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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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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须臾,豆腐便将大夫带来了,那大夫自是头次来王府,尚未进门,只是见到立于王府门前的两樽石狮便被吓得双腿发颤,豆腐看得无语,只出言随意安慰几句罢,便将人带进王府里去。
一路走向南院,豆腐便一路叮嘱着:“待会儿见了王爷,可要识趣些。”说着,又歪着脑袋思量了一番,而后又道,“还有,一会记得别多看柳公子一眼,他是王爷的人。”
“老夫明白。”大夫挼着白须,轻轻应道。
绕过几道回廊,走过几段小路,终是到了南院。将人带至门前,豆腐抬手轻叩房门,只开口轻道:“王爷,张大夫来了。”末了,但闻房中传来一声“进来”后,便轻轻推门而入,将人带至了房中。
大夫随着豆腐进了房中,目光便落在了软榻上坐着两人。大夫看着,只觉那衣着华贵的许是康王了,而那被抱在怀中阖上眸子的许是柳公子了。
行过礼,起了身后,张大夫便向着柳冬行近了几步,怎料还未将药箱放下,便听万鸢轻声道:“嘘——他睡着了。你先在外面等等,等他醒了再来,如何?”语罢,便见万鸢莞尔一笑,笑容温和,气质儒雅,口气温柔,如何看都似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好、好……”张大夫点了点头,也不敢抬首多看他怀中之人一眼,只赶忙抱着药箱便往房外走去,顺带将门小心翼翼地关上。
二月初春,春风微凉。
张大夫此刻正于院外来回走着,而豆腐则是坐于石阶上,一只手支着下颔无趣地看着张大夫来回走着。
而房中此时正一片沉寂,万鸢轻轻握了握柳冬的手,又低了脑袋轻轻地于他唇上亲了亲,只是在他悄然落下一吻后,那人双眉便忽的微微蹙起,万鸢紧张的以为柳冬发觉自己亲他而生了厌恶,不由得将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尚未睁开的眸子。
然等了片刻,那人的双眉忽又舒展开来,眸子也依旧未曾睁开,便是如此,万鸢方才暗自松了口气。
一片沉寂如旧。
只是这般的安静未有继续多时,恍然,但见柳冬双眉又紧紧皱起,口中还喃喃梦语:“不、不要……鸢儿……”
“瑾之?……瑾之?”万鸢瞧他这样,想也知他定是做了噩梦。万鸢当下便将人唤醒,看着他缓缓睁眼,只满目呆愣,万鸢见他已是满额冷汗,便赶忙举袖为他轻轻拭去,而后柔声道:“瑾之别怕,你告诉本王,适才做了什么梦?”
柳冬闻言,而后垂眸回想了一番,半晌,方听他略带哭腔地道:“我……我梦见鸢儿死了……我、我……当真害怕……父亲留与我的家业没了,婧儿也死了,我什么都没了……我不要连鸢儿也没了……”末了,握拳隐忍,指尖轻刺掌肉,传来阵阵刺痛,方才让他觉未有那般难过。
万鸢不语,心下的滋味何如,便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悔意、难受、苦涩……当真将他扰得心乱如麻。自己从一开始起,是不是就不该为了他的容貌而去接近他,是不是就不该为了讨好他而去委屈自己,若果没有当初,或许现下就不会让他与自己如此难受了。
究竟是自什么时候开始,那人与自己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已然默默地记于心下?又是自什么时候开始,因为那人,而喜欢上了茶喜欢上了听曲,喜欢上了于一个安静的午后里,将红木摇椅搬去院间,享那午后平静时光,叹一壶静茶,尝一口糕点,这些本该是那人最为欢喜的,怎料竟是惹得自己也喜欢上了。
只是握着柳冬的手却不知不觉间,悄然松了开来,指尖轻挑起他的下颔,让他泛红的眸子对着自己的双眸。而后目光流连于他的脸上,自那道浓淡适宜的眉,再到那双墨黑泛着泪光的眸,目光往下,便是那秀挺的鼻,还有那诱人的薄唇。
“明明是这般平凡的五官,为何偏偏到你脸上,却成了一场惊鸿?”
