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地久天长》路乔然

14、还不是时候⑴

　　抵达公寓后，宁致远给她拿了瓶热饮便拎着大袋食材进入厨房，未晞只能一个人呆在客厅里看电视，棉花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盘如鱼得水，扒着一个荧光色的网球自得其乐。
　　这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点，电视里除了广告便是地方台新闻播报，未晞便握着饮料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公寓四周的装修风格，整体的空间很大，简洁而精致，港式风格中不乏欧式的高贵浪漫，分上下两层，楼上大概有三四个房间，未晞坐在沙发上，仰头便能看见紧闭的白色房门。
　　厨房里切菜声停止，油烟机开始嗡嗡作响，有些不真实，未晞竟有种回家的感觉，妈妈在厨房里做菜，她在一旁打下手帮忙，偶尔会从客厅里飘来几句字正圆腔的新闻联播，那时候小弟总会关着门埋头在房间里打游戏，直到吃饭的时候连叫了几声才肯出来。
　　未晞想着，将手中还带着温度的饮料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向厨房。
　　一室灯光明亮温馨，宁致远身上系着一件浅蓝色的围裙，袖子被高高挽起，忙碌的背影优雅而温暖，油热，接着“磁嚓”一声，满满的一碟配菜被倒入油锅，宁致远不慌不忙地调整火候来回翻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娴熟优雅。
　　感觉锅里的菜差不多火候了，宁致远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夹出一小块尝试，添加佐料，直到口味满意才将一锅绿油油的西兰花盛入碟中，无意间扭头，才发现站在餐桌旁好整以暇打量着自己的未晞。
　　“怎么不在客厅里看电视？”他笑着问。
　　“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开口回答，暗中斟酌了一会儿，看电视太无聊了这句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帮忙的话……”宁致远瞅了眼手中热气腾腾的西兰花，唇畔的笑意加深，“可以帮我尝尝合不合口味。”
　　未晞稍稍怔仲，随后莞尔一笑，“如果坐享其成也算帮忙的话……”
　　她的话还未说完，宁致远便已夹着一块西兰花递至她嘴边，没想到他会亲自喂自己，双颊轰的一下红了个通透，为了掩饰自己只好连忙低头咬住，放进嘴巴里咀嚼时才想起他刚刚试菜好用的好像也这双筷子，绯红便不受控制地迅速蔓延至耳垂，方才还敢抬头看他呢，现在一下子便像霜打的茄子偃旗息鼓了……
　　“味道怎么样？”他不是没有发现她突来的异样，却不说破，简单的一句问话说的尾音却微微上扬，带着愉悦的笑意。
　　未晞垂着头，微抬的视线在触及到他下巴时便迅速移开，只是无声点头，不敢与他对视，似乎，心跳的有点快……
　　“还有这个，少扬今天吵着要吃的红烧排骨，你也尝尝。”宁致远说着，放下手中的那碟西兰花，端起放在流理台上的红烧排骨，挑了一块没有半点骨头的精肉又喂了过来，流理台已经摆上了三碟，惊奇于他的做菜速度一时没反应过来，拒绝不及只好张口吃下。
　　怪不得梁少扬会主动提出晚上要吃红烧排骨，未晞弯着眼角咀嚼，味道的确很好，未晞刚要开口称赞他的手艺，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未晞回头，却看见梁少扬正慵懒地斜靠在厨房推拉门门框旁，似笑非笑地瞥着前方动作有些暧昧的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
　　可能是褪去白大褂和银框眼镜的缘故，站在不远的梁少扬像换了个人一般，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潋滟含笑，眸底尽是揶揄：“可不带你们真的虐狗的。”
　　宁致远不理会他的调侃，神色淡定如常，又给未晞夹了一块精肉递了过来，未晞垂着长睫轻轻摇头，小脸红的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宁致远轻笑，温言劝了句：“没事，再吃一口，还有三个菜没做，省得一会儿饿。”
　　未晞蓦地心头一暖，这才乖乖张口又吃了一块，低头时才发现棉花不知道什么早就跑了过来，伸着舌头眼巴巴地望着她，它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未晞不由无奈扶额，自己什么时候警觉性变得这么低了……
　　宁致远将碟子放回，一边着手准备下一道菜一边回头吩咐仍站在厨房门口无所事事的梁少扬，“到阳台上先把给棉花喂饱了，再回来收拾桌子摆放碗筷。”
　　梁公子心里无奈地挣扎了下，却又不得不从，毕竟桌子上还有他念叨已久的两道菜，要不是今天情况特殊，他故意当着小姑娘的面提要求，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呢，唤过棉花，扬着嘴角冲未晞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走向阳台。
