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乐传奇]留白》绛唇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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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海东来卧床休养，偶有听得有人前来寻秋先生诊病。每到喝药或换药时候，人们口中的秋先生便会出现在他房中。

　　她搬了凳子来，坐在床头替他吹凉了汤药。因是双目不便，上次喝药差点倒了他一身，便让药童来喂海东来喝药。

　　药童舀了一勺，送至海东来唇边，他顺从地喝了下去，余光瞥到白浅秋端坐一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令尊还在太医院著书？”他问道。

　　她沉默地点点头。

　　“十五年了。”他说。

　　白浅秋神色微黯，轻叹：“确实，转眼已是十五年了。”

　　说起父亲，白浅秋想起也许海东来的家人朋友也在担心他的安危，便问：“你现在重病需卧床，不能随意妄动，需要我给你家人传个音讯吗？”

　　“我没有家人。”他讽笑。

　　“那朋友呢？”

　　海东来沉默了一会，只道：“不必了。”

　　[十五年前]

　　海东来得的病着实怪异，连白元松也不能诊治。不过，白元松一向醉心于疑难杂症，倒是来了兴趣。广翻医书，遍寻草药，一心想要找出治病之法。

　　为了延续海东来的寿命，他将海东来托付给隐居山脚的贤弟——人称江湖活剑谱的林玄。林玄一生致力于搜集各种武林绝学，想要称霸江湖第一。奈何出师未捷，身差点先死，幸而被白元松所救，索性捡了一条性命，只是武功全费，从此退隐。

　　海东来在林玄的教导下，武功精进，加之天资聪颖过人，很快将各种武学融会贯通。渐渐有了声名，邻近的江湖人士便要来切磋一二，无一是他的对手。

　　白元松有一位挚友是太医院的编书官，他托人几次相央白元松入宫撰书，白元松都一一推辞。只是，这一日从宫中传来了挚友操劳过世的噩耗，宫人受编书官所托，央求白元松入宫接替挚友撰书。

　　白元松感念挚友一心撰书，为后世留下医学珍宝，便点头应允了。匆匆收拾了行李，便随宫人奔赴长安。编撰医书琐碎庞杂、经年累月，更是无暇再顾念海东来的病症，便将此事嘱托给小女白浅秋，命她暂居林玄处，仔细研读医书，寻访草药。

　　想来，那是两人最快乐的年岁了吧。

　　海东来醉心于武艺，白浅秋一心想解决疑难病症。他撑着伞，陪她遍走山野，每每寻到珍稀草药，她都亲尝试毒。有一次，她尝了一株古书上所说能生肌止血清毒的草药，刚咀嚼一下，便倒了下去，口吐白沫。

　　海东来吓得血色俱失，抱起她便往山下镇头跑。偏偏沿路遇上一票打劫的山贼，心中暴虐骤起，只一招便将众人打的血流成河。

　　他在她床头守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她的转醒，心中打定主意不许她再去尝奇奇怪怪的草药了。

　　4.

　　海东来的病好的很慢，旧伤新症，再加之生来的顽疾，让他不得不长时间卧床休养。他倒也不觉得无聊，每日三餐，白浅秋会进来与他闲聊几句，其余的时间他则在发呆，想想陈年的往事，想想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正是十五年前那几个该死的山贼，让他明白，他与她是永远站在对立面的。

　　[十五年前]

　　白浅秋从镇上的医馆返回，瞧见路途上血流成河、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尸首，心中沉痛，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倒是有几个人未死透，便央了海东来一一驮他们回去。

　　海东来哪里愿意，奈何敌不过她一再唠叨，只好听了她。

　　只是，那几个山贼大病初愈，见了海东来便像见了阎.王一样，吓得哆哆嗦嗦、畏首畏尾。他恐吓他们，要是敢把谁伤他们的消息告诉白浅秋，就让他们死无全尸。没想到那几个山贼胆小到抖抖索索全跪在了地上。这一幕正被采药回来的白浅秋看在眼里。

　　“海东来，从什么时候起，你竟是变成这样……？”白浅秋痛心疾首地问，她常听闻镇上的人畏惧海东来的威名，却没想到他竟然……

　　他不愿解释他是怕耽误她解毒，情急之下才出手过重，只说：“他们是山贼，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她想了想，海东来反击山贼确实没有错，便道：“你武艺如此之高，只怕没有多少人是你的对手。那你以后每次出手，都要分清善恶是非，不许对好人下手。”

　　“那是当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时日今日，他抿心自问，他的确做到了他的承诺，只要别人不来惹他，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手，更不会残害忠良。

　　***

　　卧床休养半个月后，海东来能够在药童的搀扶下行走了。这日，他在院子里没见到白浅秋，便问药童：“秋先生出门去了吗？”

　　药童说道：“秋先生出诊去了。她一般不出诊，只是这家病人卧病在床，实在过不来，秋先生也就破例出诊了。”

　　“她眼睛不便，一个人怎么出诊？”

　　“海大人放心，小谷陪秋先生出诊去了。”

　　他说的小谷想必就是那日搀扶白浅秋出门的小厮吧，海东来对他有些印象，瘦瘦小小的，一击即倒的样子。

　　“小谷身形瘦小，若是遇上贼人，怎么保护秋先生？”

　　药童笑了笑：“海大人放心，这里是长安城，没有那么多贼人的。”

　　海东来依旧有些不放心：“要多找些人手来才好。”

　　“不瞒海大人，秋先生性喜清净，不喜欢人多嘈杂。”药童委婉推辞。

　　海东来瞧了他一眼，心中怨愤自己重伤在身，手无缚鸡之力，若非如此，有他一人在，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