现压根不考这些。
简直不能更悲伤!
有人问:“那以何为韵脚?”
杜若雪:“不限韵。”
文房四宝分发到每人手上后,诗会便正式开始。
纪庭瑷把肚子里咏春的诗翻个遍,发现都太过惊才绝艳,非常不符合她现在的要求。
哎呀呀,怎么办?交白卷真是太丢人了!
纪庭瑷咬着笔头,悄悄抬眼望向众人,看过去要么在苦思冥想,要么在念念有词,要么已经一气呵成,唯有她只能和白纸大眼瞪小眼。
把犄角旮旯的也翻了出来,有了,纪庭瑷眼前一亮。
邵雍先生真是对不住了,先借你的蒙学诗一用。
纪庭瑷工工整整在宣纸上写下一首五言绝句:“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门前六七树,八九十枝花。”
简单易懂,朗朗上口,画面感又强,令人耳目一新。
到底是经过多年小学教育验证过的。
收住笔,纪庭瑷暗暗捡起自己的羞耻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待大家都停笔后就进入了评比环节,因为没有权威的第三方参与评判,导致大家的得票数都差不离,总之诗会在一片皆大欢喜的气氛中结束了。
裹紧身上的雪白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纪庭瑷发现包括杜若雪在内的几个颇有才名的女孩脸色都不太好看,哎,这诗会看来办不长哟,真是可喜可贺。
若问纪庭瑷为什么不高贵冷艳地拒绝参加,名声,都是为了该死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