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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难 尚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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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彤其实也就疼了那么一天,让她欣慰的是原身跟她一样三天就基本干净了。这三天也并没有人来拿彤史簿子,季染彤心里犯嘀咕,皇帝还是很注重养精蓄锐的嘛。
“女史,燕公公来了。”这是她另一个粗使丫头福儿。
季染彤这三天也不是白休息的,至少这个福儿是谁的人,她心里已经有了个梗概。正因为是那位娘娘,她才逐渐器重起这个姿色不如秀儿的丫头。至于秀儿,也不知道是真的身后无人还是隐藏的太好,怎么也摸不出个底细来。
“燕公公。”
“皇上今日翻了萃云轩的牌子,季女史准备一下吧。”
“知道了,辛苦燕公公走一趟了。”季染彤这几次三番地和燕公公打交道,到底是比别人多了几番情谊,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日多了几分真心。是以小燕公公被那笑容一闪,甩了把袖子背在身后,腰挺得直直儿的走了。
季染彤回房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萃云轩住着的,好像是沈家沈中天的女儿沈妙音,正二品昭媛。这位昭媛娘娘人如其名,善歌舞,最重要的是,沈妙音,是世家女。
季染彤抽调了原身的记忆后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沈家行二的那位沈中天大人可不就是她父亲最大的政敌?同为户部侍郎,因为秦老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沈家和季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进宫已有半月,也不知家里的情况究竟怎样,彤史无法带人进宫,要不然她对消息的掌握也不至于这么闭塞。季染彤转了转腕上的扭金镯子,也没用晚膳,拿了两个包子就走人了。
到萃云轩的时候又是掐着点到的,但这次的情况和上次有所不同,皇上没有陪沈昭媛用晚膳,而是派燕公公知会一声,说是有政务会晚一点到。
季染彤在门口碰到行色匆匆的燕公公,对方只说了一句“季女史既然到了就等等吧”,连回复都不等就走了。开什么玩笑?!等在这儿?季染彤转身准备开溜,那厢沈妙音的天籁之音就传来了:
“季女史进来坐会儿,陪本宫聊聊吧。”
像丝绸裹着珍珠,说不出的舒服。季染彤暗搓搓地想这位的声音肯定比贤妃动听。然而她脑子里的乱七八糟被对方一句话就炸飞了:
“昨夜秦老去了。”
秦尚书=他爹上司=秦修仪她爹=世家秦家最大的支柱=朝廷纷争……
季染彤蓦地抬头,对方告诉她这个消息,难道是因为父亲败了?沈侍郎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沈妙音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心下满意,这位季氏,美则美矣,蠢得就像块木头,和她父亲一样,也就自己把自己当回事。还好父亲有先见,早就上了弹劾的折子。再加上钟家的举荐,户部尚书之位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
“女史放心,本宫父亲定会好好照拂季大人的。”
季染彤不是不会控制面部表情,她知道宫里最喜欢面无表情的木头人。别看小燕公公那么傲娇,季染彤其实只见过他三个表情,更不用说那位黄总管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在父亲有情况的时候无动于衷,哪怕那是个便宜父亲,没相处多久,但就凭他那张和自己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她也要给家里出一份力。把面皮儿绷紧了,她才回复道:
“恭喜昭媛了。”
沈妙音柔柔一笑,又接着说道:“听说你兄长快要外放了,你这进了宫啊,可别跟家里疏远了,到底不像本宫,还是年前省过一次亲。”
这一瞬间,季染彤想跟皇帝来一炮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以至于沈昭媛又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她完全当了耳边风,直到视线里出现一抹明黄,她才回过神来。行了礼,也没看皇帝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木着身子跟着小燕公公出去了,出去后就说自己要去一下官房。
