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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蜡烛燃烧,灯台溢满烛泪,暗红的灯花忽的闪烁了下,发出“剥剥”的轻响。

      朱明的脸色阴沉,加重了语气,威胁道:“殿下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原来我还有一次机会,朱大人好生慷慨。”元孟冬含笑,“与大人相比,孤倒是心胸狭隘了。”

      她脸上的笑意不曾收起,但却以肉眼可见速度,极快的冷了下来。

      “如果殿下执意拒绝,就不要怪微臣自行来取您手上的印鉴了。”朱明说。

      元孟冬摊开手掌,玉质凤首的印章正静静躺在在她手心中,散发着朦胧润泽的微光。这枚小印本身的材质就已经价值千金,但更让人趋之若鹜的,是它所代表的身份,权势和财富。

      “朱大人,这枚印鉴太过烫手,你恐怕未必拿的起来。”元孟冬缓缓道。

      朱明绿豆眼中划过贪婪的光芒,他伸出蒲扇大小的肥掌,一把抓向玉印——

      ……

      月上中天,蛩声切切,寒鸦被凄凉的惨叫惊起,纷纷飞入空中。

      朝歌揽着元纤阿的细腰,清风般落在院子里。

      澹台鲤身形展如红云,停在高墙上,她嗅了嗅空气中的焦味,喃喃:“孟冬是在烤肉么?”

      朝歌轻笑,忽然拉住元纤阿的手,一掠闪至墙边。

      下一刻,花厅的大门被迫从里冲开,一个足有两百斤的躯体撞在门上,震碎了雕花的梨木,双腿拖地,带起一路碎裂的木屑,重重砸进地面。

      尘烟激荡,青石的地砖向下凹陷成一个人形巨坑。

      朱明瞠目结舌的躺在里面,绿豆眼瞪的溜圆,比平日看起来几乎要整整大上一倍——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或是拒绝理解,为什么自己竟会躺在这里。

      方才他刚刚碰到玉印时,便感到灼热的温度从手指传来,一路上升,经过小臂,关节,最终蔓延至整条胳膊,就像碰的不是玉印,而是一块烧红滚烫的烙铁。

      他忍不住发出惨叫,想要将手上的东西甩开时,却发现手臂被奇异的吸力粘住,死活挣脱不开。
      朱明惊怒交加,忍不住朝元孟冬全力打出一拳。

      在生死关头,他已将对方尊贵的身份抛诸脑后,就算待会真的一拳将元孟冬的脑袋打扁,也只能怪对方运气不好。

      劲风浓烈袭人,元孟冬拖印的手却仍旧纹丝不动,待沙包大小的巨拳距自己已不足一尺时,才依葫芦画瓢打出一拳。

      后发先至。

      两拳相碰,拳头大的输了。

      朱明骨节连响如爆豆,他被一拳击飞,撞开大门,一路摔了出去,余力甚至还将他嵌入地砖中,形成人形的大坑。

      花厅两侧的灯树被气流波及,一时间烛火全灭。

      清冷的月光穿过缺少门扉的墙壁,形成透明的白色光柱,幽幽无声,仿佛为地面上镀了层白霜。
      吕四谨与魏天冠蹲地,抱头发着抖。

      “质量居然意外的不错。”元孟冬汇聚在掌心的强大内力开始倒流,温顺的回归于气海丹田之中,玉印上的高温被料峭的夜风丝丝缕缕吹散,再次凉的下来,被它的主人收回暗袋放好。

      “殿下武艺高超,风姿恍若天人下降,微臣,微臣……”吕四谨与魏天冠后知后觉的开始讨好求饶,但难以遏制的恐惧控制了他们的身体,两人的牙关格格作响,甚至超过了说话声。

      元孟冬站起来,走过两名县令时停了一瞬——“这就是我大齐的父母官?”

