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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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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喻其实很瘦,可是那并不显宽厚的胸膛却也不至于硌疼了她的头。谢冰弦窝在他怀里,虚软的好像一只幼猫,不小心一头栽进了云絮,睁开眼才发现那是一团乌黑的雷雨云。
萧喻,他到底想干什么?!
眼看着华丽的帷帐越来越近,谢冰弦终于有点开始发慌。
“良辰美景,朱阁绮户,公主觉得我想干什么我就是干什么喽。”萧喻像是能读出她的心思,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双臂一松,谢冰弦便被甩到了床上,身下锦衾绣褥软软地熏着芳香。
萧喻将她困在臂弯里,指尖拂过她的眉眼,一片冰凉,“不过,本王素来只好美人,以公主的姿色,吹熄了灯勉强还是可以将就的。”
谢冰弦勉力张了张嘴,却无力地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眼睛睁不开,只能松松地半闭着,枕上青丝散乱,愈发显出一种青涩的媚态。
怎么办怎么办?这种时候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难道真的要做一回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怎么说她这身体都还是未成年诶!
萧喻俯在她身上,脸上带着狎戏的笑意,手指一圈一圈从她脖子上滑下去,隔着衣衫若即若离地抚遍她全身,倏而又滑动到她身侧,缠绕挑动着那几条脆弱的衣带。谢冰弦此时已是怕极了,呼吸间连每个毛孔都在颤抖,到后来她索性闭了眼睛,僵硬地躺在床上做挺尸状。
士可杀不可辱,要辱也得辱得对方兴致全无!
萧喻逗了她一会儿,果然怏怏地起身,谢冰弦偷睁开一只眼,只见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再没有半点风流不羁的神态。
萧喻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夜风吹起他的黑发,飘飘洒洒好像要融进无边的黑暗,那一张精致苍白的脸,忽然显得冷漠而妖异起来。
“睡吧。”萧喻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片清明,并不带半点欲色,“我不会动你的。”
什么?大灰狼这就改吃素了?!
谢冰弦一脸莫名其妙,嘴唇动了动想要问些什么,可是她实在太困了,睡意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脑子也越来越不听使唤,眼前的身影渐渐模糊,幻化成千万个碎片,每一片都让她有一种冲上去一脚踩碎的冲动……
※ ※ ※
熹微的晨光薄薄地自云间透出来,伴着微凉的风,送来缕缕荷香。
这个时辰主子们还在被窝里做梦,做奴婢的却早已起来忙活了。烟波亭外,两个粗使婢女一边洒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那里聊天。
“听说殿下昨儿个是在烟波亭歇的?”一个小婢女一面扫地一面好奇地对同伴眨眨眼。
“可不是,”另一个稍大些的婢女朝着曲桥那头努了努嘴,“要不殿下的近侍怎么都在那儿呢?”
“可是……不是还有一位小姐在那里么?听说是昨天同九公主一道来的,后来就留下来了……”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道。
“嘘!你是不要命了吗?!主子的事也是咱们能乱说的?”那大丫鬟忙去捂她的嘴,厉色道,“反正到时候上头交代下来什么便是什么了,你就把自己当个瞎子聋子哑子,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特别提防着你这张嘴,免得惹来是非!”
“是……”小丫鬟怯怯地缩了脖子,一回头却顿时瞪圆了双眼,下巴像掉了下来,一时竟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整话。
没有浩浩荡荡的仪仗,但仅是那衣襟上的团龙,也早已彰示了来人的身份。
“皇……皇……陛下!”
两个婢女两腿一软,顿时战栗着伏跪了下去。
※※※
夏日炎炎正好眠。
梦里她好像登上了一条船,飘飘摇摇地在那一渠荷香里荡漾……唯一遗憾的是夜空黑漆漆的没有一点星光,像是谁散了一地的黑色羽毛……挠得她鼻子痒痒……
哈啾!
谢冰弦揉揉鼻子,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起来。
“公主……”
床帐外内监奴婢跪了一地,一个小宫女握着根羽毛伏在榻前,背脊忍不住地颤抖。
这是什么情况?
谢冰弦仔细一瞧,虽是陌生的面孔,却都是宫里的服色——宫、宫里?!
昨夜的记忆潮水般涌上来,谢冰弦忙拉开被子把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还好还好,衣带上的蝴蝶结还系得很牢。
帘外有人轻咳了一声,谢冰弦抬起头,却是做寻常打扮的皇后。
谢冰弦不由浑身一震,她不是在萧喻府里吗?这些人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公主可好些了?”皇后在她床前坐下,慈爱地拉起她的手道。
“承蒙娘娘关爱,宁雪惶恐……”这是哪出跟哪出?她怎么云里雾里一点也不明白?
皇后只当她羞愤,不肯原谅萧喻,又忙说:“喻儿这孩子虽说性子古怪,但心眼到底不坏,昨夜让公主受惊是他的不对,还请公主看在陛下已经责罚他的份上,多多见谅。”
陛下罚了萧喻?难道陛下以为萧喻对她做了些什么吗?
