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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家和事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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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家和事兴
汪曼春“腾”地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明楼阖眼揉了揉鼻翼,叹道,“渗透真是无孔不入啊。”
南郊仓库是日军的一个秘密据点,存放大量武器弹药,里里外外的安保工作全部由特高课长官藤田芳政亲自布置,重兵把守,可见其重视程度。
虽然看守仓库的是日本人自己,可一旦出了事,他们谁也逃不了干系。
汪曼春来到明楼面前,轻轻地叫了一声“师哥”,她多么希望能够为他披荆斩棘,扫平一切障碍,让他不再有此时心力交瘁的愁容。
明楼微露歉疚,“曼春,我原想,我们两个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面,正好聚一聚,哪知又有这样的突发状况,真是不凑巧。看来,我们的小活动只能延后了。”
曼春认真道,“你跟我之间,用得着说这样客气的话吗,眼下当然是先把这件事处理好。师哥,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先回七十六号去,主动联系特高课,看看他们那边的意思;然后去一趟现场,一是看看仓库损毁情况,二来,检查下抗日分子有没有遗留什么痕迹。”
汪曼春在工作上一向雷厉风行,当即干脆地答应了,“好,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事,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明楼微笑,“没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汪曼春忍不住也笑了,“别闹。我拿来的文件先放你这儿,这两天另外约时间谈。”
“好。”
送走汪曼春后,明楼回到办公桌前,从容不迫地将列车行程表誊抄清楚,给秘书处的阿诚去了个电话,“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阿诚敲门进了明楼办公室,“大哥。”
明楼将文件递给他,“给毒蝎发报,准备实施‘粉碎计划’。”
阿诚答应了,问道,“这些信息要一并告诉他吗?”
“他自己会设法获取情报。”明楼顿了顿,道,“再说,这一份,是我要留给大姐的。”
阿诚目瞪口呆地看着明楼将信纸折叠放入信封,用浆糊封上口,塞进口袋。
“什么,给大姐?这事为什么要让大姐卷入进来?”
明楼正色道,“你以为大姐还置身事外么?‘锄奸组’的任务,昨天传达下去,以大姐和苏太太的交情,多半已经知道这个事了。大姐直性子,又缺乏斗争经验,我现在就怕她一个人去冒险,万一出事,给人盯上,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阿诚虽然名义上只是明家的管家,与明镜并无血亲,但他少年时落难,是明家姐弟将其收养,视同手足,彼此感情深厚。从小到大,阿诚向来将明镜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一样敬重爱戴,此刻听明楼这样一说,也不由得急切起来,“大哥,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明楼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别着急,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吴淞口暂扣的货物清单明细,”阿诚很快在单子上看到了自家公司的名字,“大姐有货被扣住了?”
“两箱药品。这些紧俏物资的运输,如今都需要海关总署督察长的签字,才能放行。”
阿诚似乎明白了,“你是想借这个机会跟大姐修好。”
“今晚回家,大姐一定会主动找我谈这件事。”明楼道,“见招拆招吧。”
他并不想过早向大姐坦承身份,倒不是因为信不过大姐,而是她性情太过刚直,是非喜怒都写在脸上。如今他位居要职,暗中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盯着明家上上下下,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当天傍晚,明楼和阿诚回到家中,果然受到了大姐的“热情招呼”,当然,明楼承担了绝大部分火力。
“有人看见你和汪大小姐最近走得很近啊,还一起去吃西餐,软玉温香,明大少爷的日子过得很逍遥快活嘛!”
明楼心中暗自叹道,上海真是太小了。脸上陪着笑,语气恭敬地跟明镜解释道,“大姐,我和汪曼春毕竟是多年的师兄妹,如今又是同事,有所交集,不可避免。”
明镜丝毫不买他账,大着嗓门厉声问道,“就只是‘多年的师兄妹’而已?你已过而立之年,迟迟不成家,是不是因为心里一直还惦记她?”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我看你都快把匈奴娶进门了!别跟我扯这些虚话!”明镜显然已经动了十分的怒气:自己这个弟弟过去一向懂事明理,哪知不声不响地回了国,到汪精卫那个政府里头当起官来;这还不算,又跟那姓汪的丫头纠缠不清,似乎全没把汪家当年暗算父亲的血仇放在心上。
上不知尽忠爱国,下不知孝顺家长,明家什么时候出过这样不忠不孝的败类?
想到这里,明镜脸上愈显愠色,道,“跟我到小祠堂里来!”
阿诚在一旁看大哥闷头挨训,心里一阵阵难过,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有心帮大哥圆场,可此时此刻,又能说什么?
他来到厨房,幺弟明台正搂着个柚子剥皮,见了他,便即热络叫道,“阿诚哥,来吃柚子。”
阿诚过去,掰了一瓣果馕,“明台,大姐生大哥的气,你也不去劝劝,一个人躲在这里吃香喝辣,真不够意思。”
明台道,“我能怎么劝啊。大姐那脾气上来了,还不连我一块儿骂?”他转了转眼珠,显得很鬼机灵的样子,凑到阿诚跟前,放低声音问,“大哥真和曼春姐复合了?”
阿诚答得干脆,“小孩子别过问这个。”
明台忿忿不平道,“我都上大学了,只有你们还老拿我当小孩。”
两人边吃柚子边东拉西扯地闲聊,猜测这回大哥会被大姐教训得多惨。阿诚听得出明台话里话外在试探自己,或者说试探大哥的立场。
明家姐弟间感情深厚,相互间知根知底,明台初得知大哥当了“汉奸”,也是眼前一黑,但细想之下,总觉得内中另有隐情。
阿诚跟随明楼多年,打太极的功夫深得他真传,三言两语,堵得明台无话可说。
兄弟俩分着吃完大半个柚子,忽听得外面传来口角,“大姐,您可真是不识时务,做弟弟的怎么会害你?”
“你给我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