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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 [正文终] ...

  •   6.

      海东来日渐康复,倒也不急着回去。白浅秋坐在厅堂里替人诊病,他便坐在一旁瞧着她替人诊病。病人一见他,吓得跪倒在地上:“海大人,您是海大人吧?”

      海东来只得命人取了屏风放在前头,挡着。

      他在未名药庐住的越久,怕又有仇家来寻仇,对白浅秋不利,便回去内卫府调遣了好些内卫来守护。彼时,月霜行暂代内卫统领一职,瞧见海东来归来,不得不说是惊喜。自他留下血手印离开后,舒难陀又告诉她‘海大人再动手一次,就必死无疑了’。献乐之事尘埃落定之后,她调派内卫在长安城内搜寻红衣红伞的海大人,仍是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最大的好消息。这至少说明他并没有死。于是,月霜行禀明陛下,海东来重伤尚未寻到下落,请陛下暂且保留他内卫统领一职。陛下首肯后,指明由她暂代内卫统领一职。

      “海大人,不多留些时日?”月霜行瞧见他调派了人手后,转身离去,喊住他。

      “不瞒月大人,我重伤未愈,还需多休息些时日。若是月大人不满,大可以去禀告陛下。”一贯孤傲无畏的语气。

      未名药庐自那日后便热闹了起来。日日夜夜有内卫来回巡逻着,白浅秋双眼不便,倒也碍不了她的眼。海东来便命令内卫行事必须低声低语,不许喧哗,惹了秋先生的烦。

      夏云仙和兰玛珊蒂登门向秋先生拜谢时,正瞧见这一幕。秋先生正在替病人诊脉,海东来坐在一旁望着她。两个内卫屏气凝神地站在院落的角落里。

      海大人何曾有过这种闲情逸致?什么事也不做,一动不动坐着,就瞧着一个姑娘。

      兰玛珊蒂立即明白了,对夏云仙低语:“原来海大人也并非孤高绝傲、孑然一身,倒也有珍视的女子。”

      白浅秋邀了两人一同午膳,四人刚入座,便见陈章远领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入。

      “浅秋,你看我带谁来了?”说着,陈章远将老人的手放入白浅秋手中。

      白浅秋凭着直觉摸了摸那苍老而熟悉的手,道:“爹。”

      白元松道:“章远说,你的双眼怎能为了一人而不治呢,要我前来劝你。我说,你这人倔强的很,连我也未必能说得动。”

      陈章远望了望海东来,说:“现在人都在这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开呢。眼睛可是自己的,怎么能说不治就不治?”

      白浅秋淡笑:“多谢陈大哥费心了,我这眼不能视物都十年了,恐是治不好了。”

      [十年前]

      白浅秋并无多少亲朋好友,除了她叔父林玄,便只能去长安投靠她父亲白元松了。她双眼不便,沿途摸索着而去。长安远在千里之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该怎么去呢?

      海东来沉默地跟在她后头,他身患怪病,皮肤偶有裂损渗血,生怕走得近了,她能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

      一路护送她至长安,默默解决了好些对她意图不轨的贼人。他瞧见她在长安一隅租了一间陋屋,开了小医馆,做起了营生。

      而他呢,孑然一身,自始至终。八年前被父母抛弃,如今又被白浅秋抛弃,又只剩一个人了。喝了几口闷酒,浪迹在长安街头。有人来找茬,便顺手解决几个。一日,顺手逮捕了内卫们追踪了好些时日都拿不下的贼头,也就这样莫名其妙进了内卫。武功卓绝、智勇双全,一路平步青云,官拜内卫右司统领。

      在长安城,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往先为了白浅秋,他出手时总有些顾忌。可如今,他孑然一身,没有人再管他杀不杀人、屠不屠戮,他觉得生活真是太开心了,猖狂无忌,权势滔天,杀伐血腥,笑着笑着,心口竟是有些痛。

