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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蚀骨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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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痛苦能让时间停滞不前,那么幸福就犹如上紧发条的秒钟,来不及数清楚就已经绕过一圈又一圈。
又一个夏天有了初来的痕迹,每当日光当头总有种刺进你皮肤的灼痛。这样的时候,我就喜欢躲进树荫下,一杯茶一把躺椅还有一段音乐。我喜欢仰躺着看着阳光从茂盛的枝叶间穿过透着细微的光,我喜欢看着湛蓝的天空看着一朵朵云从中飘过,我喜欢将放空自己任由沉沉地睡去。这样宁静的日子得来不易也拥之不多。
很多征兆在预示这样安静的日子快要到头,比如粟家频繁的联络甚至都出动了粟家霖。我推掉了小提琴学院的排课,犹如避世般躲在陈衍易为我建造的城堡里,任由他放纵着我的这般任性。自那天以后他从未向我提起商场上的事情,我也从不开口问过。不是不敢而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早已做出选择,那么后果如何只能一起承担。
但我并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在我毫不招架之时犹如风暴般不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一件接着一件摧毁着我所有的坚持。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让我失去,我想就是你,陈衍易 。
你说你爱我,但我一定比你爱的深。我甚至都可以原谅你对我的欺骗和伤痛。
就连我自己都不会知道,我是如此的爱你。
这个夏天还未真正来临,就已派来一股热浪来袭。午后树上的知了还不嫌热闹地集体吟唱,更是撩人烦躁。葛小弟靠在车门上,拉了拉早已汗流浃背的短袖,还是没有忍住走进了那间咖啡厅。
角落靠窗的沙发坐里坐着一对男女,葛小弟拉开他们隔壁桌的座椅,那个女孩看了过来对他展颜一笑。他突然有点楞了楞,她还是那么漂亮,漂亮得让人一眼就能心动。
“没想到你还会接我电话。”男人的声音隔着椅背不甚清晰地传来。
话里的意思太过明了,我不禁笑了,心里有着微微的苦涩:“这是粟家的祸,我帮不了他们。见了面又如何,只能凭添恶气。”
“听你这口气倒像是看破了红尘。看来你和他过得很好。”
“嗯。”我轻声回道:“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赵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听说田敏珍带着你弟弟跑了,还卷走了粟家霖的私有财产。他防人之心那么重,可见田敏珍也不是能一时之间能做到的。你不好奇吗?”
“粟家的一切我不关心。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总需要承担后果。”
“是啊。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该是他还的了。”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赵辰看了眼对面的女孩,还是那般如画的静谧。这的确不是他的那个女孩啊,他的女孩是那么的张扬,活得就像是一团火,炙热得对待身边的一切。如果她现在还活着该多好:“粟然,还记得当初你说过的吗?”
“什么?”我不解地看向他,然后一叠厚厚的文件袋就这样推到了我的面前。
纸张的摩擦声犹如撕裂般的划过,用尽我所有的力气。眼前的黑字犹如鲜活般地跳跃起来,变成一支支利剑堪堪刺破着我的心。我噩梦的开始,失去亲人的伤痛以及隐藏了多年的真相,都在这十几页的纸张中袒露揭晓。
我曾经恨过粟瑶,因为突来的支离破碎,因为那个不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的真相。可是直到此刻,风霜早已掩埋了伤痛的此刻,才发现原来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是我们最亲最亲的亲人。
“粟瑶被检出来嗑药是被逼的,发现的时候你父亲也在场,事后合谋安排了一场聚众吸毒的戏码。害死粟瑶的真凶是当时的某位官员,而那时天林正需要他的帮助,于是他们合谋串通了警察将事情的真相掩盖了。事后那个办案的警察带着全家移民了,移民的钱还是你父亲给的。要不是那个畜生癌症死了,我想他也不敢把事实告诉我 。”
粟家的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昔的灯火通明就像是一座阴森的鬼宅。高高的大门半敞着也没有了看守的门卫,客厅里凌乱不堪,桌子椅子玻璃花盆全都倒在地上像是经历了一场洗劫。
我推开客厅旁的那扇门,门‘吱呀’地声响在这黑暗中犹如鬼魅。书房中没有灯,只能透过窗外洒进的月光,看清窗下摇摆的摇椅。
我站在他的一旁低头看着,摇椅上的人睁开眼来,看着我时眼中复杂,有着惊讶后带着嘲讽 ,一闪而过。
“来看我笑话的?”他的话语里依然带着冰冷的鄙夷,尽管已经一无所有:“如果不是天林走投无路我也不会选择投靠陈衍易。告诉他,我一定和他斗到底。”
不知为何,眼中竟有泪花闪过。我仰起头又憋了回去:“你现在还拿什么和他斗。”
“哼,我还在呢。”粟家霖斜眼看了过来:“告诉他,别以为卓家真把他当亲身儿子看待,只不过是个私生子,卓家那三头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呢,就等着扑上来的时机。”
“你呢?你在等什么?”
粟家霖的眼神深深盯在我的身上,像是要将我看透似的目光灼热:“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是不是来找你了?嗯?”他突然站起来加持着我的双臂不停地摇着:“他在哪?告诉我?”
“谁?”我问道。
“叶祥,你的外公。他找你了是吗?他给你了吗?都给你了吗?快拿出来,给我,给我。哈哈哈,他真是傻啊,用尽心计敛财无数,骗了我骗人那么多人,到头来还不是到我手里。他就那么个女儿,最后能留给谁,还不是我们粟家的人。到头来把自己弄得东躲西藏,有国不能回。哈哈哈哈,还是我粟家霖的,粟家霖的。”
“你娶妈妈就是因为他们家吗?”
“粟然,别傻了。你和你妈一样,都那么傻。爱情?”粟家霖笑了,笑得狰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陈衍易他爱你吗?看看现在,他和卓琦又有什么区别。都只不过是利用你来夺走粟家的一切。粟家没了,你以为你的陈衍易还会要你吗?粟然,只有你自己真正拥有金钱,拥有粟家当你的靠山,你的陈衍易才会爱你。”
“爸爸,女儿和父亲到底该是种怎样的关系?”泪水终于没有忍住流了下来:“你能教教我吗?爸爸。”
粟家霖颤巍巍地抚过那一行泪痕,冰冷的泪水温暖的脸颊,这是二十几年来他如此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触碰自己的女儿,他说:“粟然,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我定不会这样待你。”
“是啊,如果粟瑶是个男孩,她也就不会沦落到那个下场。”一张张纸哗啦啦地在半空飘扬,飘然而下犹如最终沉没的那一颗心。刺目的照片不管看了多少遍,依然灼痛着身上所有的神经,看着血泊中和我如出一辙的那张死寂的脸,仿佛看着另一个自己。是呀,粟瑶何曾不是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