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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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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路,顾筝每一步都走的认真。
周砍主动承担了照顾顾卿和阿福母子的任务,难得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赢得了阿福的青睐,抱抱捏捏都不在话下,而且还能因为不知道什么逗趣的话咯咯的笑了起来。
顾重只顾着低头走路,胡措则是气急败坏多了:“抬脚!抬脚啊!”
顾筝和高義走在最后面,高義低着头看着她的脚下,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山寨,但顾筝却不再住之前阿庆的那个屋子,反倒是继续往上,经过了一个个的寨门,抵达了最高处的神龙寨。
顾筝到现在才明白,其实神龙寨还是实实在在的神龙寨,可是经过五年来的改变,神龙寨一分十二,由低到高依山而建,分别是长生、新天、千房、安合、东尧、虞灵、荆云、青岚、关山、飞雁、清风、神龙。也是因为这由低到高的一条路线上来,顾筝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也许是高義第一次把神龙寨某一方面的面貌展示在自己面前,而从最开始最低端的长生寨,到如今最高峰的神龙寨,似乎已经是他态度的一种改变。
他们的新家安置在一片竹屋。竹屋修建的十分的雅致,和阿庆的屋子是不能比的,阿福欢呼一声,骑在周砍的脖子上得儿驾得儿驾的进去了,顾卿哭笑不得,只好跟着,胡措照顾顾重已经累趴了,倒是顾重,仰着头看了看这片竹屋,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世外桃源似的,讷讷的伸手去摸竹子。
高義陪着顾筝站在外面:“怎么,不满意?”
顾筝扯了扯唇角,算是一笑:“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这片竹屋,是乔先生的住处吧?”
高義想到了之前顾筝和乔先生发生的不愉快,也想到了顾筝激动之下险些伤人的场景,他轻咳一声,低声道:“如果你们不喜欢,可以换别处。”
竹屋其实并不持久,基本上数年需要换掉重建,但是高義能在这个位置给乔瑾瑜建竹屋,足以见得他的重视程度。
顾筝的笑有些自嘲:“你都不担心我再次伤害乔先生,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高義心知她果然是想到了之前的那个事情,他想了想,忽然说道:“顾姑娘,你还记得我带你去的那个山谷吗?”
顾筝点点头。
那时候,他还吓唬过她。
高義垂眼笑了笑,语气中带上了回忆的感慨:“五年前,我带着兄弟们在山谷里和人死斗,我父亲也是死在那时候。整个山谷都被血染红了,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想,就只有一个字,活着。因为要活着,所以要不断地杀戮,只有敌人倒下了,我们才能活着。”
高義并没有夸张。
在那个几乎脱力的时刻,在人已经不支倒地,手里却还紧紧握着血刃的时刻,身边一个小小的动静,引来的第一反应都是挥刀而出。那已经是一种本能,一种求生本能。一如那天的她,被乔瑾瑜提及最不想提的事情时,第一反应也是动手。
高義缓缓道:“那一日我就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及的过去,也会有触动逆鳞的冲动,但我们更应看清楚的是,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总有一日,你也能走出那些噩梦,无论谁来提及,都只是一笑了之,你……懂不懂?”
顾筝的唇瓣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来了么。”一个淡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乔瑾瑜看了看顾筝,浅浅一笑:“今天应该能收拾妥当。”他似是有事要出去,简单的打了招呼,就由阿庆推着木伦轮椅离开了。
顾筝看着乔瑾瑜离开,回头的时候,又望向高義,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神情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至少,高義是明白的。他答应不会再有人提起她过去的事情,就连乔瑾瑜也一样。
阿福似乎很喜欢周砍,咯咯的笑声在外面都听得到,大概是怕她玩的太疯,顾卿连声呵斥,周砍却不以为意的继续和小阿福嬉闹。
高義听着里面的声音,笑道:“这样总比你们继续在路上颠簸的要好吧?”
顾筝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是啊,当然要比继续在路上颠簸的要好。
与第一次不同,顾筝他们这一次,当真有几分作为贵客的模样,住得好,吃得好,锅碗瓢盆一样不少的全都放在房间里,当然,依旧是上次高義下山准备的。
可是上一次准备的时候,他们还是无法进城的土匪,不过短短数日,他们已经可以自由出入城镇,要添置任何东西自然都不在话下。顾筝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对了……那两个寨中兄弟……”人的确是死了,但是顾筝觉得,未必真的就是吴军亦或是陈军所为……可如果是高義……
高義收起笑容,沉声道:“不错,一直以来,我的确是想为寨中的兄弟谋划一条新的出路,但是我高義还不至于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不用高義多说,顾筝忽然想到了当初她和胡措下山,跟踪他们对他们下手的黑衣人。那两个黑衣人最终被周砍和刀哥带回去,看来终究没能免过一死。她立刻就反应过来:“那两个人,的确是寨中被吴军收买的奸细?”
