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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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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你一趟又不费事儿,打个车,先送你不完了。你也让高局开回车,配给人家的车,结果人家一周也未必能轮上开一趟。”
孟亦兴的话音刚落,就见林庚挣脱孟亦兴的掌握笑得蹲在了地上。可能是酒精余劲未消,林庚的笑声格外响亮。
“他活该,天天压榨咱们,他也得多受点儿累才行。”
孟亦兴拉起林庚:“行了啊,这话让高局听见,看怎么削你。”
林庚没等话语的尾音落地,立刻哭丧着脸望向孟亦兴:“哥,你还嫌他削我不够咋地?就你来渭水之前,他刚找个警容警姿的借口狠削了我一顿。”
孟亦兴看林庚似乎有话说,可觉得总站在酒吧门口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拉着林庚穿过马路,走进对面一处没有门卫的小区。
在城市璀璨斑斓的灯光照耀下,群星早早熄灯闭户进门休息了,唯独那半挂弦月还轻悄悄地悬在空中准备随时打探些人间的消息。
寂静的小区里只有他们这两抹身影在晃,模糊的街灯照着脚下的路。该睡的人正在休息,闹腾的人全在身后。孟亦兴走到小区停车场的车道旁边,拽着林庚就地坐上了马路牙子。
“怎么了?有苦水要倒?”孟亦兴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
林庚摇了摇脑袋:“你说啊,大二那年他就把我赶出警校,让我自己个儿混街头。我强迫自己晃
里晃荡逛荡了六年,他说让我正经我立马就正经?把我当神了。”
“那你不也复职了六年嘛,怎么就没操练出个正经样。也难怪他点拨你。”
林庚推了下孟亦兴:“喂,你哪头的?这六年我不是趴窝守点,就是勘察现场,连女朋友都没空找,哪有一天空闲给我去练警容警姿?好意思说。”静了十几秒,林庚目光中带着深切的郁闷看向孟亦兴,“兴哥,你说会不会是高局嫌我跟共兴会的人走太近,故意找我茬?”
孟亦兴一把捂住林庚声音渐高的嘴巴,将林庚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膀,对他耳语。
“你呀,如果你真心要找老婆,我托鲍慧帮你介绍。如果你不嫌高攀,我让爷爷给你留个心也成。”
“嗨,我就碎嘴唠叨带一句,你至于吗?说正经事儿。”
“这年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谁说警察队伍里就全是好样的,谁敢肯定□□里就都是孬种?高临渊在公安干了二十多年,他就是再傻也不至于不明白你都清楚的道理吧。别成天瞎琢磨。”孟亦兴安慰着林庚。
“那他一边用着我一边还揪我辫子。”林庚声音里透着点儿委屈。
“你以为高局不心疼你?卧底六年,回来就给安排在市刑侦队,往我家一搁就是半年,现在又是大队长。你以为是凭你自己就能让我大哥出面让你住我爷爷那儿?光靠你自己努力就能干上来?如果真瞧不上你,给你挂在外头任何一个区县的刑警中队或者干脆让你干个户籍警,眼不见心不烦,你能咋地?你以为凭你的本事真能翻出大天去?他给你安排在身边,就是对你莫大的信任,懂不?你知道高局背地里怎么跟我说你么?”
“怎么说?”
孟亦兴反手拍了一下林庚的脑瓜子,把烟蒂给扔地上踩在鞋下:“他说,正是由于你没有接受过完备的刑侦手法训练和警务知识教育,所以你的思维发散性强这个特点在办案时格外突出,你带领下的刑侦队屡创省里案件侦破记录。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骄傲。”
林庚把脑袋抬起来,卡进伸直平放在膝盖上的双臂之间:“唉,你知道么,我最近心里边特别不得劲儿。”
孟亦焕没有搭话,静静地看着林庚被街对面的酒吧霓虹晕染得色彩斑斓的身形。
“你说,孟副市长是你大哥,又是高局的至交,可就是死在了我们的管片。高局不相信他那个,我还偏得摆出证据线索跟高局唱反调,证明你大哥就是那个。在你跟前呢,我也得跟你介绍案情还得例数你大哥的种种不是。其实我明白,高局是想让咱们考虑周全,可我也怕高局陷太深,无法从好友的身份里抽身。可归根到底,我这心里头……”
孟亦兴打断林庚没有让他说下去:“没办法,这是咱们的工作不是。再说,你都不好受,你可以想象一下高局心里头就能舒服得了?他的好友死在他的管片,还死得不明不白。上面派下来一个督战的,就那么寸,就非得是他死去朋友的亲弟弟,还没得挑。你说他心里憋屈不?他压力大着呢,我告诉你。这压力暂时还真就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所以寻了个便宜,找你发泄一通。你说你个当弟子的,有啥可委屈的。”
林庚抬头看了眼孟亦兴,瘪了瘪嘴,没说话。
其实对于林庚的烦恼,孟亦兴心有戚戚焉。大哥,本是爷爷的希望,是孟家未来的寄托。但是自打他来渭水调查案件,随着案情越来越深入,他发现自己正不断将大哥推向自己和孟家的对立面。他有些害怕又有点儿心痛,害怕调查出大哥的另一面会令爷爷失望,心痛将大哥一人独自留在渭水也许是造成他泥足深陷的原因之一。他自己也在深深地自责。
等孟亦兴把林庚送家里再回到甄翔的公寓,已经是凌晨时分。
他蹑手蹑脚地脱去外套,打开客厅的灯。
餐桌上放着两个被饭碗倒扣住的菜碟,孟亦兴过去掀开碗,一盘酱烧鱿鱼,一盘白灼基尾虾,看着就知道是甄翔专门为他叫的外卖。孟亦兴看着饭菜有些感动,他并不指望亲人们一定要记住他的喜好,但好象无论嫂子、甄翔,还是吴妈都记得他的偏爱。
把菜碟扣好放进冰箱,关了客厅的灯,孟亦兴小心翼翼地推开甄翔的卧室房门。
走到甄翔的床边坐下,看着那张熟睡着的面庞,忍不住替他掖了掖被子,屈起食指抚了下甄翔的右脸又刮了下甄翔的鼻子。
还说自己鼻梁不高不象孟家人,妈和大哥就算是对孟家人也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啊,我的甄翔。
他想起刚上警院那会儿第一次跟甄翔说喜欢的时候,小家伙儿是那么局促不安那么不知所措,小脸都憋得通红。可当自己真低下头亲吻小家伙儿时,他又是那样顺从那样乖巧……
注视良久,孟亦兴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想亲吻甄翔,就在快要触碰到甄翔嘴唇的时候却停住了。
十二年了,甄翔还没有主动亲过他呢。
孟亦兴直起腰,用手指在甄翔的嘴唇上轻轻拨弄,直到听到很轻微“啵”的一声,孟亦兴的嘴角向上弯了弯,缓缓起身退出主卧,回到自己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