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左右计》疯狂的兔ji

5、陈年旧事

　　“爷爷，又我来了，你不会嫌弃我吧。”智婉来到小木屋，见门开着就直接进来了，一贯自来熟的作风，倒好像是去自己的爷爷家串门。
　　“这里比较偏僻，爷爷年纪大了，我怕你平时吃饭不方便，特地给你做了大葱梭子蟹，今天早上刚上岸的梭子蟹哦，拌米饭吃可香啦。”说脸皮厚，智婉还没厚到那程度，想着能给老人家做点什么，一直想着怎么弥补自己的歉意，大早上帮妈妈拉完货，想起老人家吃饭不方便，就做了自己的拿手菜。不过除了关心，智婉其实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留在这个小屋，毕竟这个地方就如同自己的另一个家，而且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
　　智婉在正厅看了一会儿还没看到人，只听见东屋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爷爷也没顾得上自己，便从西屋急匆匆地跑到了东屋。智婉谨慎地跟了上去，但是站在门口没敢进去。东屋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老奶奶，咳嗽地很厉害，爷爷赶紧把她扶起来，轻轻地帮她敲背，不一会儿咳嗽声变弱，渐渐没有了。智婉这时又仔细地看了看，屋里果然和之前不一样，全部都打扫过了，还多了很多生活用的东西。想起上次，竟然进屋的时候都没发现屋子的变化，才闹了笑话，恨不得当时立刻钻到地缝里。智婉咬了咬下嘴唇，用手使劲地敲了一下脑袋。
　　“这个小姑娘是？”老奶奶首先开口，虽然是病着的模样，但是依然盘着干净的头发，骨子里散发着优雅的气质。“是我刚认识的小姑娘，你不知道，她趁着这里没有人住，占用我们家很多年呢！”
　　“哎……爷爷，爷爷，我上次不是解释过了吗？都是误会啊，我不是趁人之危，真的是以为这里没人住，所以才来这里的。您还让我以后常来呢，不记得了吗？”智婉急得直跺脚，这个老爷爷，上次明明说好了，现在怎么又反口了……
　　“兆龙，你就别逗她了，小姑娘，你快进来吧。”“谢谢奶奶！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的名字叫任智婉，任务的任，智慧的智，委婉的婉，你们可以叫我智婉。这个木屋是我很小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但是我觉得自己好像跟这个房子很有缘，每次伤心的时候呆在这里感觉都能治愈，思考的时候感觉本来想不出来的问题也能解决。我很喜欢这里，你看这里有块木头，本来有次已经被大风吹坏了，还是我自己修好的呢。上次我跟爷爷也说过了，他还支持我过来学习玩耍呢。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又反口了，奶奶我想我得争得您的同意才可以继续呆在这里。”智婉用非常诚恳的表情想获得同情，顺便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块木头的故事显然已经让老奶奶受到感动，“爷爷他只是跟你开玩笑，既然你与这个房子这么有缘，也可以算是房子的主人，以后还是可以过来的。”
　　得到强力支援，智婉瞪大眼睛，朝着老爷爷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径直走到床头：“奶奶，这是我自己亲自做的大葱梭子蟹，也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你还会做菜？”智婉点点头：“我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妈妈为了卖海产，每天一大早就要出门，为了上课不饿肚子我从小就开始做菜了。”
　　“那你倒是不容易，梭子蟹我也爱吃，谢谢你啦。对了，你是海边长大的姑娘，会游泳吧。”“那是当然了，天气好的时候，我还经常去海里捞海产呢，什么鲍鱼、海参、扇贝，统统不在话下。”智婉掐着指头，一脸得意地说道。
　　“哈哈……看来，你还是个调皮鬼呢。不过，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在海边玩儿，你爷爷他更是游泳高手，那时候单是潜水，都可以好几十分钟不上岸。”“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啦，现在估计几秒钟都受不了了。”爷爷毒舌起来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兆龙，你记得吗？有一次，我们一起到海边玩，你要下海去捞海货。我在岸上一等半个小时，看见你下去，没看见你上来。那时候入秋，水已经很凉了，我怕你在水里抽筋遇到危险了，一个人在岸上干着急，急得直掉眼泪。结果，是你恶作剧，早就悄悄从旁边上来，绕到我身后，还把我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不记得，那次你可把我打得厉害，我看你怎么都不像个小姑娘，那力气比男人都大，我背上的淤青过了个把月才消。”一句话，把大家伙都逗乐了。老奶奶一口气没通，又不住地开始咳嗽了，一直坐在旁边的爷爷赶紧给她轻轻拍背，恼悔地说，“明明知道你情绪不能激动，我不该说这玩笑话。”
　　老奶奶一把抓住爷爷的手，说：“不怪你，现在就在我们俩的家里，回忆着年轻时候的点点滴滴，我觉得很幸福，回来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死之前，我还想再回到这里，就着我们之前的回忆，走完这最后的旅程。”奶奶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但是气氛已经足够安静，爷爷的眼泪甚至已经含在眼眶里。
