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幻都市》花月欣

114、相守的约定 (二）

　　第一百一十四章相守的约定(二）

　　再次踏入佟家，我的心情复杂而沉重，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掠过。与佟真相识情景，我们一同在飞渡神域秘境的历险，程澄追随他的目光，还有那些共同经历的笑和泪，如今都成了泡沫中的倒影，遥不可及。

　　“求你……帮帮他，也救救他！救……他!”

　　程澄最后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心头回荡，萦绕不散。她临死前的神情，不断浮在眼前，是魔，更是魅！

　　一声鸦叫带着烈焰飞冲而至，小虎拍动背上双翼，银羽化作百支利箭，将迎面杀来的焰火打散退尽。三足金乌在我们眼前滑翔而过，一眨眼又落到了主人的肩上。

　　佟真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我们的面前，冰冷的眼里有往日的温柔，犹如万尺寒冰未融，寒光从他迷人的桃花眼里射出，目光紧紧地锁住我和小虎。

　　“不过是转眼间的功夫，就这么急着回来送死，是急着为她报仇，还是为了重夺那半部手册？”程澄胸口的伤是三足金乌的利嘴所伤，不要说是华佗在世，即便是药王再生，也难有活命的机会。

　　“没有仇，何来报？”一提起程澄，泪又把我的双眼染红，裂碎的心伤痕累累。

　　佟真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听不明白我话中之意。

　　“她走的时候，对你，没有恨，也没有怨，更别说是仇。最后的一刻，还在求我去救你、帮你！”我专注地看着佟真的脸，不想放过他表情的一丝变化。多情如他，满腔深情全付给了泠月一人；无情亦如他，可会为那个同样痴情的女子心碎。

　　可是，他只有一记苦笑相报：“天下痴愚者，果然不止一人。”

　　他云淡风起的语气深深地刺痛了我：“痴愚？！这就是你眼中的她么？”一个到死也牵念着他的人？！

　　佟真没有回话，脸上依旧只有淡淡的笑。我气得差点就想冲上去，挖开他的心，看看那究竟是石头，还是寒冰！小虎将我拦下，虎眸含怒瞪着对方，心里想必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

　　小虎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虎牙磨得吱吱作响：“痴愚如她，就是怕你比她更傻，妄图逆改命运，颠倒天地平衡，聚集世间精魂之灵，徒劳续命！泠月阳寿早已殆尽，你不断以奇术将她强留人间，做的都是鬼神共怒之事！”

　　“泠月心怜万民，劝我出山灭妖，可结果呢？天下得救了，我们又得到了什么？！我们不稀罕世间富贵，不妄图脚踏天下，我们只想厮守一生！魑魅的诅咒让我不生不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痛苦和折磨，没有尽头！我们为苍生，可命运有否对我们有丝毫怜悯？！”

　　相守，相守，我们的约定只有相守！

　　“不可理喻！”小虎怒吼。

　　“我偏不信命运！偏不信那该死的命运！”

　　小虎仰天咆哮，背上双翼刷的一声展开，银亮的光闪烁在漆黑的夜里，灵气在他身上迸发而出，只向佟真冲了过去。三足金乌护主心切，鸦声未响便已飞身而至，火红的烈焰环绕着利足和尖嘴，迎上小虎。

　　银羽双剑在黑暗中划出华丽的剑花，与三足金乌的烈焰进行激烈的对抗。天空中电光雷鸣，大地上银花烈焰，天地间扬起的狂风将我的长发吹扬飘散。

　　一抹狷狂的轻笑在佟真的脸上扬起，双手置于胸前，口中念出启动的咒语。八卦金刚法印现于四周，在我和他的四周不停地旋动。

　　八卦金刚法印是道家法术中最为刚烈的印法，既是灭天的结界，更是能幻化出八百六十六种神兵利器，斩杀鬼神。启动法阵是对敌手最大的伤害，但同时也会极大地消耗启动者的灵力和体力，对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便会对自身造成相当的伤害。更别说要启动这样的法阵，修炼时会对修炼者的身体和灵力多大的损害了。

　　伤己伤人，可谓“天地同仇，同归于尽”之意。故此，从古至今，能唤使出此法印者微乎其微，几乎到了只能闻其名而未能见其真的程度。

　　我看着这萧杀刚烈的法阵，仿佛能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佟真立在法阵当中，狂风在法印的金光中呼啸，衬得他俊美的脸庞散发出危险却又迷人的魅力。

　　“魑魅不生不灭的诅咒，没想到却造就了我炼成这能毁天灭地的八卦金刚法印！宇宙苍穹，我看谁能阻止得了我！”

