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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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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孟亦焕抬起头:“高局,沙局,我想突审刘冠群和厉晓江。请务必立刻帮助我联系省纪委,而且我需要关于这两个人的个人与家庭资料,越完备越好。过后我才能决定这起事件要如何上报国都。”
高临渊和沙淼彼此望了一眼,异口同声:“没有问题。”
一天没有吃东西的孟亦兴在赶往省纪委收容双规官员宾馆的路上,让林庚下车买了两套煎饼果子,一人拿着一个在车上啃起来。林庚边吃边翻看着刚刚收到的关于刘冠群和厉晓江的家属资料,并不时跟孟亦兴交流。
“嗯… … 兴哥,这个刘冠群没老婆的。他老婆很早就去世了,他也没有再娶,自己一个人拉扯他家女儿成人。”林庚嚼着煎饼含糊地说着。
“哦?这倒是一个突破口。”
刘冠群走进房间看到林庚和孟亦兴,明显一愣。
“你不用紧张,我们能再来见你就说明我们手头掌握了新的情况。”孟亦兴边说边点了下对面的椅子。看见刘冠群坐稳,孟亦兴才接着开口,“衣服面料不错,全棉还是混纺的?”
刘冠群皱了皱眉,垂眼看了下身上穿的衣服,回答道:“全棉的,好像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孟亦兴点了点头:“全棉的好,透气。不过,全棉还能这么挺括的可不多。进里面以后可穿不上这样的好料子。”
刘冠群掀着眼皮嗤笑一声:“进去了肯定不会想着还穿这些。”
“行啊,挺有觉悟,知道有错就当罚。”孟亦兴还是带着聊天侃山的口气。
见刘冠群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孟亦兴猛然换了语气逼问:“听说你有个女儿叫刘艾文,目前在澳大利亚墨尔本读书,对吗?”
“你想干什么?”刘冠群刹那间抬起了头,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也捏成了拳头,好象要冲上来跟孟亦兴拼命。
林庚坐在孟亦兴旁边非常戒备地盯着刘冠群,随时准备起身应战。
“你放轻松,我并不打算威胁你女儿。”孟亦兴根本不在意刘冠群那些无意义的表情和举动,他现在要攻心,他要的是刘冠群开口。
“我们查看了她的微博。她在微博里面晒包包,秀鞋子,很是忙乎。一个22岁不到的年轻女孩儿,拥有八只爱马仕提包,五款迪奥拎包,还有Prada、Burberry等其他品牌的鞋子背包不计其数,这不光是你交代的那点钱能供养得起的吧。”
“那是孩子虚荣心强,在商店和朋友那里照了放到她自己微博上的。”
孟亦兴闻言,看着手里的资料点点头,声音不带起伏地继续询问:“就算你说的一切属实。那么她在墨尔本居住的那套拥有16间房间带有花园泳池,并且登记在她自己名下的别墅也是朋友的?”说罢,忽然间抬起头,两道夹带着电锋雷刃的目光劈开空气直奔刘冠群眼前。
刘冠群低下了他一贯高昂的头颅,微微掀起眼皮撩了眼孟亦兴没有说话。他大概觉得只要和上次一样拒绝回答,那么这两个年轻人就不得不自行离开。
“其实你一直有选择权。”孟亦兴漫不经心地提醒。
刘冠群低着头保持沉默。
“你是愿意自己主动交代呢,还是要我们去搜查你的家,顺便把南半球的刘艾文同学接回国内跟你一起接受询问呢?”孟亦兴把刘艾文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这时候林庚在旁边忽然拍了一下桌子,把刘冠群惊得差点跳起来。
“我犯错我伏法,不关孩子的事。”刘冠群终于喊出了声。
“我想也是,毕竟还很年轻,耽误了学业就划不来了。那么不如我们就来协商一下,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不拖累你的女儿。”说着,孟亦兴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后递给刘冠群。
“从资料上看,你抽烟。”
刘冠群有点吃惊于孟亦兴的这个举动,他并未要求抽烟。
孟亦兴将香烟在刘冠群面前抬了两抬,示意刘冠群接着。
刘冠群接过香烟猛吸了两口,忽然就流下了眼泪:“我恳求你们不要去打扰那孩子。她从小没妈已经够可怜的了。”
孟亦兴想说从小没妈不代表她就有权利奢侈无度,更不代表她有权利享用她父亲不惜触动法律得来的赃款。但是考虑到目前的场景,孟亦兴把话咽回了肚子。
当一只烟燃烧得只剩下烟蒂,刘冠群接着说:“我知道你们想了解什么,我都说。”
… …
等厉晓江进来,孟亦兴同样将他在英国留学的儿子做为切入点,同时用刘冠□□代的事情点醒厉晓江,很快,询问就有了新的进展和突破。
经过一夜的突击询问,在保证替两人安置家属并保障其家属安全的条件下,刘冠群和厉晓江两人分别交代,除了以前交代的收受贿赂和违规提拔收取的钱财之外,还有几笔钱款曾经经过他们处理。款项的具体来源不明,但是跟兴振集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数额相当巨大。这些巨款中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应孟亦焕的要求作为他们这个小圈子的留用之外(主要由孟亦焕保管),剩余的大量钱财在孟亦焕的吩咐下分次分批汇往海外。
有关刘冠群和厉晓江子女在海外的一切用度都是出自这里。就他们所知,享用这些巨款的不光有他们自己的子女,还有几位本省省委、上面部委和本省市县委领导干部的后代。但是具体都有谁,他们两个并不清楚。据说孟亦焕儿子孟辉以后出国留学的费用也会一并在这些款项里支出。
另外,两人提到,在他们被双规前夕曾听圈子里有人提及过上面有人对孟亦焕有些担心,毕竟孟亦焕手中掌握着众人的巨大机密。
