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仰望明日

19、上天悯然

　　“明日真的很感激婆婆的教诲，不知婆婆是否也是在这里受到开解，才能心平气和的待在这里？”
　　“是啊！”老妪出人意料的坦白，“十几年前的我和你一样，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差点将心缠死在爱恨交织的网里，正是因为偶然间发现了这里，发现了这些聪明的小东西，我才能忘记那些是非，释放自己的灵魂！”

　　想来婆婆也有着不平凡的故事！明日心中暗道。
　　老妪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浅笑道：“想知道我的故事？”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倘若往事伤心，我又何必为难婆婆？”
　　“没关系，既然已是往事，伤心又何妨？倘若你想听，我又何必隐藏？”
　　“十几年前，我有一个丈夫，他虽然古板，对我却不失温柔，并且他也曾是一个小小的武将，家中虽不甚富裕，倒也殷实。我们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幸福的很。”往昔的快乐将笑容晕染在老妪的脸上，竟也泛出动人的红光。
　　“只可惜苍天弄人，我丈夫追随的一位上将因得罪城主，要逃离此地，我丈夫对他忠心耿耿，于是也誓死跟随。逃亡中，我们一家三口以及那位上将的女儿与别人失去联络，只得一边逃避追兵一边寻找上将踪迹。”
　　“因旅途劳顿，造追兵拦截又受到惊吓，我们的儿子在淋过一场大雨之后发起了高烧，神志迷糊，生命也危矣！”想着曾经几乎要失去儿子的痛苦，恐惧再一次笼罩着老妪。
　　“我丈夫也懂得医术，只是潜逃在山野之中，我们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药材，所以那一晚，我作为一个母亲就做出了令他深恶痛绝的事！我偷偷地带走了上将的女儿，我想将上将的女儿交给追兵以求能够就我儿子的性命。”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有些无奈却又决然。
　　“现在，你是否也在嫌弃我不仁不义？”
　　“婆婆爱子心切，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哼，你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未必这么想，只不过我也不怪你，你年纪尚轻，如何能够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情！”老妪不以为然，却不知她却是真的误解明日了。幼年时造到的遗弃，让他对血缘亲情有着异忽常人的渴望和敏感，作为人子，他明白他对父母的爱有多深，所以他能明白这老妪爱子之心的深切。
　　“可惜最后一刻还是被我丈夫发现了，他从未向我发过那么大的火，然而当时我也是铁了心要救儿子，他不顾念夫妻之情打了我一掌，身受重伤的我就像疯了一样的去抓上将的女儿，然而没想到他竟然连父子天性也不顾，竟然……竟然用我们儿子的命来要挟我！”
　　明日听到这里，心中一涩，为何世人竟然总是会如此淡薄亲情？在富贵权位前如此，在所谓的道德仁义前更是如此！
　　“从那一刻起，我对他的爱应景全部化为了切骨的恨，我独自带着儿子，费尽周折找到了能救我儿子的人，我牺牲了所有去救他性命，但之后我却身在心死，所以后来安排好我的儿子之后，我便坠崖求死，没想到上天却在不该怜悯我的时候向我伸出了双手，自此我便隐居于此！”
　　明日明白她那句“牺牲了所有去救他”所包含的分量，这其中的艰辛血泪或许别人根本无法想象。
　　“刚住到这里时，我本以为上天既然不让我去死，便是要我去报仇的，可是后来我想通了，他虽然对不起我，我却该善待自己，为了他的背弃，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报仇只能让我更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所受到的伤害，我现在只想为了自己顽强的活下去！”
　　明日佩服她的坚强，更惊诧于她的豁达。
　　“你的到来让我又想到了我的丈夫，我真羡慕上官姑娘，她能有你这样的呵护真该此生无悔了，只是苦了你！”
　　“婆婆错了！我的爱只会给她负担，长风的呵护与理解才能使她幸福。”明日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他曾经一度不敢听到的话语，或许今天于他而言真的是重生之日吧！
　　老妪也是一惊，旋即笑道：“你倒是聪明，一点就透，这一点倒是和我的孩子很像，算来，今年他也该和你差不多大了吧！”
　　明日感激于老妪对自己的关心和点化，望着她慈爱的眼神，道：“婆婆于我实在有再造之恩，倘若婆婆不弃，不知可愿收我为义子，今后我愿替婆婆失散的儿子略敬孝道。”
　　“你……你愿意……你不嫌弃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不嫌弃我是个乡野村妇？”老妪的激动与惊讶溢于言表。
　　“倘若婆婆不嫌弃在下是个残废！”
　　“当然，好孩子，上天真的待我不薄！”轻轻的拥住明日，老妪的眼中已有了泪光在闪烁。