“公主不必担心,昨夜的事下人们自当守口如瓶,断不会影响公主声誉!”
昨夜的事?昨夜分明什么事都没有啊!怎么听皇后说来反倒像是真发生了什么似的!谢冰弦忙开口道:“娘娘严重了!昨夜并没有什么事,是宁雪自己贪杯!”
皇后笑道,“公主宽大为怀,但终究是喻儿不知轻重,将公主灌醉的,做事这般没轻没重,叫陛下罚了,正好给他做个教训!”
谢冰弦默然,萧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强留自己一夜难道是为了讨一顿打么?
※ ※ ※
回到宫里免不了被秦老狐狸一顿好训,什么不顾廉耻啦、不知礼节啦,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谢冰弦自然又是好大一阵郁闷。
明华为了私自出宫这事也挨了罚,带着文锦敏恩打包了一堆行李,被遣去皇家道观太平观闭门思过。
凤曦宫顿时冷清了不少,除了夕岚她连个说话人都没有,好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可以偷偷溜去浮光殿,萧琰脾气最好,从来不会给她脸色看。
那日午后谢冰弦觑了个空,便拎着两只西域胖鸽子往萧琰那里走,别看这两只鸽子肥肥的一脸呆像,飞起来倒真不赖,几次折腾地涵漪轩里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塞回笼子里,她没那个耐心训鸽子,正好送去叫萧琰操心喽。
一进浮光殿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靠近萧喻的书房就越明显,一路上出乎寻常的安静,平日里笑脸迎人的太监宫女这会子全跟霜打了茄子似的,一个个埋着头一声不吭。
“殿下在里面吗?”她压低了声音问门口的小太监。
小太监点点头,朝门内努了努嘴,做了个鬼脸叫她小心。
谢冰弦笑了笑,将两只大胖鸽子藏在身后,轻轻地推门进去。
萧琰背对着她坐在窗前,窗外阳光明媚,衬托出一袭晦暗的背影,分外寂寥。
记忆中的萧琰总是温和地带着淡淡的微笑,这种从来没见过的阴郁,忽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咕咕……”不知是哪只鸽子不识时宜地叫了声。
谢冰弦下意识地往阴影里退了一步。可恶,本来还准备了一个惊喜的。
“是你来了吗?”萧琰坐在木质轮椅里不方便转身,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嗯,今天天气好热啊……”
(Cow,这台词真蹩脚……)
谢冰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他身后将轮椅调转过来。
“带了什么东西来?”萧琰含笑看她,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刚才的阴郁只不过是一丝幻觉。
“你猜?”谢冰弦朝他眨眨眼。
萧琰闭上眼,鼻尖微微抬起嗅了嗅,“一定不是吃的。”
“咕咕……”又一只鸽子出卖了她。
谢冰弦只得将鸽笼拎出来,两只大胖鸽子正你侬我侬地依偎在一起。
萧琰将鸽笼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抚了抚鸽子的翎毛,笑,“哪儿弄来的鸽子?”这东西产在西域,在地处南方的梁国委实不多见。
“在街上买的,你不要看它们肥嘟嘟的,飞起来劲头可足了呢!”
“你买鸽子做什么?”虽然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他仍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呀……
没想到萧琰问得这么直接,谢冰弦不由脸上一窘,“它们很可爱啊——可是我不会养,不,是我们公主不许养啦,我看殿下这里很空旷,养两只鸽子应该绰绰有余吧。所以,殿下你能不能收留它们?”
编,你继续编。
萧琰笑着朝她勾勾手指,谢冰弦很听话地俯身过来,冷不防两根手指就突地弹在她脑门上。
“想要送我东西这么难么?”
谢冰弦揉着额角嘿嘿一笑,“不难不难,你看这不是收下了吗?”
“为什么送我鸽子?”
“因为它会飞啊!”谢冰弦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回答得像个傻妞。
萧琰在轮椅上笑得前仰后合,“天下的鸟儿哪只不会飞?这两只胖鸽子,我只当你送来给我进补的呢。”
谢冰弦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鸽子不但会飞,最重要的是不管它飞多远不管它飞到哪里,都会一直记得回来的路!”
“它可以飞出这庭院,可以飞出这红墙,它可以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飞回来把它所看到的一切慢慢告诉你。” 她忽然很认真地在萧琰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眼波里隐了笑意,分外温柔,“不管是什么束缚了你的身体,但是这世上没有东西能束缚你的心。它代你去看看这世界,好不好?”
萧琰沉默地看着她,良久,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低沉,“小弦……”
“嗯?”他还是第一次叫她这名字,虽然听着有点肉麻。
“你这个傻瓜……”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萧琰搁在她肩头的手便微微一带。
谢冰弦跪在地上,整个身体都贴到了他的腿上,她下意识地想躲,可是萧琰紧紧地搂着她,下巴顶在她的额上,轻轻摩挲,“不要动,借我抱一下,可不可以?”
谢冰弦怔怔地贴在他胸口,双手不自觉地攀住了他的衣袖。长久以来仓惶不安的心,忽然因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第一次有了信赖与安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