　　未晞也不好闲着，趁两个人都在做事，也开始不紧不慢地擦桌子，摆放碗筷，将宁致远已经做好的菜端至餐桌。
　　“哇，这么多菜，今天晚上有口福了！”当宁致远把最后一道鲜鱼汤端至餐桌，梁少扬的声音霍然从身后响起，像是算准了这个点会吃饭一般，回来的特别准时。
　　“对了，小嫂子，你第一次来，要不要喝点什么，红酒？啤酒？白酒？或者青稞酒？我这里有私藏的！”梁少扬拉椅子坐下的同时不忘笑嘻嘻地询问。
　　未晞被他一句“小嫂子”叫的面红耳赤，连忙慌乱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会喝酒，喝酸奶就行了。”
　　“酸奶？家里好像没有酸奶……”梁少扬话还没说完，宁致远便从一旁的购物袋里拿出两瓶放到未晞面前，自己也拿了一瓶，不过没有梁少扬的。
　　“致远哥，你不会就买三瓶吧？”梁少扬声音略显委屈地抗议道。
　　“你不是要喝白酒吗？”宁致远给未晞夹菜的时候挑眉扫了他一眼。
　　“咳咳咳……”自知理亏，梁少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今天小嫂子过来我太高兴了吗？”
　　未晞失笑，宁致远说自己表弟纨绔不羁，家里没人能管住他，不过在他面前这条缺点似乎不成立，将手边的酸奶分了一瓶给梁少扬，在收到他惊讶而讨好的目光后继续低头吃饭，其实作为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身边有一个人性子这么活跃的亲友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坏事。所以一顿饭便在梁少扬的主控，未晞宁致远的偶尔搭腔下完美结束。
　　晚饭过后，宁致远要开车送未晞回家，洗碗刷锅这些善后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地交给了梁少扬，毕竟吃人家嘴软，他也不好反抗，只好乖乖就范。
　　未晞住的地方离宁致远的公寓不是特别远，三四站地铁，如果不堵车的话，私家车六七分钟就能到达。
　　前方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他娴熟减挡，缓缓踩下刹车，等车子停稳后扭头问了句：“没生气吧，少扬说的那些话？”
　　“怎么会？”她笑着摇头，她还没那么小气，小小的玩笑还是开得起的。
　　“他就那样，开起玩笑来没大没小的。”
　　“不过，他好像跟听你的话？”未晞不确定地问了句。
　　“嗯，平时只有我开口他稍微听两句，”宁致远点头，兀自笑出了声，“他上高中的时候没少惹祸，不跟回家跟父母讲，就只能求我帮忙，我比他大六七岁岁，经常会被他班主任叫去学校听教，当时差点上了娱乐头条，不过最后被压下来了，后来也不知道那里开窍了，慢慢就学乖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经历啊！”未晞不由得唏嘘，随后轻轻一笑，眉目笃定道：“不过我猜他班主任肯定是个男的，如果是个女的，对着一张这么帅的脸，估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成问题，又怎么忍心说教？”
　　漆黑的双眸闪过一瞬的光亮，他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后发动引擎故作镇定问了句，“你真的这么想吗？”
　　“可不止我这么想。”并没有发现他微变的表情，未晞回答的理所当然。
　　可我只在乎你的……宁致远微微抬眸悄无声息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将欲脱口而出的话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宁致远刚将未晞送到楼下便接到经纪人刘浩的催命电话，说晚上临时有个活动需要他出席，让他快速赶过去，宁致远推脱不掉，打开后备箱，将下午在商场给未晞买的一大袋储备粮拎了出来，“我先给你送上去再走。”
　　“别，你还赶紧去吧，迟到被记者抓住把柄乱写就不好了。”未晞连忙阻止，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抱入怀中，站在楼口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上车。
　　宁致远欲言又止地垂眸凝视了她好大一会儿，想说些什么却有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只得无奈上前轻轻抱了她一下，低声道：“我走了。”
　　“嗯，快走吧。”余光瞥到有两三个人朝这边走来，未晞顾不得思及其它便又连声催促。
　　宁致远自然看出来她的小心思，不再多做停留让她为难，坐上驾驶座透过车深深后看了她一眼，发动引擎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