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未眠》顾尘生

2、离你最远的地方离你最近1

　　完成了手中最后一个offer已接近凌晨，桌上的咖啡早已冰凉。
　　关离兮揉揉酸涩的双眼，微微撑了个懒腰，目光凝在桌上的机票，微暖的灯光打在薄薄的纸张上形成了一小片暗影。
　　她无意识的伸出手，指尖轻轻滑过桌角，最后停留在那张机票上方，投下的阴影刚好遮住了目的地，随后又无奈的放开。
　　经年已过，对那座城市最后的记忆却怎么也消散不了，多少个午夜梦回从睡梦中惊醒，萦绕在寂静黑夜里的不过是重复一句句细碎的低吟:别走……
　　那些已经沉淀在记忆中的，被自己狠狠的压在心里的事，不去想，也不想想了。
　　终究，是累了。

　　到达清远已是傍晚，暮色渐沉，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无形的静谧之中。匆忙放下行李箱，关离兮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市上，突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情愫。

　　这座小城如今车水马龙，灯火辉煌，早已不是当年的隔袖听风，清雅之地。正如现在的我们被生活抚平了所有的棱角，早不复当年的青涩稚嫩，无知莽撞。
　　而如此种种，她竟也说不出个好坏。
　　忽又想起那时，仍年少，带着邻家小伙伴们追逐嬉戏，轻易跑过长长的青石街道。然而今物是人非，徒增伤感。

　　被短信提示音拉回现实，关离兮靠在路灯下的木质栏杆上翻看信息，突然被人从身后蒙住了双眼。她的心被高高提起，手机也止不住的从手中滑落，却又被人接住，接着从身后传来熟悉的低笑声。
　　“沈南木！你是皮又痒了吗？”悬着的心安然落下，关离兮转身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去挠他痒痒。
　　关离兮借着路灯的光亮细细凝视，眼前这人，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这么多年，他都一直在。

　　沈南木也不阻止，就任她玩着，眼底的宠溺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往日的清恬温润。
　　脑子里忽而闪现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街道上，身边的女孩子扎着两个羊角辫，轻挽着手臂，撒娇似的一声声喊着‘南木哥哥’。
　　再回首已成往事。在那人之后，她再没唤他‘南木哥哥’了。
　　也是，毕竟他从来都算不上重要……

　　没有再多想，沈南木带她去了他的店里。这里并没有被商业化，而是依旧充满最初清远的风土气息。
　　这种装修风格是关离兮最喜欢的，所以一到这她就忍不住的东看看，西瞧瞧。
　　“怎么样？我的眼光还不错吧！”沈南木看着她那认真样，不免得瑟起来。
　　而正处于欣赏状态的关离兮也很给面子的回了一句，“确实不错！”
　　于是得到肯定的某只愈加得瑟了……

　　早在关离兮未到清远之前就跟沈南木通过电话，说是要来感受新清远的气息。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当某人还在被窝里睡懒觉时便被万恶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发脾气是在所难免的，偏偏某只不自知的同学还沾沾自喜，美名其曰早起对身体好，硬拉着她从小巷这头跑过了长长的街道直到尽头。

　　看着沈南木充满温暖的笑容，关离兮突然有种错觉，就好像这几年的分别不存在，他们，从未离开过。
　　然而终究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比如，路景之。

　　那时的路景之是非常乖顺的，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画画很有天分，成绩又好。几乎是所有好学生的代言词都适合他。
　　沈南木是他最要好的哥们之一，在他没有遇见关离兮之前，他们都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直到他后来搬家。
　　沈南木永远都记得那时候的路景之，即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即便那个男孩已不复当初模样，他都会记得，曾有一少年，抱着有他身高四分之一的篮球，望着高高的球框，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沈南木，我以后一定要当国家级篮球运动员！”
　　那样认真的他，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