高義点点头:“是。”
顾筝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再问。既然是奸细,即便是被寨中处决也是罪有应得,她还不至于为了两个奸细来质疑高義的决定,毕竟当时的情况紧急,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做出这样的决策应对,已经十分难得了。
高義一直在细细的打量顾筝的神色,原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可是里面忽然传来了胡措的声音:“阿筝,老头儿的药碗放哪儿了!”
顾筝赶紧应了一声,还没等她跟高義打招呼,高義已经率先道:“你先忙吧。”
顾筝点点头,转身往屋里走,还没走两步,又回过身来冲他淡淡一笑,这笑容比之从前,多了几分真诚的感激:“多谢。”
顾筝原本就生的纤细窈窕,没有了逃亡的匆忙和过往的梦魇,那纯粹的一笑,仿佛春风拂面一般,让高義整个人都是一愣。
他没读过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名言,也吟诵不出什么咏情之句。可是在看着顾筝的那一瞬间,她的一颦一笑,都在一瞬间被放慢了许多,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之力,狠狠地撞在了高義的心尖,砰、砰、砰砰砰砰……
他仿佛被定在了原地,目光被施了咒法,无法从那娇嫩的容颜上移开半分。然而顾筝已经转身回屋,高義张了张嘴,手已经伸出去,却没能像之前一样将人给抓回来。
顾筝已经进去了,高義伸出去的那只手,指尖不自然的动了动,慢慢地收了回来。
刀哥此刻有些尴尬……
他好像,全程围观了老大第一次对着一个姑娘束手束脚的好戏!
他沉稳老练的一颗心,居然都激动起来——这事儿要不要跟周砍说?可是不说好难受!说了就等于告诉了全寨兄弟!说不说!?到底说不说呢!?
高義目送顾筝进屋之后,才终于敏锐的发现了一旁的刀哥。刀哥立马正色道:“老大,乔先生在等你!”
高義难得的有些不自然,但也只是一瞬,转身就去议事堂了。
乔瑾瑜在这里等了一会儿,高義来了之后,他的茶也煮的差不多了,抬手斟了两杯茶,高義也刚好落座。
“定下了?”
乔瑾瑜的问句不清不楚,但是高義已经听懂:“嗯,定下了。”
乔瑾瑜苦笑着摇摇头:“当日是我太过急进,没想到,最后却是你将人留住,不过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有了这样的改变?”
高義低头抿了一口茶。其实他并不喜欢喝茶,更喜饮酒,大口大口的酒,那才喝的痛快。
“不错,从前我觉得她不过就是野了点,狠了点的女人,可是现在觉得,她懂得比很多男人都多,也聪明,也……”好像想不出形容词了,可是却还有很多很多想说,憋了一会儿,高義只能言简意赅:“也不错!”
果然是不能期待山野汉子出口成章,但是乔瑾瑜对于这个结果,是乐见其成的。
“那是自然,我不会看错人的。”
高義忽然想到了之前乔瑾瑜的那番言论——
如果想要存活,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就够了,可是如果需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过活,也许更需要一种信仰。
以前高義对这样的说法不以为然,但是现在,他的心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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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邵的军队进了与番阳县相邻,且更靠近边关的名阳县。与高義的交锋,他们并没有讨到好处,军队在城外驻扎之后,柳邵沉着脸去了名阳县的县衙。知县慌慌张张的领着手下前来拜见,柳邵将军中两个办事不利,收了军法处置的将领丢了出来,冷声道:“有些事情,本将要麻烦县令了。”
柴思音已经下了马车,她看着柳邵冷峻的背影,心中既是甜蜜又是酸楚。这个男人总是给人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可是偏偏对她又有不经意的一瞬温柔。她知晓他心中都是天下大事,一心只想击退敌军保家卫国,这的确是她倾心于他之处,却又成了所有委屈的聚集之地。
他太在意战事,对她也实在是太过冷漠。
柴思音是柴家的第三个女儿,虽说一家都定居于徐州,但是在徐州的名声绝不亚于当年在崇州顾家的名声,有关于柳邵和顾家千金的故事,她是有听闻过的。几个手帕交曾酸溜溜的说过,那个什么顾家小姐,无非就是仗着母亲的名声才那般声名显赫,再者,她几年前就死了,男人嘛,总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纵然名满徐州,又如何跟一个未曾见过的死人相比呢?
此次前来边境,她是以看望表妹为由跟来的,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了。
你一心家国天下,我就陪你沙场点兵!
神龙寨的人妄想要良民身份入城,简直是不把他这个将军放在眼里,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个都是死罪难逃,居然还以为自己能讲条件。
可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她和柳邵都同时想到了——神龙寨提出的这个条件,恰好是给了他们一个调查神龙寨的好机会!
这么多年来,神龙寨盘踞不知山,总是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如果真的要将此地摸得清楚透彻,就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柳邵还在吩咐县令:“借此机会,必然要将整个神龙寨的地形和人口调查的清清楚楚,人手不够就从临县调人过来,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柴思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淡定:“明修。”
柳邵微微蹙眉,这个名字,从他参军之后就很少有人叫了。
“怎么了?你不是要看望表妹吗,我派人送你去。”
柴思音坚定的摇头:“明修,我有一言,你可否先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