　　强大的力量随着佟真的咒语，带动起八卦金刚法印，或成利剑，或为利斧，以不同的方向向小虎袭去。我想也不想就抽出了腰间的银羽长剑，手腕偏转，耍出汨霖剑法，脚足点在苍龙方位上，剑锋左右一划，砍断了四支刺向小虎的利箭。

　　然而，八卦金刚法印不断地在佟真的咒语下幻变，各种大小兵器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把我们困锁在其中。我和小虎陷入苦战之中，面对接踵而来的各式兵器，只能互相掩护，没有找到任何还击的空隙。

　　八卦金刚法印不仅能幻化出各式的神兵利器，还按照了八卦阵图，以休、生、伤、杜、景、死、惊，开，顿开八门，每隔一个时刻，即换一个方位发动攻击，让人捉摸不定。

　　小虎把一把快要砍到我左肩上的长戟击落，凛凛的虎眸在四周扫视，找寻法印的缺口。未及，三足金乌夹着利箭如风雨狂袭，不到半刻，我们身上都挂上了伤。鲜血汨汨而流，我往前一看，发现佟真身上有着同样的伤。

　　对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就会对自身带来相当的反噬，这就是八卦金刚法印的力量。然而伤口并没有在佟真的身上逗留多久，一道深深的刀痕在他臂上裂开，鲜红的血液在断裂的肌肉中流出，染红了他雪白的锦衣。

　　疼痛却让他轻轻一笑，眼眸才往伤口处一瞄，伤口竟奇迹般的愈合，只有那鲜红的血迹证实那伤口确实存在过。

　　佟真低下头，邪魅地舔了一口手臂上的血迹：“天虎虽为神将之后，却也终有死灭之日；小言的身上即便有了七窍玲珑心，也终究是凡人之躯。一虎一人，凭什么对抗我的不灭之身！”

　　小虎的怒气冲天，翼上银羽发出万把飞刀，一道冲向佟真。佟真手印再变，金光微闪，法印幻变出新的阵法，逼得小虎不得不发动奇招还击。对应八卦阵法，一般只要从正东的“开门”打入，往西南“休门”移动，再从正北的“开门”掩杀而过，即能破除。

　　这样的道理，但凡对奇门遁甲之术有所了解的人都会。但是佟真唤化而出的这个八怪金刚法印却不一样，非但在八百六十六中兵器中不断幻变，还配合了比一般八卦阵更玄幻的阵法。一时间，我和小虎也没有找到破解的办法。

　　忽然两道金光飞驰，两道法阵交错间发出数道金色的锁链，翩若游龙，配合着三足金乌的烈焰，把我们重重锁住。金锁链既刚且韧，紧锁在我们的身上，好比蟒蛇缠身，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

　　“我劝天虎还是省省力气吧。”三足金乌拍动着翅膀，守在佟真的身旁，全身散发着和主人一样的危险气息。佟真单手伸出，金乌得令收起双翼，立在他染着血迹的手臂上。

　　“我无意伤你和小言的性命，再这样妄自挣扎，只会伤了你们自己！
　　”

　　小虎当然不听，将灵气凝聚起来，虬结的肌肉绷得更紧，八卦金刚法印所化的金锁链竟然被他渐渐扯开。佟真抿唇凝气，两眼寒光向我射来，我身上的金锁链好像得到什么指令一般，不断地收缩加紧，仿佛把我胸腔内最后一点的氧气都要压出一样。

　　我痛苦地无力挣扎，咬紧牙关，倔强地强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佟真的目光慢慢地移到小虎的身上，温柔的轻笑再次挂在嘴角：“别忘了，要对付你，我比任何人都有更有效的方法。”

　　“卑鄙！”小虎咬紧虎牙，发出连串咒骂。

　　“是呵……比起心爱的人受伤害，确实宁可那些痛苦都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她的。”佟真苦笑地叹息着。世间上确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痛，他已在这样的痛苦中煎熬了数百年。

　　他缓步走近小虎，抬起手放在他的胸前，修长的食指在上面画出封印的结印，催动灵力，唤出藏在小虎体内的那半步书册。三足金乌迅速飞来，从主人的手上将书册叼起，发出兴奋的鸦叫。

　　“别慌！”佟真轻柔地对小虎道，声音低沉醇厚，好似在哄着调皮的孩子：“那半部书册只是附属品，你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叱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说的对，用无名书册封印妖魔，再用这些妖魔炼魂，天地悠长，万物皆有尽。但是身若不灭，灵若不散，汨汨精魂即可取之不尽，用之无穷。你说，对不对？”

　　我惊吓得发不出话来，一个最可怕的想法在心中慢慢成形，比佟真现在的眼神更让我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