　　谷中清闲，两人的伤好的很快，待林中的枫叶开始红的刺眼，待溪上的流水愈发缠绵时，二人已经痊愈，上官燕也想出谷了。
　　“我们是否该起身了？”
　　停下手中的萧，暖暖地笑道：“是啊！算来日子也差不多了吧！”舒开的眉间少见了往日的忧伤跳跃起久违的爽朗自信。
　　女神龙微微惊异于那日和老妪一同回来的明日，只不过这才是她一开始认识的赛华佗，心中安慰不少：“我去问问婆婆有没有便捷的山路！”
　　明日悠闲地把玩着鬓前的青丝，嘴角微微挑起：“不必了，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可是臭豆腐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啊！”
　　“但有一个人知道。”
　　“红枫公子？”他会来接我们？女神龙不禁有些疑惑。
　　“英雄惜英雄，棋逢对手，他怎肯让我暴尸荒野，下落不明？更何况他根本舍不得我英年早逝！”仍然是自信的微笑。

　　“好个‘英雄惜英雄，棋逢对手’，就凭你这句话，我若不来，岂不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番心意？”

　　一边的山路上飘然出现一袭白衣，崎岖的山竟没有给它染上一丝灰尘，可见其轻功，待他看见明日身后的一片枫林，忽然一怔。
　　明日松了松手上的金线，笑道：“我早就寻思，江公子既然自称是红枫公子，想来必和这红枫有着不解之缘了，这么一大片美仑美幻的枫林，红枫公子倘若不能亲见，着实可惜了！”
　　“我母亲生前极爱红枫，”江凌殇轻声低语道，“如今我又在红枫林前觅得知音，看来我还真是和红枫有着不解之缘啊！”
　　“只是累红枫公子屈驾为我推车了。”
　　“你……你的腿？”红枫公子有些惊讶。
　　“觅的美景遇知音，我总该付出些代价的。”依然是自信坦然的微笑。
　　“如今我却后悔将你打下山崖了！”江凌殇轻笑。
　　“哦？！”眼中多了一分戏谑。
　　“你如此的笑容着实令我担忧啊！”
　　“难道在下就长的如此可怖？”
　　“哈哈！”江凌殇大笑：“这句话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否则我要被天下人耻笑为有眼无珠了！”说着便走到明日身后。
　　“婆婆上山采药还未回来，我们要不要等她回来？”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况且我早已告诉义母，这两日便起程，她该知道的！”
　　“怎么？你坠崖之后发生了不少事啊？连义母都有了，还真是好运啊！”
　　“倘若江公子有雅兴，不妨一试。”明日笑答。
　　“这我可不敢，我自知欧阳公子好运的，况且欧阳公子坠崖之时尚有美人相伴，我要是坠崖之怕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呢！”江凌殇轻笑，眼睛却如鹰一般，想从明日的脸上挖掘出些什么，令他失望的是，明日却依然一脸平静，既不见痛苦之色，更不见窘迫，甚至连看也没看上官燕一眼，江凌殇心中一凛：看来我真的不该让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