刘冠群和厉晓江猜测,如果孟亦焕是自杀,那么孟亦焕是想保住圈子里的人。如果是谋杀的话,也许就是有人想让孟亦焕永远闭嘴。
孟亦兴审问两人的时候就感觉眼前一阵黑似一阵,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大哥,你这是要亲手毁掉孟家的一切吗?!我该拿这案件怎么办?!孟亦兴在心里呐喊着。
这事目前绝对不能跟甄翔和鲍慧透露,以甄翔现在的精神状况,得知这个消息恐怕真会彻底崩溃。而鲍慧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在孟亦焕身上寄托了太多的信任和希望,更何况她目前还涉及共谋或协助犯罪的嫌疑。父亲那边只好能瞒多久是多久,国都最后不下结论,最好都不要让他知道。只是,孟家出了这么个不肖子孙,父亲在他目前的位置上怕也不会坐得安稳了。可是… … 爷爷… … 瞒谁都不可能瞒着孟老爷子,但以老爷子的年纪和他对孟亦焕的感情,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噩耗… … 孟亦兴不禁在心里为爷爷担忧起来。
陪孟亦兴度过难熬之夜的林庚,这时候只恨自己长着两只耳朵,一晚上听到了那多不想听的。
车外似要落雪的阴沉天气将车窗映衬得有种脏乎乎的感觉,好象几个月没洗过车窗户。
林庚小心翼翼地把着方向盘,紧闭双唇,连呼吸都尽量放缓压低,生怕没控制好一个喘气惊扰到孟亦兴。
等孟亦兴和林庚赶回市局,彻夜等候的高临渊和沙淼在听取汇报和分析协商之后,一致同意,0813案件和全振酒业案件并案侦查,暂不打草惊蛇,先和孟老爷子取得联系。
孟亦兴汇报完毕,抬起头来就看到高临渊的目光里流露出失望、震惊、懊悔和急切等等复杂情感,沙淼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而林庚则一直站在门口保持着进屋后的靠墙姿势没有挪动……
孟亦兴在高临渊如此这般的目光注视下从沙发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已经华灯初上的街道上熙来攘往的车流人流,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这一动会有多少官员牵连其中,也不清楚此举会让临江多少市县的政府工作陷于瘫痪。尤其还要以孟亦焕作为所有调查的切入口,稍不谨慎父亲和爷爷都会被拖入深潭。老爷子在知晓一切之后是暴怒还是绝望,他现在心里真的没底。真的需要有这么大的动作吗?如果最后结果真的摧毁的是整个孟家…… 那么,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虽然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态度很坚决,但是真到了节骨眼上,他发现自己无法判断。
办公室在寂静中度过了三十多分钟。
孟亦兴咬着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拇指在按键盘上不停摩挲,显示屏上留下一长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这时候,他听见了高临渊凑近他身后低声嘟囔:“亦兴,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孟家的事情了,孟亦焕涉及的案情太过重大,已经不是你我可以做主的了。越犹豫越耽搁,越会夜长梦多啊。”
孟亦兴站立在窗前没有动作,就好象没有听到高临渊讲话,仍然在沉思。
“我想,尸位素餐并不是孟老爷子派你回渭水的初衷。”高临渊吼出了声。
孟亦兴没想到,大哥最好的朋友在这个关键时刻却是给予了自己最振聋发聩的提醒。没等高局说完,他没有再迟疑,删除了长串数字符后,他拨出了通向国都的长途。
“喂,爷爷,是我,亦兴。0813案件有重大案情突破,需要跟您汇报。”
… …
孟亦兴挂上手机,久久不语。
孟老爷子颤抖并且强自压抑着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响:“查,先把焕儿牵扯的部分查清楚,这样案件上交的时候孟家才不会更加被动。”
街道对面的群楼已经闪烁起五颜六色的灯光,象一群夜店里精心装扮的女人。只有等到天色渐明,日头升起,才会看见那卸除了精致妆容的脸上有没有斑点、皱纹和黑眼圈。
“老爷子怎么说?”高临渊焦急地询问。
“查,一查到底。查孟亦焕在各大银行的隐匿存款,查孟亦焕或者他借用亲属姓名开设的银行保险柜,查孟亦焕及其家属有无进行任何股市和债权交易,查孟亦焕除现金、存款和股票外的一切不动产与其他相关财产。不过,动用的人数越少越好,人员要精干。先不要惊动鲍慧那边的人,以防财产转移。”孟亦兴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道。
他倒是想看看孟亦焕这滴墨迹到底有多黑,这墨点究竟能晕染到什么范围、什么程度!
鉴于对孟亦焕个人财产的调查属于地下阶段,高临渊和沙淼最亲信的下属们在不知晓调查目的的情况下,动用非正常的私人关系渠道,首先在各大国有和股份制商业银行展开秘密调查。
这些天,孟亦兴一直留宿在渭水市局。对于甄翔,也只是电话通知其因为临时出差在外,暂不回家。
林庚这些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市局里根本逮不到人,每天撒在外面,有事只能通过电话联络。
参与案件调查的干警每人都分配到一份长长的名单中的一部分,包括孟家和鲍慧那边所有亲属的姓名,以及这些亲属的姻亲与亲密朋友的姓名。孟鲍两家所有成员工作单位的人员名单,孟亦焕对口扶助的贫困乡镇的政府工作人员名单,甚至包括甄翔每年汇款资助的陵川县希望小学全体教师名单。以期在最大可能的范围里寻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