“……”柳冬不语。
“以后有本王陪你,可好?”说着,咧嘴一笑后,便又去亲了亲柳冬的眸子,看他满脸慌乱地往后避开,万鸢一叹,而后不由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诶……就亲这一下罢了,怎的如此小气?好了好了,不闹了,本王让大夫进来看看你的伤。”话音刚落,守在门外偷听的豆腐便赶忙将张大夫唤来。
张大夫上了年纪,手脚自是不大灵活,听闻豆腐在唤自己,便赶忙抱着药箱往石阶上跑,豆腐看他这般也不禁觉有些内疚,便上前搀着人上了石阶,甫一上了石阶,便听万鸢喊道一声“来人”,于是豆腐便让张大夫在门外等等,而后让自己先行进去了。
“奴才在。”豆腐低着脑袋道。
“张大夫呢?”
“回王爷,张大夫正于门外等候多时呢。”
“哦,那便请他进来吧。”万鸢点了点脑袋道。
“是。”
未等多久,豆腐便将人带进了房中,行了礼便就退下了,顺带不忘将门轻轻合上。
张大夫不敢抬首随意打量,只低着脑袋问了声好,便颤着身子立于原地,万鸢看着他这般模样,倒也不忍,随之开口道:“你来瞧瞧他的伤如何。”话音刚落,那张大夫赶忙应了声“是”,而后快步上前行近了柳冬。
“敢问公子伤在何处?”张大夫将药箱放下后问道。
“背上。”说着,便背过身去,让自己的新伤给大夫查看。
“哦……让老夫好好看看……”说着,张大夫便眯着昏花的眸子看了一眼柳冬背上的伤后,便去翻药箱的东西来。
万鸢此时正立于一旁徐徐轻摇着扇子,看着张大夫颤着双手为柳冬背上敷药,待草药贴上后背那伤时,便见柳冬忽的咬唇,神色看去似是万分痛苦。万鸢当下一愣,而后坐下榻上,便紧紧握住了柳冬的手。
“瑾之别怕,有本王在。待会儿敷好了药,便乖乖睡觉,嗯?”声音甚轻甚柔。
“……”柳冬抬眸瞪他一眼,他其实很不喜欢万鸢以这种哄小孩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明明自己比他年长,那人却张口闭口的瑾之乖瑾之听话的叫个没完。只是……不知道何时起,那人过来亲自己时,已然无了当初的厌恶……
忽的想起一句得不到的是宝,得到的是草来。若果让万鸢这般轻易的得到自己,那人还会当自己是宝么?
自己待万鸢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为何便连自己的心思也说不出个究竟?
思绪渐回,张大夫早已为自己上好了药,药草敷在背上,只觉微微的凉意甚是舒服。而某只狐狸早已将柳冬的手松了开来,正与张大夫了解柳冬的伤势。
那人其实生得极是俊朗,气质儒雅,一袭浅色华服,正如彼日湖上一瞥,便让他失了心神,忘了小舟前倾,也忘了身在何处,便也让自己往湖中倾去。他时而也在想,会不会在彼日起,月老便为自己与万鸢结了段姻缘?只是甫一想到此,便觉万分荒唐,自己明明不爱男人的,却为何会想到这些?
只是现下……他却又不得不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恍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瑾之,还痛吗?”口气温柔依旧。
柳冬抬首看了看四周,已无了张大夫的身影,随之目光落在眼前之人的脸上,摇了摇脑袋答道:“不痛了。”
“这些医伤的草药,本王便放在此处,待会儿本王叮嘱他们记得替你换药。”说着,便将手中的草药置于案上,看着柳冬呆呆的模样半晌,他不由续道:“待你伤好后,本王便送你一只自波斯进贡来的猫玩,那猫本王见过,有趣得很,你定会喜欢的,不过,这些还是等你伤好后再提吧。”末了,万鸢微微一笑,笑容温柔。
“嗯。”柳冬应罢,便垂下眸子,不再与万鸢相对。心下却不知似有什么,被渐渐温暖化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