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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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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和柳家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赶路需要很长的时间。马车一路颠簸,布衣本就喝多了酒,路上一颠更是觉得翻肠倒胃。布桐见他一副难受的模样,便唤车夫停下,自己扶着布衣下了车。
布衣正两眼发花,恍惚中被人扶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一时间觉得胃液上涌,赶紧用手扶墙吐了起来,直到把宴席上吃的东西吐个干净才算罢休。布桐看着心疼,慌忙用手轻拍布衣的后背,怕他呛着,看他吐得差不多了,又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拭嘴上的污迹。
布衣眼睛发花,朦朦胧胧的看见身旁一个瘦弱的影子在服侍自己,越看越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就这么茫然的看了一会,任身旁的人把他的脸擦干净,衣服弄平整,嘴里突然就蹦出了一个名字:“桐夕,是你吗?”
布桐一愣,以为远处来了别人,张望了一周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布桐一耸肩,知道布衣现在意识不清,便又转过身来准备扶着他回马车,谁知一回头,竟对上了一张放大了的脸,是柳布衣。
因着喝多了,布衣的鼻息极为粗重,呼出的热气带着白雾喷到布桐脸上,竟将布桐的脸熏得极烫。布桐已经十六岁,自然知道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她虽然对布衣怀的是对长辈的感恩之心,但和布衣相处如此之近却也让她刹那间起了些小儿女的绮思,思绪飘了出去。
布衣和布桐就那么互相望着,时间仿佛停止了,过了一小会,布桐最先反应过来,身体一僵,慌忙向后退了一步。布衣还是没能认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反倒是伸出手摸了摸布桐已经红透了的面庞,轻轻说道:“桐夕,你终于长大了”
“阿爹~”布桐的身子更僵了,微微后仰,似是在躲避布衣的触碰,“阿爹,我不是桐夕,我是布桐啊~”
布衣却并没有听到布桐的话,却也察觉到了身前的人在躲避自己,眉头微微蹙起,一只手扶上布桐的肩膀,一使劲把她拽到自己的面前,似是怕她还要躲,干脆用两只手把她环得紧紧的,又把下巴垫在布桐的肩窝上,喃喃道:“不要再离开我了,你看我已经二十岁了,我可以娶你了……”
布桐被布衣搂的死死的,怎么挣脱也挣不开,心里也明白自己是被当成了别人,虽然万分不爽却也相当无奈,知道自己不能和一个醉鬼计较,便干脆心一横,由着布衣抱着,再找个机会把他哄回车上。
布衣搂着布桐,嘴里喃喃不停地念叨着,布桐什么都听不清,只能闻到布衣身上浓重的酒味。过了一会,布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趴在布桐肩上睡了过去。布桐身子已经站麻了,却又怕自己动一动会惊醒了布衣,便还是直直的站着,突然就想起了酒席前王大小姐和自己说的话:
——“布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现在仔细看,布桐和她竟生得有几分相像。”这位故人恐怕就是阿爹口中的桐夕吧?阿爹酒醉后会把自己认成她,那当时领养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为了在身边留个桐夕的影子?
布桐心里烦闷,下定决心回府后向柳嬛打听一下桐夕的事情,心里有了目标也就不再觉得这样僵僵站着很累。又过了一会,赶车的马夫看两人还没回来,担心遇到了什么事,便将马栓到路旁前来寻二人,恰好看到了布桐扶着布衣一动不动的站着,赶忙跑过去帮着扶布衣,谁知这位却是死赖着布桐不撒手。又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车夫和布桐都累脱了,才终于把布衣扶回了车上,待回到府里已经是子时了。
柳嬛搭了王焕的车驾早就已经到了家,她二人不知道路上又起了什么冲突,布桐进门的时候恰好听到柳嬛在房里摔杯子。本还想赶紧问完桐夕的事情图个心里踏实,但看见柳嬛这样子,布桐也知道今晚什么都问不到,便叹了口气回了房里。
布桐一向很早就歇息了,但今晚这么一折腾,布桐反而有点睡不着了,干脆开了窗子,看外面的月亮。这晚的月亮出奇的圆,出奇的亮,淡淡的月光照进屋子,在地上洒下了一片银色的轻纱。屋里没有点灯,月光却将屋子照得很是清楚,甚至可以看到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布桐站在窗前,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稚嫩的童声:“少时不识月,
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
飞在碧云端。“
朦胧间,布桐好像看到一位玄衣的男孩和一位蓝衣的女孩在一片月色中嬉戏打闹。那场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想是印在自己的回忆里,却又生疏的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吹了一阵冷风,布桐觉得有些头疼,终于关了窗子上床睡觉。一闭眼,却又想起了晚上发生的事情。布桐被布衣收作义女已经有几个月,她所见的布衣一直都是淡泊宁静,仿佛一切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平时对她也是冷冷淡淡,没显示出丝毫的关心,而今晚的布衣却与以往相差的太多。
布桐想想布衣,又想想自己,突然觉得两个都是可怜人,一个记不起过去,一个忘不掉过去,这或许就是命运的捉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