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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准备了一肚子话出门,在看到翔龙殿大门时,我却忍不住开始打退堂鼓。
      站在门廊边,我瞪着半步远的大门,开始认真地思考。
      To enter or not to enter,that is a question.
      如果放弃,我的钱途怎么办?
      可是如果进去,也就跟送到黄鼠狼嘴边的鸡差不多了。
      右脚抬在半空,我深吸一口气,不管了,死就死,反正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
      “子衿还要在那边站多久?”
      冷不防一句话飘过来,我直觉抬头去看父皇,忘了脚边就是门槛,右脚愣愣踩下去,脚底一滑,就着脖子上扬的姿势,我打一个踉跄,身体开始急剧后倾。
      天要亡我。
      挫败的闭眼,正消极等待随之而来的剧痛,后颈忽然一紧,身子被上提的力道稳住,顿时缓和了下倾的趋势,我呼地松了口气,站直身子拍拍胸口。
      对了,差点忘了后头还跟着个武功高强的秦牧。
      只是等到我睁眼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时,那吐到半空中一口气又生生噎在喉管里,变成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眼前这人着明紫官袍,蟒带缠腰,面容清矍,长髯过胸,一双精明于外的眼如今半眯着,光芒流转。
      他广袖拘礼,微一倾身,“臣姚钧参见太子殿下。”
      我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扶起他,“姚首辅请起。”
      姚钧收了姿态,站立一旁,一幅镇定若然的模样。
      可我这心里头,一下子就没了底。
      父皇不会无缘无故召见姚钧,早不见,晚不见,偏挑这个节骨眼上召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我,或者说,是为了今天觐见的那两名臣子,抑或是翔龙殿上那几封弹劾的折子?
      情况不明,我要提及的事情又要如何开口?
      想到这里,我偷眼看向姚钧,老小子,你也给我个暗号啊!
      这心思辗转,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功夫,就见姚钧一转身,往玉阶之上的父皇遥遥施礼,“关于武魏两人降职留察的诏令臣会立刻着内阁拟定,臣告退。”
      我提到喉咙口的心立刻咚的一声跌了回来,放松了身子正待迈步,经过我旁边的姚钧忽然冒出来一句话,差点让我吐血。
      “殿下天资聪慧,宽厚仁慈,大兴有幸得此储君,实乃苍生之幸,社稷之福。”
      我侧身看他眯缝着一双三角眼,一边捻着胡须一边笑意盈盈的模样,真想一拳头砸上去,让他开个彩帛铺,青的红的一起来。
      这老狐狸,居然就那么活生生把我给卖了!
      我瞪着他,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姚大人过誉了。”
      他呵呵一笑,转身出了翔龙殿。
      叹口气,我低下头,不过说实话,上午那一番腹稿中的谎言,倒真是漏洞百出,就姚钧对母后的了解,绝不可能教我说出来那么拙劣的理由,他要真承认了,才是荒天下大谬。
      所以归根结底,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自作聪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背后如芒在背,我知道我应该回头跟父皇打招呼,然后笑眯眯地把我的要求说出来,可是转身,好难啊。
      呜,如果我说我现在不干了,想回紫澜宫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影子都没了,子衿还在看什么?”背后极近的地方,忽然传来父皇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咬咬牙,一个旋身,正好对上父皇满是戏谑的表情。
      不管了,反正经过这些事,估计我的脸也跟城墙厚薄的程度差不多了。
      于是我嘟着嘴,“母后逼儿臣在书房里看了一下午的书,儿臣头都大了。”
      父皇牵着我的手往一旁坐下,带一丝讶然,“哦?读书,可是件好事啊,多读书方能明理明事明义,皇后这做法确是没错。”
      我苦着脸,“可那些书里面,很多的内容儿臣根本就看不懂,断句什么的也不连贯,耗费的时间不少,却没什么收获,长此以往岂不是虚度光阴?”
      父皇一笑,“那还不容易,子衿也到了年龄,该选个太子太傅了。朕看同文馆的瞿杰就成,学问不错,为人又通澈,子衿跟着他学,朕也放心。”
      我皱皱眉,“换一个好不好,儿臣不喜欢他,儿臣听宫里的人说那瞿杰对人对事很是严苛,脾气又躁,稍有不顺便大发雷霆,儿臣可受不了这样的。”
      咳,那个,瞿大人,我可不是有意这么说,谁让父皇偏偏提起你?
      父皇失笑,“子衿这都是听谁胡乱编造的?”
      我摇着父皇手臂,“反正无风不起浪,儿臣不要这个。”
      父皇转过脸,有了兴趣,“那子衿想要什么样的?”
      我收了手,微微笑着,“儿臣曾经与司礼监的胡闽有过一面之缘,他帮过儿臣,儿臣对他也有好感,如果由他来教的话,儿臣肯定进步很快。”
      “司礼监掌印胡闽?”父皇皱眉,“他是内廷的人,做太傅恐怕不大合适。”
      “可是父皇,焱武皇帝那会儿,不是也诏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孟冲做太傅吗,既然已经开了先河,那儿臣这请求也不算过啊。”
      父皇低头想了一会儿,抬眼一字一顿,“这是子衿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我暗暗翻个白眼,父皇这话问的,全大兴的人都知道姚钧跟胡闽是死对头,母后肯定是向着姚钧,怎么可能让胡闽来做我的太傅?
      不过这问题还是要答的,所以我眨眨眼,“儿臣没跟母后提起过啊,父皇为什么这么问?”
      父皇笑了一下,眼睛眯起,“这么说,是子衿自己的意思啰。”
      我抖,父皇这表情怎么跟姚狐狸如出一辙?
      敛下眼睫,我避开父皇的视线,“父皇要是说不适合,那就算了,儿臣,儿臣,反正这事情父皇定夺就好了。”
      头上挨了一记,父皇的声音带着笑意,“跟朕还玩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好好好,胡闽就胡闽,朕不管子衿的理由是什么,可这学业朕可是要定时检查的,子衿可不许偷懒。”
      我猛抬头,一时也忘了疼,抱着父皇的手臂就喊,“那父皇这是答应了。”
      钱啊,我已经看见美好的钱途在向我招手了。
      回过神,就见父皇一脸深意的打量我,赶忙调转视线,眼尖的瞅见丹犀御桌上的一角画轴,我一半掩饰一半好奇的站起身走过去,“父皇刚刚是在作画吗?“
      父皇也站了起来,跟在我后面,只没有作声。
      我三步两步跳上白玉石阶,侧身走到桌前,待看清画中丹青所描,顿时愣住。
      皓月当空,红梅映雪,白衣女子倚梅而立,眉似远黛含情,目如秋水清远,唇畔一抹笑意,是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绚然,她右手执一管青笛,银色尾穗迎风飘扬,与轻纱衣袂相映生辉,整个人几欲要在那片如霜月色中飞升而去。
      我的手指轻抚上去,几乎无知觉地出声,“母妃……“
      父皇站在我身后,轻轻叹息,“这是朕第一次在琦玟轩见到她。这么些年,朕一直在想,当初朕把她带回宫中,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朕以为深居宫中是对她的保护,朕以为可以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雨,可以让她渐渐忘却以往所有的不愉快,可最后,她竟然是死在朕认为最坚固的保护下,多讽刺。“
      我回头,父皇哀戚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画卷女子身上,重若磐石无移。
      那一眼万年,蓦然回首已是沧海桑田。

  • 作者有话要说:  磨呀磨 终于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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