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鲤老板

5、记忆（4）

　　“我能在你家睡么？”车开到他家楼下时克里斯问，“我不想回那个地方。”
　　“伊凡会担心的。”
　　“他不会，他有事要忙呢。”
　　他跟克里斯在黑暗中短暂地对视了一会儿，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蕴藏着某种远古时代的巫术，他不得不顺从地点了头。“去停车吧。”
　　他住的是典型的平民公寓，小而简洁，室内几乎是纯白色，只有极少量家具。
　　推开门的同时智能管家便自动苏醒，耳边响起柔和的女声。“您回来了，先生。今天有客人？”
　　“是的，请再准备一张床。”
　　“好的，先生。缺少的材料将从公寓服务处购买，账单从您的信用卡扣除，没问题吗，先生？”
　　“没问题。”
　　墙体深处响起轻微的声音，类似于轿厢电梯运行时的声响，随后两只白色的机械臂从墙内伸出，在书桌与床之间的空地上飞快而无声地搭建起另一间白色被单的单人床。
　　“我爱现代科技！”机械臂收回之后，克里斯兴奋地扑到床上打了个滚。
　　另一只纤细的机械臂将账单送到宋齐手边。宋齐低头签字的时候，克里斯已经从床上坐起，满怀期待地看向他：“我去洗个现代科技的澡，然后我们喝点现代科技的睡前酒？”
　　“去吧，”宋齐放好账单，冲克里斯点点头，“佐伊会照顾好你的。”
　　“佐伊？”
　　“佐伊就是我，小先生。”智能管家替他回答说。
　　调酒系统刚更新过，他还不太熟练，在他同那些长而生僻的化学合成酒的英文名称作斗争的时候，浴室的方向隐约传来克里斯和佐伊的说笑。
　　只是上流社会的孩子对平民生活的短暂好奇而已，宋齐想。他知道很快克里斯就会失去兴趣，发现这一切是多么平庸而乏味。
　　机械臂将两大杯鸡尾酒端上桌时，克里斯刚好从浴室走出来，只穿着一条牛仔裤，裸露的上身仍保留着些许少年特有的清瘦，不时有几颗水滴顺着胸膛淌下去。
　　“把衣服穿好。”宋齐皱起眉头说。
　　“反正一会儿又回脱掉的。”克里斯走到桌边，捞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这样会感冒……”
　　“不会的，先生，”他竟然被佐伊打断了，“现在室内温度24摄氏度，不穿衣服也不会感冒的。”佐伊的声音中还能听出刚才同克里斯谈笑时的愉快语气。他从退伍以后就住在这里，一次也没有把佐伊逗笑过。
　　“算了。”宋齐叹了口气，走过去端起自己那杯。杯壁上已经结出薄薄的水汽，一口下肚，一股清凉之意充盈着身体，随后酒精的暖意才从胃部开始逐渐蔓延。
　　克里斯很快喝完了自己的酒，甩开拖鞋又一次扑上床。
　　“小子，那是我的床，”宋齐提醒他，“你的是旁边小的那间。”
　　“你又没有问我，”克里斯从床上撑起半边身子，笑容邪魅，“你问我的话，我会说一间床就够了。”
　　他同克里斯对视了好几秒，想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酒精正在飞快地发酵，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热度不断膨胀。
　　克里斯等得不耐烦了，光着脚跳下床，朝他走过来。
　　他把没喝完的酒杯放回了桌子上。
　　“你先休息吧，佐伊。”
　　“好的，先生。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夜晚。”佐伊轻快地说，声音消失的一瞬间灯光也随之熄灭。他只记得最后一刻他看到克里斯湛蓝的眼睛，像暴风雨和海。
　　他在黑暗中吻到一双温暖柔软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