      吕四谨和魏天冠在凉爽的春夜里汗流浃背,额头抵在地面上,在他们眼前,素色的裙摆轻轻曳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元孟冬的大袖广裙随着夜风流宕起伏,鸾凤形状的暗纹上闪动着冷光,仿佛将要展翅冲天。

      衣角上绣着“宫”字的象理先生们在两宫殿下携手离开后,无声无息的冒出头来,负责修整残破的花厅和更加残破的淮城令。

      吕四谨和魏天冠则被“客气”的请到角房中,分开看管,等候上面不知何时的召见。

      ……

      木屐陷入绵软的地毯中,没有发出半点饶人清梦的声响。穿着雪白中衣的朝歌木簪绾发,发梢的末端还有些许水迹的残留,她将铜勺盖在蜡烛上,熄灭了最后一盏灯。

      焦黑的烛芯上方腾起一缕淡白色的轻烟。

      澹台鲤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口中喊道:“朝小歌,你还不快过来睡觉。”

      朝歌笑着应了声。

      今天在澹台鲤的提议下,四名自幼相识的少女决定像昔年在学院中那样联床夜话,元孟冬特意从隔壁院子搬了一张床过来,拼在一起,又在上面堆了三层厚厚的被褥。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苍梧有个古板至极的规定,但凡十二岁以下的学子,到亥时就必须回去自己的寝房,连休沐日都不能互相串门?”黑暗中,身边传来澹台鲤的声音。

      睡在最里面的元纤阿翻了个身,懒懒道:“这个规定如今还在呢。”

      “你和朝小歌住在一块,当然不介意。”澹台鲤笑了起来,“可我们就惨了,出来见面还得想法设法的绕开巡夜娘子。”

      “你以为我就没半夜跑出去过?”朝歌轻笑,手臂屈起,垫在脖子下面,“有次蔡娘子明明已经发现了我躲在房檐上,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在下面足足翻了半个时辰的书,等我不慎发出声音,才捉我下来。”

      “后来你可学乖了?”元孟冬笑问。

      “完全没有。”元纤阿无情的揭露道,“那阵子朝歌一有空就苦练轻功,大约过了不到半年,巡夜娘子们就再也逮不着她了。”

      元孟冬心头沉郁的阴霾因闲聊而稍微散开了一些,她想起君子城,这个独立于诸国之外桃源乡,唇角露出温柔的微笑:“我实在很庆幸,当年能被父母送到君子城求学。”

      “那真是个好地方。”澹台鲤轻声赞同了元孟冬的意见。

      这里的少年男女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势力,许多人身上更是背负着掩藏极深的秘辛,但在君子城中,他们可以暂时放下这些,成为一名纯粹的学子。

      元孟冬,元纤阿,朝歌,澹台鲤,楚晋,柳吉等人,如果不是君子城,恐怕此生纵然有机会相识,也极难结成这般深厚的情谊。

      但学子终究会有出师的那天。

      澹台鲤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锦帐中的气氛顿时沉静了下来。

      “我这次过来,除了作为旧友,还是作为昆墟的代表,寻你们商谈。”澹台鲤道。

      “我知道。”元孟冬温和道,“楚帝年幼,主少而国疑,朝廷权力被大巫祝所摄,其人野心极大,诸般迹象都表明,他有挥兵北上之心。”

      陈国与楚,秦有地相邻,西侧为周吴两国,北边比较简单,过了君子城女儿河就是齐地。

      如果齐国在楚国对陈国宣战时,也从北线发动战争,陈国恐怕就得陷入一场苦战。

      “你希望齐国不与楚国联手,那好处呢?”元纤阿问。

      “可若是南部占线被打通了,你们当真顶的住楚国的战火?”澹台鲤意有所指,“了不起,陈国先让西边的百姓内迁,再把陛下拎到九薮一躲,以昆墟山的实力,就算扛个二十年也是绰绰有余,等楚齐两国互相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拉着周国和吴国的手,大家分果子呗。”