　　智婉看着眼前的这对老人，顿时觉得这就是幸福的真实写照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自己将来如果能够有这样一位老公，该有多幸福，脑海里不禁幻想起自己的老年生活——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拉着手，一起走在熟悉的道路上，相互搀扶，彼此默契，还有什么比这更两人向往的。
　　为了调节气氛，智婉重新开启了话题，“那……奶奶，你们之间是不是有很多故事啊，能不能讲给我听？”“好啊，你想听什么？”“全部都可以，奶奶您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我都愿意听。”
　　“那讲讲我们结婚前的故事吧。20世纪50年代末，刚刚20岁的我，和家人回到家乡祭祖。我们家是名门望族，为了躲避战争，家人先前都移民到香港了。作为家中的独生女，和别的女孩子不同，我从小受的是比较西式的教育，对门第之类的事情并不在乎。战争结束之后，父亲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况，不敢随便回来，就借着祭祖这个机会，顺便想探探政府的政策和未来的发展，所以我们回来很有可能只是短暂地停留几个月，还是得回香港去了。”
　　“那时候，我只是钟表店里的一个学徒，一天，一个打扮时髦、笑容灿烂的女孩子来店里修手表。她高昂着头，非常自信、优雅，我想当时整个大街上的男人没有不被她吸引的，我当然也在被吸引的队伍里。不过，我那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第一次就觉得这个女人一定会成为我的老婆。那几天，师傅正好家里有事不在店里，她只好找我来修手表。我当时已经深深地被她迷住，约她第二天来拿手表，但是到了第二天，我借口说手表没修好，如是几次，我们就熟悉起来。手表修好之后，我便找各种理由又约她出来，你来我往中，感情慢慢积累，不知不觉，我们发现相互之间是那么情投意合，甚至突破了传统的门阀、阶级的界限。”
　　“爷爷，您这种行为，在我们现在叫做——选手，在恋爱手法上，即使是现在的年轻人也要甘拜下风呢。”智婉打趣地说。虽是奉承，爷爷听完竟是满脸得意。
　　“但是，好景不长，我的父亲最终决定还是先回香港，再作打算。在此之前没多久，父亲又知道了我们交往的事实，全家人强烈反对，但是我心意已决，完全听不见这些反对。父亲一怒之下，让我做出选择，留在这里或是随家人回香港。20岁的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我没有多做思考就和父亲彻底决裂，这也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不是后悔做了这个决定，而是后悔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没有用一种平和的方式好好地和父亲沟通，不但冲撞了他、让他掩面扫地，还主动提出断绝关系。直到他去世，我们都没有再见过一次面，通过一次信。”这段话，奶奶说得很慢、很轻，一字一句，经常要停顿下来。
　　“结婚之后的我们，虽然过得很困难，但是我们都很容易满足，一直过得很幸福。之后，我又做过很多工作，积攒了一些钱之后，亲自建造了这座木屋。即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记得自己在建造木屋时的心情和建造时的很多细节。在这座木屋中，我们度过了最无忧无虑，充实并幸福的时光。”
　　智婉不知不觉中也被故事吸引，很多场景犹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呈现。“之后呢？”
　　“后来，我父亲去世，他当时把全部的财产和产业都给了我们，自己留下了诸多遗憾离世。但是拿到了丰厚遗产的我们，不但没有感觉到生活变好了，反而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每天都在悔恨和忙碌中度过。我们一日也不敢停歇，因为这是我背叛的父亲留给我的财产，我们一日也不能停歇，因为有这么多产业不断地在运作，工人们也要养活自己的家庭。”说到这里，奶奶已经情绪很激动，不住地开始咳嗽。爷爷在后面轻轻地给她捶背，伸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倒出几个药片，喂奶奶吃下，“银珠，你今天已经说了太多话了，快点吃些药休息吧。”
　　智婉觉察到自己的无理，内心觉得很是愧疚，“对不起，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勾起了你们很多伤心事……奶奶你身体不好，我们以后慢慢再说吧。”
　　“傻孩子，怎么会是伤心事啊？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再回想起年轻的时候，不管幸福的、不幸的，都是珍贵的回忆。奶奶羡慕你啊，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我们已到迟暮之年，能够回忆就已经很幸福了。”
　　“怎么会啊，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烦恼，老年人也有老年人的快乐，只要内心充满阳光，生活一定也会充满阳光啊。”
　　“你的烦恼是什么呢？”
　　“我啊，现在我就希望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我妈能够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