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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瓮中捉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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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倩。”齐阮端着烛台走进屋内,口里轻声唤道。
叶明倩伏在叶环床边,半梦半醒中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睁开眼一看,就见昏暗的烛火下映着一张模糊不清的脸,生生吓出一身冷汗,睡意立刻全无,定睛一瞧才发现是自己的夫君,这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是心头那股怪异之感仍是挥之不去。
“夫君,可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叶明倩强打起精神问道。
齐阮放下烛台,背对着她,良久才开口道:“夫人可知道三年前的阮家命案?”
叶明倩思考片刻,缓缓开口道:“三年前我刚刚十三岁,隐约记得听人说起过,好像是三年前的除夕夜,城内的阮氏一族遭了贼,贼人将阮氏一族全灭,可惜案子证据不足,无法追查下去,也就成了一桩悬案。”
讲到这里,叶明倩仍是有些不解地问道:“夫君何故问起这件陈年旧事?”
齐阮转过身来,面色凝重,双眼紧紧盯住叶明倩,一字一句道:“只因我今日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三年前的这桩灭门惨案与你叶家脱不了干系。”
“什么!”叶明倩听了这话,脸上立马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会的,祖父绝不会做出这等事的,他只是一介商人,如何能做这种杀人的勾当?”
“当真?”齐阮见了叶明倩的神色,心中已是信了此事她并不知情,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叶明倩已经被这个消息弄得心神不宁了,眼看着她此刻的唯一依靠仍是一脸的怀疑,内心苦涩难耐,艰涩地开口道:“夫君若是不信,我也是无话可说。”
齐阮犹豫片刻,终是不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你我夫妻一体,我也承诺过要保你周全,既然你说你对此事毫不知情,那我便信你,只是如今城内民情激愤,我怕官府也无心互我们周全,倒不如连夜出城,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
叶明倩望了望床上人事不省的父亲,只能低声应道:“全听夫君的。”
齐阮想了片刻又道:“既是避难,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府内的下人都不是我的心腹,难保他们不会告密,倒不如就咱们三人,驾一辆马车从后门出去,你看如何?”
叶明倩见齐阮心中早有主意,自是不会反驳,只是问道:“那夫君心中可有中意的避难之所?”
“这个夫人不用担心,城外的紫竹庵便是最好的去处。”齐阮宽慰道。
叶明倩暂时放下心来,在齐阮去后院准备马车的空当,收拾了些金银细软,简易的衣裳和干粮,等齐阮备好马车,就与他一同将叶环搀上马车,趁着夜色偷偷地出了齐府。
出城的路上,叶明倩才知道城内的情况到底坏到了怎样一种程度,平日里到了这个时辰早就家家闭户的临安城,今日是人头攒动,万家灯火,全城都涌动着一股不安的气氛,仿佛一个装满了炸药的火药桶,只要一粒火星子就能点燃,而这粒火星子就是他们叶家人,无论是叶环还是叶明倩,只怕他们一出现在人前,立刻就能掀起一场暴乱。
“夫君……”叶明倩长在深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只能将自己缩在齐阮怀中,尽可能地汲取安全感。
齐阮和她都是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的,此刻两人身着粗布衣裳,倒像是一对平常夫妻。
齐阮驾着车,挤过拥堵的人群,到了城门口,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买通了守城的官兵,悄悄开了边门将他们放了出去。
待出了城,两人悬着的心才放下了,齐阮让叶明倩到车内照顾叶环,自己则驾着车朝紫竹庵的方向驶去。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之时,齐阮终于是赶着马车到了城外的紫竹庵,将马车藏入紫竹庵旁的密林中,齐阮和叶明倩搀着叶环敲响了紫竹庵的大门。
开门的是紫竹庵主持明觉师太的小弟子净玉,平日里叶明倩到此处上香,与她也算是旧相识,此刻见了叶明倩,虽然有些惊讶为何深夜前来,但仍旧是放他们进去了。
叶明倩推说父亲身体不好,大夫嘱咐静养为宜,这才连夜上山到了这紫竹庵,并央求净玉寻一处僻静的院子将他们安置下来,又以静养为由,恳请她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净玉心思纯净,没有多想,只想着叶小姐也算是庵里的常客,平日里的香火钱也给得大方,仅仅是借住几日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就带着他们到了后山树林深处的一处清修院落。
“这院落原本是师祖羽化之前的清修之所,师祖羽化后,师父就将此处封了,但定期还是会叫人来打扫一番,所以还算干净,距下次清扫大概还有十日左右的时间,在此期间,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正符合施主的所求,饭食的话,待我禀报了师父,就由我每日送来,如何?”净玉帮着齐阮等人安置下来后,双手合十,施了一个佛礼后道。
齐阮夫妇回礼后感激道:“多谢净玉师父了。”
待净玉走后,叶明倩才安下心来好好打量了一下他们接下来几天的住所。
虽说是清修之所,可这小小的一间院落也算的上是雕梁画栋了,夜色已深,看不出院内的景致如何,却不难想象出白日里,这间掩映在山间树林中的小院会是何等的幽静美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院中实在是太过阴冷,虽说现在本是三月,气候也算是回暖了,可紫竹庵本就在山上,而这小院也实在是太过幽僻,倒是比临江城内要冷上许多了。
叶明倩此刻已是疲累交加,只能将身体软软地靠在齐阮身上,任由他将自己搀扶到主厢房内的软榻上躺下。
暂且安置好自己的夫人,齐阮就急匆匆出了房门去照料叶环了,只留下叶明倩一人在这厢房之中。叶明倩起初没觉得什么,只是迷迷糊糊中身子渐冷,总是睡不踏实,只能强打起精神起来,想找找房内柜子中有无御寒的棉被之类的。
好在房内一切物什都准备的很充足,叶明倩虽说没干过铺床叠被的活儿,但看丫鬟做的也不少,等她将床铺收拾妥当后,见齐阮去了很久也没回来,干脆点了盏灯笼,准备去叶环住的西厢房看看。
刚一出房门,叶明倩就感到些许的不对劲,整个院子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她刚刚待着的房间,其余房间都是黑灯瞎火的。
“夫君?你在吗?”叶明倩大着胆子朝西厢房喊了一声。
等了一会儿,什么回应都没有,叶明倩越想越心慌,提着灯笼跌跌撞撞地就往西厢房跑去。
到了门口,伸手探了探,房门没关,叶明倩颤抖着手缓缓将门推开,先将手中的灯笼伸进房中探了探,发现齐阮并不在内,只有床上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叶明倩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朝床铺的方向走去,待走到床边,将灯笼朝床上之人探了过去,所见之景惊得她差点将手中的灯笼扔在床边。
床上之人是叶环不假,只是此刻的他脸色灰白,皮肤僵硬,一看就是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叶明倩用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她并不傻,若是此刻她还未发现自己的夫君有问题的话,那她就不是叶家大小姐了。
她稳住心神,跪在床边朝床上的父亲磕了三个头,捡起放在地上的灯笼,从原路出了房门,又轻轻掩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这还多亏了平日里嬷嬷教导的大家闺秀走路要裙摆不动,无声无息。叶明倩知道,她此刻谁都不能依靠,只能趁着齐阮不在,尽快找一处安身之处,等着叶老爷子回来。
出了清修小院的门,叶明倩循着来时的路一路疾走,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紫竹庵的灯火,心中益发激动,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突然之间,她感到脚踝一阵剧痛,顿时收不住疾走之势,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就在抬头的瞬间,叶明倩看到她身前一丈之处站着一个人,一个不像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