      父母因他患病,说养不活他,将他抛弃。现在他金银财宝、珠宝玉器,一应俱全,哪里有缺?若是让他们知道,必定是要后悔死了。

      血海滔滔,赤帝东来。一一斩杀前来刺杀、比试的高手,又被称为“长安无首”。

      他一身红衣、撑着红伞,以着鬼魅一样的姿态出现在长安城中。若他生气,连长安城都要抖三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入夜,他遣退所有内卫。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海府中。他穿着她做的红衣,熬着她写的养气生血的方子。苦涩的汤药入口,沿着喉咙直苦到心口。

      ***
      这十年来,海东来明白,白浅秋不愿医治自己的眼睛,是在惩罚自己,若非因她救了海东来,便不会有她叔父满门被灭,不会有后来这么多无辜之人的丧生。

      他与白浅秋或许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站在对立面。他是个杀人于无形的高手,而她是个宅心仁厚的医者。一个杀人,一个救人。而她割袍断席的话语,更令他明白,从此以后,两人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人之将死,倒也无牵无挂。当他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强撑着一口气,只为了告诉她:“我已……无药可救,必死无疑了。你可以不必再惩罚自己了……”

      不要再为了他而惩罚自己……

      7.

      又过了好些时日,日子倒也过得不咸不淡。海东来重回内卫复职,晚上偶有仗着身子不适而回未名药庐小住。白浅秋也就随了他去。

      兰玛珊蒂在乐坊学习大唐舞,乐坊里初学的舞姬多有扭伤与磕碰,便带了人来未名药庐诊治。一来二去,与白浅秋倒也渐渐熟了。得了空闲,便同她说起了骠国献乐一路上的历险,又着重说了海大人在长安的功迹,若非因他,献乐之事怕是会被有心人关长岭利用,破坏了两国的和平友谊。海大人甚至不顾性命,明知必死无疑,都要出手相助。对待被蒙蔽的内卫,竟也没有狠下杀手。连陛下钦赐“忠勇体国、长安风骨”的月霜行都称海大人为“长安第一人”。

      “是吗?”白浅秋笑的淡淡的,“那真是要恭喜他了。”

      “我听闻你与海大人有些误会。”兰玛珊蒂说,“若是误会,解开不就好了。”

      白浅秋沉默了一会:“十年了,这些年来,我在长安城也偶有听闻他的事迹,明白他并非不分善恶之人。误会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兰玛珊蒂瞧见海东来正走来,连忙朝白浅秋告辞:“秋先生,夏大哥还在等我回去吃晚饭,那我先告辞了。”

      “不送了。”白浅秋说。

      走过海东来身旁时,兰玛珊蒂微微一笑:“看来她已经不生气了。”

      海东来微一点头,走至白浅秋身边,想了想,终是说道:“浅秋……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是我害了叔父全家,是我害苦了你……”

      白浅秋没有答话,反而问道:“我听闻你不顾性命帮助乐团,总算没让有心人毁了两国邦交?”

      海东来嗯了一声。

      “虽然你身患顽疾,随时有生命危险,也不必如此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你是在担心我?”他漆黑的瞳仁里,竟是闪闪发亮了起来。

      “我是要你保重自己的身体。这十年来,我研读医书,总算是有所收获。在我治好你的顽疾之前,不要太早死了。”

      海东来心中悸动,这十年来,他以为白浅秋是恨他的,却没想她竟是依旧十年如一日的研读医书,试图治好他的病。

      爱恨交杂,却又放不下,或许这才是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原因。

      他缓缓蹲下,与她平视,将她放在膝头的双手揉在手心里。

      她并没有拒绝,这已经令他喜从中来了。

      “若是你不治好自己的眼睛,我是不会让你治病的。”他笑的如沐春风。

      “你……”白浅秋皱眉。

      “就这么说定了。你先治好眼睛,再替我医治顽疾,否则想都别想。”

      [正文终]

      2015年10月18日

      PS:后附几个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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