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三日之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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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夫人听得火城宇那一声“灵儿”，以为是自家姑娘回来了，心头一颤，慌忙起身向着院子里张望开去。可外头除了漫天飞雪之外，只有一个身着湖蓝衣衫的陌生女子站在雪中，俏皮地拍打着雪花。火夫人确定外头再无来人之后，又重重跌回了座位。
陆离听得动静，慌忙抖落了黏上身上的雪花，加紧了步子，亟亟迈进了前厅。
火城宇看清来人之后，眼里尽是难言的寂寞哀伤。他定了定神，招呼陆离落座。陆离在不算轻松，但又不凶险的氛围中，满足地享用了一顿大餐。她觉得火宫主同火夫人双双陷在火念灵失踪的悲伤里，实难有兴趣对着她逢场作戏。她索性有意无意地顺着这趟水推了一把舟，待她吃饱喝足之后，便不多作停留，借口舟车劳顿，捧着肚子就准备回西厢睡大觉去了。
是夜，火城宇辗转难眠，索性站在房顶，眺望着雪海翻涌的烈阳城，身影落寂，一站就是一整夜。
火夫人上到房顶，站在他身后。
“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忘了。”
说话间，日光透过绯红的云彩落下，碎金点点。下了一夜的雪，在晨初的第一缕阳光下，终于缓下了步调，稍稍停了停。火城宇的哀伤从眼里掠开，惊破了匆匆光阴。
“你我有约，你不该过问。”
火城宇恢复了原貌，冷冷丢下这句话，纵身离去。一时间，房顶上冷静到肃杀，安静到死寂。火夫人愤恨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接纳过她。她以为日久便可生情，她为他添了一女，他又如此宠溺他们的女儿，那么他该是爱她的啊。可为什么，他见了那个和杨灵有几分相似的姑娘之后，他们之间原本的和谐就这样被生生打破了。她不甘心，不甘心作为一个活生生陪了他这么多年的眼前人，竟会抵不上一个过世了这么久，尸骨都无处可寻的旧人。乱风卷起她的裘衣，寒风掠过她的双颊，可再冷的风，都比不上她心头的寒意。
她忽然开始低声抽泣起来，她只怕是永远都比不过了。就连她和他的女儿，都被唤作念灵。念灵、念灵，念的可不就是那个杨灵！十几年来，她从未对此事有过片言只语的抱怨，她甚至从未提及。她以为只要她佯装不知，事情终会过去，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她的脸上一时红，一时白，一双手簌簌直颤。她已经争不过杨灵，但她不能容忍她的女儿再一次输给那个长得酷似杨灵的女子。
初晨的阳光钻过窗户缝，偷偷溜进了陆离的房间。陆离满足的翻了个身，揉了揉松散的眼睛，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下床。佩玉在旁麻利地递上了一条刚刚绞干的热毛巾，陆离一时不惯，慌张地倒退两步。
“姑娘你怎么了？”佩玉有些担忧地观察着陆离的神色，猜想着她是不是又旧伤发作，开始犯疼了。
“陆离……叫我陆离吧。”陆离摆摆手，推开佩玉的毛巾，自顾自地穿起衣服。忽然，她顿了一顿，差点忘了喂青青了。佩玉见状，想起什么般，匆匆闪出了屋内，向着一边急急跑去。陆离扶额，佩玉八成是给自己端药去了。
在烈阳宫里，也不用帮姨母做女红，陆离越发无聊起来。原本想到后院的园子里逛逛，可又怕自己在别人家的地头这样肆意，太过无礼。她只好带着佩玉和青青一道，在西厢外的一处小院落里，晒着太阳，聊些家常。
这所谓家常，无非就是别人家的八卦。身在此处，两人聊的自然就是烈阳宫内的八卦。佩玉四处张望了番，附在陆离的耳边，细声细语道：“你昨日见到的那位夫人，是烈阳宫的二夫人。”
“那夫人呢？”陆离拈着梅花在指尖把玩，毫不在意地问道。
“夫人死了很久了，夫人死后一年，火宫主又娶了个二夫人。”佩玉顿了顿，神色一紧，回头看了几下，确认没人之后，继续道：“就是昨日那个。不过就算大夫人死了，火宫主还是将女主位留给了她，这二夫人就一直屈居在一个过世的人之下。”
“唔。”陆离来了些精神，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仔细聆听起来。
“但烈阳宫里，除非火宫主在场，不然没人敢在二夫人跟前，称她一声‘二夫人’。大家都把她当作第一顺位对待，而先前那些伺候过夫人的佣人，因为一时失口，据说，都被这二夫人给弄死了呢。”
“二夫人这么做，火宫主难道就不管么？”
“火宫主在那位夫人过世时，失神了好些时日，直到火大小姐出生，他才缓了过来。”
“那……”陆离正欲开口追问，却被来人打断。
“姑娘可有闲情，同傅衍一道去后院的园子逛逛？”
陆离循声望去，一张绒羽半遮面的脸，一袭赤红的衣衫。来人翩翩有礼，踏着满地的落花徐步而来。陆离眉头微蹙，这人不就是当日在车马前领路的那个？
傅衍见她愁眉深锁，轻笑出声：“忘了介绍，在下傅衍。”
傅衍？陆离腹议着这个名字，过了半晌，竟没想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认得这个人。她轻轻推了推佩玉，佩玉机灵地接话道：“你就是烈阳宫那个鼎鼎有名，在李一刀的刀下救了夫人的那个傅衍？”
傅衍浅笑一声：“不敢当，在下不过是烈阳宫的二等护卫罢了。”
“我们，认识么？”陆离只觉眼前这个清瘦的身影，有些熟悉，明明互不相识，却好似又在哪里见过般。
傅衍明显一愣，复又恢复如常：“我与姑娘并非第一次相见，先前是我护送姑娘从青云城来到烈阳宫的。”
陆离闻言，也不多做细究，同他一道，阔步走向园子。她全然不知杜若的三日之约，她只当自己要来烈阳宫里做很久的人质罢了。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在青云宫还得被杜若欺负，好歹在烈阳宫，总没人有心情来欺负自己了吧。想到杜若，她不禁生出了异样的情绪，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他当日那句“她的身后有一整个烈阳宫，而你只有我。”莫名满面通红起来。
彼时，远在青云城的杜若正驾着快马，向着一个方向奔驰而去。原来宜修在天未破晓时送上了一封密报，密报上称青龙帮一户上百人，惨遭灭门，然凶手不详。
杜若未曾料想，对方出手竟如此之快，又如此之狠。当初他的一句话，将矛头指向了青龙帮。可他不过是随口一提，意欲缓兵的同时，分散开些对方的注意力罢了。但如今，一夜之间，青龙帮便遭受了灭顶之灾，这等大事甚至震惊了整个江湖，众人皆翘首等着看他青云宫的杜二公子，会如何处置。
一时间流言四起，褒贬不一。有人认为杜若先杀了人家的爱子，又灭了人家一族，实在有违道义。也有人说，青龙帮这次胆敢掳人家夫人，下次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杜若应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毕竟江湖上，一直都是弱肉强食的道理。
杜伯庸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只交代了飞龙一句：“若有外人来访，皆称病不见。”两手一摆，便把这个烂摊子送到了杜若手上，而杜若仿佛也只有接住的份。
三日之约，已去两日，杜若踩在涓涓鲜血浸染的大宅内，不禁疑上心头，莫非是自己猜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三日之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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