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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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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果真没在家里吃晚饭。
用餐的时候家里就剩下了柳嬛和布桐两人,布桐心里不快,吃饭的时候也神情冷淡,丝毫没了平时好热闹的模样。柳嬛猜着布桐和布衣之间肯定出了什么事,自己却也不好开口询问,也只得憋住心中的好奇,闷头扒饭。一顿餐很快就吃完了,布桐托词身体不适,离席回了屋子,柳嬛也没再挽留。
布桐心里堵的难受,却又偏偏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些什么。想到阿爹昨天抱着自己却喊着别人的名字,着实气得很,可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气他。思来想去,最终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布桐在书桌前坐了很久,桌子上点的灯烛愈燃愈短,偶有几只小虫钻进了灯罩,撞进烛火之中,发出声响。布桐觉得脑袋痛,决定趁着夜色大好,出去溜达溜达。
柳府东北角有一个花园,面积虽然不大,却也脏腑俱全。柳布衣自住进这里,便爱在闲暇之时于园中修建花草,偶尔也会嘱咐下人对这小院多加布置。前些日子天冷,园子看起来光秃秃的,除了布衣,没人觉得这里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没曾想这几日暖风一吹,院子里的柳树吐了芽,绿油油的晃人眼,先前种下的花也开了不少,反倒成了散心的好去处。
布桐披了件薄衫,推门向花园走去。没走几步便听到前面传来阵阵笛声。那笛声略显低沉,仔细听,好似有人在呜咽,如泣如诉,听得人心中泫然欲泣。布桐被这笛声勾起了心思,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心中却又好奇,府中以前从未听到过笛声,这吹笛子的人是谁?又有什么伤心事呢?
过了连廊便是花园,布桐怕惊了吹笛人,便蹑手蹑脚溜到假山旁,偷眼看月下那人,是个男子。只见那人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散着发,修长的身子被月光一照,影子拉得很长,却是柳布衣。布桐平日所见的布衣都是束起头发来的,让人有一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柔感,但今晚的布衣却似是没了那份温润,微风扶过,他的发丝在风中飞起,反倒给人一种狂狷不羁的感觉。布桐心中疑惑,阿爹这是因了何事吹出如此悲伤的曲子?莫非是又想起那个袁桐夕了?布桐听着曲子,坏心情也被带了起来,走神之时一脚踩断了地上的树枝。
布衣听到声响,猛地向假山方向转身,眼中难掩凌厉之色,“谁?”
布衣的声音并不高,却说得突然,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颇有些气势,布桐知道自己藏不住了,赶忙从假山后面绕出来,小声说道:“阿爹,是我…”
“布桐?”柳布衣的眉毛蹙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阿爹你不也没睡吗?”布桐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赶忙又低下头,喃喃道,“睡不着,听到外面有笛声,就想出来看看…”
布衣看她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也稍微缓和了脸色。“我是看今夜月色很好,忍不住想起了故人,因而有些难眠。”
“故人?”布桐一顿,“是桐夕吗?”
“你知道桐夕?”布衣的眼睛眯了起来,“谁告诉你的?”
“阿、阿爹,是、、是你昨天醉酒的时候说的”布桐哆哆嗦嗦的答着话,隐隐约约觉得,今晚的柳布衣怎么这么可怕。
“我还说了什么?”
“您、、您还说,您已经弱冠了,可以娶她进门了、、、”
“布桐,你姑姑可有曾和你讲过桐夕的事情?”
“姑姑没讲过,只是昨晚去王家的时候,王家大小姐提过一句。”
“她说什么了?”
“那个、、、其实她也没说什么、、、”话到嘴边,布桐又硬生生的把它憋了回去。看布衣这样子,桐夕在他心里分量一定很重很重,倘若听说别人把桐夕和自己一个孤女作比,他一定很不开心吧。
“怎么,开始对我有所隐瞒了吗?”布衣声音很冷,和着深夜的凉风,惊得布桐一个寒颤。
“阿爹,您刚才吹的曲子是什么?”
“还学会转移话题了?”
“阿爹,我不敢骗您,王家大小姐真得没说什么,不信您去问嬛姑姑。”再问下去,布桐担心自己撑不住,赶忙言语中搬出柳嬛这尊保护神,准备再次岔开话题。
布衣知道布桐有什么事没说,但也不好再深问,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布桐,既然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家人,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了。五年了,我以为很多事再想起来可以没那么痛苦了,可我却偏偏想错了。”
“刚才你听到的这首曲子本是用古琴和竹笛合奏,唤作空山明月,但如今,弹琴的人已经不在了,世间已无人能够再奏出这样的曲子了。”
“那弹琴的人是桐夕吗?”
“嗯”,布衣点点头,再无他话。两人沉默了一阵,凄凉的笛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晚,布衣给布桐讲了很多桐夕的事情,没话聊了,便一遍一遍的吹笛子。一曲空山明月少了琴声相和,显得无限萧瑟。布桐心里难受,却也不发一言,在一旁静静地听。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二人在花园一直待到天蒙蒙亮才各自回房。临进屋前,布桐拉住了布衣的袖子,哑着声音问道:“阿爹,我想学弹琴,您能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