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主》王小伍

25、坦诚相待

　　陆离不顾伤势，想要强行起身，却被杜若重重按了回去。此时的杜若只觉心潮起伏，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既然陆离说到了她的姨母，那么他也就接过她的话，道：“只要你好好的，你的姨母自然也会好好的。”

　　杜若不过是一句关切的话语，却被陆离听出了别意。她只觉得杜若的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她好好地活下去，她的姨母才能过活。如果哪日她想不开，那么她的姨母也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陆离这么一想，不禁气上心头，她身子痉挛着瘫软在了床上。

　　傅衍正想上前探视，杜若眉峰一沉，暗着脸道：“我说过，不准你再踏入青云城。趁我不想动手之前，还不快走？”

　　傅衍犹豫间，看了眼陆离，转身离去。

　　一时间，房内只剩了他和陆离。他不禁心生感慨，打小他便习惯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场景。长年累月的历练，早就将他磨砺成了一个不惧风浪的人。他以为他早已经天不怕地不怕，可到了刚才他才知道，原来他怕的竟是她毅然决然的眼神。

　　可当他看向房门外，朱平的尸体时，眼里的柔情顿时四散开去，只留下了满眼的狠绝。他在心中极快地转了两圈，理清了自己的想法之后，面上隐隐盖上了一层杀气。

　　陆离这一睡，整整睡了一个长夜，直到第二天的黄昏已尽，黑夜降临，她都不见转醒。杜若守了一夜，在次日的午后才起身离去。临走前，把宜修留给了陆离。而他则架着他的快马，极速赶往城外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冷风簌簌。寒冬下，干涸的树干显得毫无生气，一下子令这片小树林诡秘不少。

　　杜若对着空空的一处，笑道：“两位自我进了小树林起一直跟到现在，为何还不出来。”

　　前方没有任何反应，杜若又耐着性子追问：“两位为何还不出手？”

　　前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杜若忽然飞起一脚，将脚边的石块准确无误地踢了出去。

　　四周一片沉寂，忽然“叮”的一声，三枝箭同时打在了杜若身后的树干上。杜若扬手一会挥，一道白光循着三支箭出来的方向飞了过去。躲在暗处的两人来不及招架，脸色惨变，就地一滚，惊险地躲过了杜若的暗器。杜若忽然抽出腰际的软剑，剑光如同闪电，灵巧地飞动着，而杜若身前的两人，惨叫声连绵不绝。

　　杜若连刺两招，分别将两人击倒在地。杜若笑着把手中的那柄剑，从其中一人的背后刺入，前胸穿出，还未等来人反应，又一下抽出。剑尖在他的手下，滴答滴答淌着血。

　　一个倒下，另一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

　　“公……公子……饶……饶命。”

　　杜若冷笑道：“到了阴曹地府，再问问你们大哥朱平，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们吧。”话毕，一剑穿透了他的心脏。

　　原来杜若咽不下朱平前来惊扰陆离的这口气，吩咐宜修将他两个弟弟的行踪找出来。他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称朱安朱他们两兄弟在得知家兄的死讯后，出于害怕，躲到了城外小树林里。于是，杜若带着满腔怒火，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他看着脚下的两具尸体，复又想起了道观里的陆离。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黯淡起来，胸口激荡着延绵不绝的酸楚。

　　陆离一直睡到了下半夜，才渐渐醒来。佩玉这次乖觉地守在一旁，一步都不愿离开。她一直盯着陆离乖乖咽下最后一口药汁才安心地退出了房间。陆离昏睡了两日，再次醒来毫无睡意。她想下床走走，刚准备起身，却发觉四肢无力，又重重栽倒在了榻上。杜若正巧进到屋里，看到此情此景，如遭雷击，心口骤然一痛，赶忙上前。

　　陆离挥了挥手，想要拒绝，在看见带着渴望和悲伤的眼神后，默默停下了推开他的动作。 杜若见状低声说道：“你若想出去走走，我带你去。”

　　陆离对着杜若颔首微笑，随后说道：“不如麻烦二少爷去把佩玉叫来，她扶着我还好些。”

　　杜若满眼祈求地看着陆离，悲笑道：“你我已是夫妻，何必这样见外。”

　　杜若不说夫妻一事还好，一提到这事，被欺骗的愤怒又涌上了她的心头。

　　“二少爷你又拿我说笑了，那日是我年幼无知，才会信了那样的荒唐事。”

　　杜若一惊，“荒唐事？”

　　陆离笑了笑，“是啊，没有彩礼，没有媒婆，没有八抬大轿，甚至我都没进青云宫的大门，又怎么敢说跟公子就是夫妻了呢？”

　　杜若悲伤地看着她，缓缓道：“如果你在乎这些，我统统都可以给你。”

　　陆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在乎的二少爷若是在乎，就不会等着我开口讨要。更何况是我不够自知，竟然妄想着你堂堂青云宫的二少爷会真的喜欢我，真的想要娶我。二少爷你经验老道，我不经世事，载在你手里，我自认倒霉。但我绝不会是个纠缠不休的人。今日我们把话说明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绝不会再妄想自己，能……”说话间，陆离竟有些哽咽，她别过头，不再看杜若的眼睛。

　　杜若听到一半，就神色难看起来。听他说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为她做了这么多，隐忍了这么多，她居然一点都没看到。现在却为了几句话，就怀疑自己的真心。怀疑自己的真心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当成了始乱终弃，禽兽不如的流氓。

　　杜若越想越觉生气，气到后来，反而笑出声来。他转念一想，之所以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全全是因为在乎自己。可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必两厢折磨。

　　杜若掰过她倔强的脑袋瓜，媚笑间，低头稳住了她由于激动而微微发颤的双唇。唇齿交战间，杜若喃喃：“本公子经验不深，只有过你一个姑娘，你若是希望我经验老道，那么……”

　　陆离还想反抗，却被杜若一把按住了双手。杜若顾虑陆离的伤势，浅尝芳泽之后，便松开了她。陆离红着脸，低头不语。

　　杜若拥着她，柔声道：“无论生死祸福，我都想同你真心与共。”

　　陆离眼里噙着盈盈的水泽一时夺眶而出，杜若轻轻将它们拭去，扶着她起身下床，向着房外走去。
　　晚风兮兮，繁星渐稀，杜若带着陆离坐上了屋顶。

　　杜若低声说：“我不能让别人觉得我很在乎你。”

　　陆离闭上了眼睛，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杜若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否则他们都会想要杀了你，好让我难过。”

　　“如果昨晚，他们真的杀了我，那你会难过么？”

　　杜若毫不犹豫地答道：“不会。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有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