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仰望明日

23、偶遇相知

　　曲终完毕，转身却发现柳思朔仍然在那里痴痴地站着，有些失神的望着自己。
　　“柳姑娘，”轻唤一声，惊的柳思朔粉面飞红。
　　“听说你这次回来，有些变化……只是，你真的一切都看开了么?”
　　“姑娘何出此言?”
　　“倘若你真的忘记了，一切都看开了，那又何必再吹如此忧伤的曲调?”
　　明日一阵惊讶，又有些沉默：自己掩饰的如此之好，甚至骗过了深爱自己的所有的人，为何却被她看了出来?
　　“虽然很希望你能开心，但是我们所希望的是你能够真正的忘记，而不是勉强！”强掩下眼中的痛惜，尽量平静的说道。
　　“谢谢！”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日垂下长长的睫毛，企图遮住眼神中的疲惫和绝望：我该如何放手?这样一个女子，一个同患生死的红颜，早已溶入骨髓，刻在心间，我如何能够忘怀?
　　看到他的无奈，柳思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地沧桑，一地的忧伤……
　　君为红颜愁断肠，可知红颜亦心伤，落红空逐流水去，不望深墙忆柳絮……

　　天地悠悠，人生几何，痴情总枉然，割舍下又如何，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心者谓我何求。

　　隔日，司马长风果然悠悠醒来，带着困惑的迷惘，他自是不知上官燕和明日跌落悬崖一事，却在众人告诉其始末时发出“咦”的一声，眼神中的疑色更重，瞧向上官燕的眼神里甚至带了几分疑问。明日见状，识趣的带着众人离开，留下他二人互诉相思。
　　“燕儿，你没有受伤吧？”即使她现在已经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想起那么高的悬崖，司马长风还是忍不住后怕。
　　“你看我现在这样，即使受伤也没有大碍了嘛！”
　　“你真的受过伤，重吗？”
　　“只是些小伤，况且赛华佗就在我身边，再重的伤他不是也能救回来的吗？”
　　“你就那么信任他？”
　　“我说过，他是我这一生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忽而看见长风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女神龙轻声问道：“长风，你不是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吧？”
　　闻言，轻柔地将上官燕揽入怀中，“没有，燕儿，我相信，你是我的，谁也不可能将你从我手中抢走！”
　　偎依在他温暖的怀中，女神龙没有看见鬼见愁眼神深处的不安。
　　“对了！长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情不自禁的将红了的脸埋入他的发间，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快要当爹了！”
　　满心期待着他的欢喜，却感觉到长风的身体忽然间僵了下来，疑惑的抬头，看见的不是因喜悦而激动的眼神，而是一种因震惊和愤怒而交加出的绝望。
　　“长风，你怎么了？”
　　仿佛呆了一般，忘记了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心中不停的呐喊：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长风，”上官燕见他这样，以为是他所中的迷药有古怪，担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得不到回答的上官燕连忙起身道：“我去叫赛华佗，你先休息！”
　　刚要走，长风却忽然将她拉住：“你说你有了！”
　　脸一红，终究还是羞涩的点了点头。
　　“是在悬崖之下，赛华佗告诉你的？”
　　“是”见他问的如此奇怪，女神龙不禁疑惑道：“长风，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去把赛华佗找来好么？”
　　“不，不要。”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声地喃喃道：“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你强走，谁也不能！”
　　女神龙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鬼见愁，虽然臂膀被他勒的生疼，却还是温柔地回映着他，轻拂着他颤抖的肩膀。

　　“你是说昨日半天月并未回神月教？”江凌殇的声音在春风弄月宫的花园中响起，在满园的萧索中，秋日的阳光仿佛全撒在了他的一袭白衣上，晃着耀眼的光芒。
　　“不错，”霜飒不带感情的说着。
　　“恩”江凌殇点头沉思：“难道是我猜错了，欧阳飞鹰并没有失去武功，半天月是为他所杀？”想起第一次暗杀欧阳飞鹰时，那支飞镖已经近在咫尺，他却依然没有任何动作，难道他那么有自信能在飞镖刺中他之前接住？那姜伯又为何发出那么惊慌的叫声？他又怎么可能对将他爱子推下悬崖的儿子没有杀意？
　　不解的摇了摇头，忽然一种可能浮上心头，“霜飒，你回去后，派人搜索半天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怎么？你怀疑他没有死？”
　　“半天月这只老狐狸，阴险狡猾，我们不得不防，还是谨慎些好！”
　　“恩。”霜飒终日在半天月左右，自然明白红枫公子所言不虚。
　　“对了，教主已经准备露面了吗？”
　　“恩，爹说既然四份羊皮卷既然都已经有了下落，已经没有暗战的理由了！”
　　沉吟了一会，红枫公子温柔的扫了霜飒一眼，把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悠悠道：“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之后，我就会离开！”
　　早已知道的结局，却还是打破了霜飒眼中的一盈平静，有些慌乱，有些酸涩，“准备好要去哪里了吗？”
　　“天大地大，我会用余生游尽这天地间的繁华，山川中的秀奇。”
　　一片沉默，静静地陪在他身边望着天边的浮云，毕竟剩下的时间如此短暂。
　　“你，”终究舍不下她，“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心中是希望他能说出这句话的吧！可是为什么真的听到了，心中又如此难过，命运无奈，又何苦再奢望幸福？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霜飒的话向来简短有力：因为他是她的父亲，虽然他们之间关系冷淡，甚至冷淡的只剩下教主与随从的关系，但他，毕竟是他的父亲，父女天性，血浓于水，他需要她来继承轼鹰教，需要在他年迈时承欢膝下，所以她不能离开。
　　意料之中的拒绝，江凌殇也不多劝，只是，第一次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将她拥入怀里。
　　有些僵硬，却很快恋上了这种塌实的感觉，终于忍不住冲动，脱口文道：“你，能留下么？”
　　没有回答，也没有再问，只剩下一片萧瑟，静静地守护在他们身边，有些惋惜地看着这一对倔强的人儿。

　　听完女神龙的疑惑，明日的眉心也不知不觉的锁了起来，到底是迷药的关系，还是昨日半天月的话起了作用？不论是什么，红枫公子的目的都已经达到：鬼见愁已经不再信任他。
　　在落日的余辉里，明日静坐在园中的荷亭中，看着盛开了一夏的荷花就这么渐渐凋零败落，一池繁华终究抵不过命运的齿轮旋转。
　　人定胜天，是谁？说了如此狂妄的话，大自然的法则岂是人力的拼搏所能改变的？
　　只是，曾经的自己是否也如此轻狂过？幼年时因双腿的疾患而被父亲抛弃，自从知道这残酷的事实，他就告诉自己：命由天定，不可更改，运由自己，他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运自己的命，他会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受到惩罚。他做到了，可是却没有想象中得到报复后的快感，心却在一次次的受伤后愈发承重，早已没了在天山时的从容自在。这难道就是自己所想要的吗？
　　女神龙的出现，曾是他生命中的一抹亮点，一线幸福的希望，现在却成为心中最深的伤口，成了他为曾经的狂妄付出的最大的代价。
　　轻叹一声，摩挲着制工粗糙的长萧，心中的悲伤有了温暖的依靠。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时，他要真正的放过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