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蓝》若轻蓑

10、第九章 此行保重

　　我和梅和楚楚相交多年，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说是知心也不为过。虽然三人的性格不同，未必什么话都摊开来明讲。有的事不问是为了尊重对方，更多时候则不须多说，相互已有默契。但是，往往只要谁开了口，彼此之间却从来也没有保留。我这么一说，项子充没什么表情，梅和楚楚却微微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楚楚眼骨碌碌转动，顿了一会，打趣笑道：“蓝似乎是没有男朋友，怎么要认罚。难道竟然背着我和梅认识了什么人。”说着眼中好奇之意不掩。她等了会，却见我没有半分要坦白的迹象，怏怏便有些不乐。她向来率性，撅起嘴，胡乱拍着桌子便嚷道：“没意思，蓝你太坏了，这也不和我们说，又不是坏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梅和项子充都一起望着我，我尴尬一笑，并不多加解释，道：“轮到我提问，你最讨厌的人是谁？我最先回答，是大学时候的文法老师。”一旁项子充的眼神中若有所思，梅听我提到了文法老师，表情却微微一愣，我无奈，求助地看着她。她洞悉我转移话题的意图，笑了笑正要开口，楚楚却立刻又转移了兴致，连声称“是”，抢着笑道：“这个某某老师可真是令人讨厌到极点。对人马列主义，对己自由主义。这可是出了名的罪状。”
　　我和梅齐声大笑，不免回忆起当时的青葱岁月，说到底，其实是楚楚对那位老师的偏见最深，年少而又心怀叛逆的我们，对于刻板而又过于苛求的存在，总是会兴起一种抗争之意，遇到某个不甚凑巧的机缘，则转化为不可调和的排斥。现在心里自然不再有当时的愤慨情绪，无苛责更没有恶意，但念及了却依然会惯性地发表自己的不喜。三女侠于是开始轮流控诉这位可怜的老师，只把项子充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把她归入为最讨厌人士之一。
　　接着便是“最崇拜的人”、“最喜欢的动物”等等等等的讨论，偶尔也会稍有新意的问如“世界末日的前一天你会做些什么”之类，却听项子充答得最有趣道：“我要把我想对众人说的话都一一坦白相告，包括对楚楚妈妈说，小时候其实我并没有欺负楚楚，都是楚楚每次欺负了我后，在一旁装哭。”又吃了楚楚一记暴栗。
　　在我们三人之中，最有主见和个性的是梅，最擅于把握话题的却是楚楚，很多时候，融和的气氛都要归功于她的活泼。
　　在楚楚的絮絮叨叨之下，我和梅不遗余力地捧场，加之项子充不时冒出的机智话语，这一夜始终处于热络的氛围之中。
　　梅的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笑意，有些空灵缥缈。项子充是初识，更多的则是聆听和观察。我有些好奇地想发掘他和楚楚之间的关系，是否暗藏着几分暧昧，时常地偷偷打量他一番，他的表情却很淡，看楚楚的时候，眼神中似有几分宠溺，却并不专注。偶尔眉眼一抬，捕捉到我的眼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却让我越发想逮住设想中他的爱慕表情，但始终也没有如愿。
　　在众人的嬉闹声中，话题继续展开，窗外白昼悄至，我们四人彼此之间已更添了无数了解。只是问题琐碎，已经无聊到研究近一个星期各人的作息，具体到每天几点睡觉，每顿又吃了些什么食物，以致楚楚连声喊饿，点了四份不知该称夜宵或是早餐的事物。又轮到梅提问，她将碟中的卤蛋细细分开，侧头想了一下，突然笑道：“如果你和好朋友爱上一个同人，你会怎么做，退让还是争取？”她的第一顺位人是坐在右边的我，目光轻抬，投向了我。
　　或许是梅这一刻太过纯净的目光影响了我的判断，又或者是我今晚太过八卦的好奇心一直没有消停的关系，那天和林的深谈突然在脑中闪过，我心虚地翻动汤面，竟觉得梅这句话中也有些探究的成分在。既而继续胡思乱想，记起不知是谁说过，人们相爱是因为有了了解。每个人都有闪亮点，只看是否能被他人发掘。男女往往在偶然的机会，相互了解和吸引，而后渐渐坠入爱河。心里隐约嘀咕：我和林的谈话涉及双方隐私，虽然清楚地知道各自的心另有所属，似乎还是太过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那日两人居然行止间果然有几分暧昧，莫不是有一种悄然而生的张力起着作用？
　　只是若说我和林之间有爱慕，却绝对是无稽。一会儿自嘲一笑，回转思绪定神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我认为最适合自己的答案：“爱情的本身和友情没有关系，如果我真的喜欢一个人，而他也喜欢我的话，我会争取。”
　　梅说：“我会退让。”
　　楚楚说：“我喜欢的是李昆，不和你们喜欢同一个人。”
　　项子充说：“我会，让她自己选择。不会破坏他们，但也不会轻易放弃。”
　　他们的答案都比我的合适。我敏感地在心里一转，结合上我刚才明摆着有鬼的表现，不由想，梅倒真可以对我起一起疑心，忍不住自己又觉得这种可能实在滑稽，便配合似地埋头吃上了两大口面，又猛喝一边饮料，微微觉得有些胃涨。大家都开始渐渐沉默，我继续低着头，见窗外几缕光线透入，斜斜淡淡地打到碗里，汤上几点鳞光。我问：“梅就要去外地了，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楚楚娇嗲嗲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十分可笑：“我永远记得读书时候的梅兰竹三女侠。”我却鼻子一酸，碗中热气熏来，眼眶里蒙上一层水雾：“将来的事情看来谁也说不准，不管三人在哪里，我希望我们都能保重自己。”
　　梅说：“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