      陈地形如葫芦,横跨东西,东边狭小,西部则较为广阔,朝廷位于东西交界的窄口附近,昆墟要更往西一些,周遭地势险峻,屏障天然,所以澹台鲤的话,可行性倒是极大。

      “你家陛下不是会抛弃王庭出走之人。”元孟冬接道。

      “没关系。”澹台鲤回答的很轻松,“陛下又打不过我。”

      “……所以陈王究竟是怎么容忍昆墟山到今天的。”元孟冬喃喃。

      元纤阿平静道:“东部虽然民生不丰,却是盐铁重地,我不信陈国舍得将其抛掉。”

      “犹外府也。既然失地迟早会被收复,先放在楚人那边亦无不可。”澹台鲤有些冷酷的回答,“陈国西地本就不侧重农事,楚国东线若通,战线就会过分拉长,只要陈军能支撑半年,楚国定会粮草不继,到时最简单的方案,就是先打下齐国焉州,就地掠夺。”

      “与其放在楚人那里,倒不若先放在齐国这里。”元孟冬不疾不徐道,“陈国输以盐铁,齐也未必不愿结盟。”

      “齐可以骏马粮草,易陈之盐铁。”澹台鲤寸步不让,“以齐国现在的局势,君臣必不能齐心,南线若是开战,当年虞世安元帅的仗可就白打了。”

      “而且陈国从开国以来的积累也将毁于一旦。”元纤阿冷冷的补充道。

      一轮新的唇枪舌剑再次展开。

      ……

      随着水位的降低,更漏的声音渐渐急促起来,直到玉兔从东转到西边,锦帐内的交谈才终于告一段落。

      对于陈国而言,丢到西部地区必然是不得已的断尾求生术,但凡有一丝可能,肯定是更希望能将楚国大军拒于国门之外,而非祸水北引,腾开战场的位置,让楚齐互撕。

      至于齐国,如今内政堪忧,就算能打疼楚陈两国,自己也必然会元气大伤。

      四人心中都明白,结盟将是大势所趋。

      “关于边商的条令,我会上疏父皇。”元孟冬松口道。

      “承你美意。”澹台鲤笑道,“半年内,会有国书来齐,希望两国能结兄弟之盟。”

      “半年?”元孟冬重复。

      “楚国尚需时日备战,所以目前还有些时间,但陈国也不能无限制等待下去。”澹台鲤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沉重,“孟冬,如果半年内得不到结盟的答复,恐怕陈国就从齐国中要换个势力支持了。”

      “承你美意。”元孟冬握住被子下澹台鲤的手,真诚道。

      私人情谊再好,也不能以国家利益为代价,所以在双赢的大前提下,澹台鲤固然会优先选择自己的老友合作,但如果元氏姐妹真的无能掌控朝廷局势,她也不会坚持。

      “何需客气。”澹台鲤说,声音里忽然带了丝戏谑,“而且为了表示昆墟一脉的诚意,过不多久,师尊还会有礼相赠。”

      “什么礼物?”元孟冬问。

      “刀。”澹台鲤笑,“你也算师半个弟子,她老人家实在不忍,你每次架打到中途就要抢人武器来用。”

      “你说的,不会是由楚师兄负责追回的那两柄吧?”元纤阿道。

      澹台鲤摇头:“非也。”接着道,“不过说起‘沉红’与‘沸雪’,那位越轻罗姑娘……”

      “澹台。”元孟冬打断她,温和道,“你可否饶过越轻罗此次?”

      “嗯。”澹台鲤闻言,一本正经道,“既然你开口,那就不饶了吧。”

      “喂喂!”

      “容我想想,抢夺昆墟名刀,是该怎么处理来着?”澹台鲤大笑:“谁叫你们又拿我吓唬人?”

      “家里到了批从西域运来的矿材。”朝歌此时悠悠道,“不知可否换澹台少主你高抬贵手?”

      “那就得看是什么矿材了。”澹台鲤矜持道。

      “据说,车师那里来的商人称其为‘乌兹’。”朝歌的唇边划过一丝笑意,“如何,有兴趣吗?”

      “一言既出。”

      “如白衣染皂。”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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