燕公公觉得奇怪得很,这位怎么突然这样了?该不会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吧?倒是黄公公隐约猜住了些什么,但他是绝对不会透露一点消息的。更何况,他确定,子时之前,这位绝对能恢复成常态。
傅其轩照例和沈昭媛喝茶聊天,月上柳梢头的时候示意黄公公熄灯,牵着一脸温和,将得意深深埋在眼底的女人准备就寝。
季染彤也照例窝在角落准备欣赏有声全码版春宫。等了一刻钟,还没声,季染彤有些急,想着莫不是料掺得太少?等一下欲望上头,她那点小伎俩就没什么用了。
然而下一秒,当皇帝怒气冲冲掀开帘子,刚准备发号施令,窗外一声凄厉的猫叫传来,而且接二连三,配合这黑灯瞎火的环境,直教人毛骨悚然。
室内静谧了一会儿,季染彤不确定她是不是听到了一声轻笑,但是她很确定,今儿这事,她做得太没脑子了。
次日清晨,常宁宫。
虽然知道座下的这些玲珑人必然是已经知道昨晚的消息了,袁皇后还是郑重其事地宣布了一下:
“昨夜昭媛沈氏在侍寝是冲撞圣驾,被贬为八品采女,禁足三个月。诸位妹妹若无事就不要去萃云轩打扰了。”
和沈妙音交好的几位才人都面色不愉,而她最大的盟友丽婕妤钟楠语则直接称病不出。
“要我说,这位可真是害人不浅呐。”惠婕妤打了头阵。
淑妃就更直接了:“可不是,这样的腌渍事,咱们皇上恐怕最近都要对后宫失了兴趣了。”
正一品的淑妃发了话,下面的就更坐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来:
“就是,更见不到皇上了。”
“你说她怎么能在那种时候尿……”
“好了,越说越不像话了。都回去吧。”袁皇后被这群女人吵得头疼,也就是这几年磨出来的功夫,要是搁从前,早就赶人了。
看着那群盛装的妃嫔离开,皇后才唤来了自己身边的大宫女,问道:
“太后可有什么意见?”
红缨答道:“回娘娘,太后娘娘让您看着办。”
这么说就是不管了的节奏,袁英舒了一口气,又纳闷起来,沈昭媛这是真的失控了还是被暗算了?可是昨天皇上下朝后慰问了秦家,然后……然后任命了新的户部尚书!
“去把福儿叫来。”
季染彤在福儿走后坐了起来,然后把秀儿叫了过来。
“今儿把屋子彻底打扫一遍,总觉得还有股血腥气。”
“是,女史。”
然后她就抱膝坐在床上,看着人打扫。秀儿心中懊恼,这下糟了,主子还等着她去报信呢,但是季女史那双勾人的眼瞳盯着她,她又不自觉的感到害怕,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
季染彤也没心思观察她,反正她把人圈在尚寝司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还是她自己做的蠢事更糟心啊,简直蠢到天怒人怨!
三言两语就被激怒,要早知道是季朗坐上尚书位她又哪里会去给猫下春、药?陈清可是只给了她一包呢。又想起皇帝的那若有似无的笑声和黄总管隐约抽搐的额角以及小燕公公不可置信的眼神,想必都觉得她不可理喻了。
但是怨念来怨念去,作为现场的当事人之一,她知道事实不是外面流传的那样。沈昭媛确实尿床了,后来收拾残局的宫女都是见证,不然消息也不会传得那么快。但是尿床的原因是在巨大的恐慌之中受到了惊吓,没有那猫叫,她也不会失控。那么,她恐慌的原因是什么,原本皇上想要废她的说辞又是什么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女史,奴婢需要解手。”
哼,看到福儿溜了,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季染彤摆摆手,看似继续发呆,却在对方走出房门后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这么一点时间,从尚寝司到那个宫殿都是不近的,秀儿一直以来做得也很隐蔽,今天倒是可以探出哪个是内应了。
然而等看清那人之后,季染彤却是从脖子凉到了脚。由皇帝直辖的尚寝司,居然有人手眼通天地买通了常尚宫!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季染彤把耳朵贴在墙上,也不过勉力听清了几个字。
“朱笔……,未幸。”
“有……什么……?”
“……发呆,打扫屋子。”
“……人?”
“……申时……皇后。”
然后就没动静了,季染彤恨不得挠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啊,能不能像福儿一样,光明正大地和常宁宫的太监接触啊!秀儿汇报完就匆匆走了,季染彤又听了一会儿没动静,正欲离开之时,有一个太监鬼鬼祟祟地进了门。
那是一个小太监,季染彤匆忙之间只瞥到一个侧脸,完全认不出是谁。刚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就感到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