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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迫逃离 ...

  •   注:()内为此文来历,可略过。(我爷爷是县里管理县志档案的。我大学毕业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被爷爷拉到档案馆当了打字员。进入网络大数据时代后,各地县志也要入网。爷爷负责这块,需要一个会打字的零时工。在家宅着的我就被爷爷拉来打字排版,一干就是两年。

      两年之中,因为要把县志做成电子文件,我常常需要一个一个字的仔细打,也就看了很多我们县的县志故事。这些故事有的精彩,有的励志,有的悲伤,有的奇异,但更多的是无趣的。因为记录这些故事的,都是古言,而我又比较厌恶古言,所以这些故事我大多都没有细看。只有非常有趣的,我才拷贝一份仔细研读。

      前天,我的打字生涯终于结束了!轻松之下回忆两年来的经历,真是感慨万千。

      县志中有好多好故事,这些故事的主人都是我们县的人。读他们的故事感觉很奇妙,他们和我生活在同一片天地,这让我对他们感觉很亲切。

      而这些我觉得好的县志故事中,排行第一的就是《女县令》。这篇县志真的打破了我的常识:原来正史中也有记载女性生平的,原来女性竟然也能做县令,这让我这个宅女很自豪。

      仔细研读多遍后,我发现《女县令》这篇人物传记,和其他正史人物传记有很大不同。一是:这篇传记之中没有时间记录,不知是那个朝代的事。二是:通篇只有些杂事记载,并没有详细的人物介绍,提到她时也只以“木女县”为名。

      这篇传记有三千字左右,在县志中人物传记里算比较长的了。但记载的,又不是正史该有的方式。内容也散乱毫无章法,仿佛是,额,仿佛是被迫无奈才寥寥草草加上的人物传记。

      我问过爷爷,爷爷看过后也是啧啧称奇,但并不能确定“女县令”是谁,她是哪个朝代的人。因为实在太乱了!只能当故事看,真真不能作为正史人物传记来看。

      现在我终于闲暇,无所事事之下就想把“女县令”这个故事用白话文写出来,让天下同是女儿们的大家长长脸。因为“女县令”这篇县志,叙事颇为散乱,按着翻译下来不过是些人生片段,颇为无趣。既然是要用白话把这个故事写出来供大家一悦,索性我按着“女县令”这篇县志,加上自己的猜测,写成一篇小说,供大家一观。至于她的名字,也胡乱起成木若莲,取出淤泥而不染之意。至于其中有失偏颇之处,大家只要知道现实中确实有一女县令即可,还望别和我这个马虎的大龄女宅较真。)

      以上是这篇小说的来历,下面开始杜撰。

      柳河镇中有一户人家姓王。王家良田牛马颇多,生活富裕,子孙满堂。

      只是家中年已半百的老人,中年丧妻之后一直未娶,拖累得两个儿媳妇怨声不断。

      要说这王老头,也着实不容易,他打拼一生,还真让他把光景儿过上去了。只是两个儿子娶的媳妇不大贤惠,不愿伺候他这个将死的老头。

      在柳河镇北面山上的北山村中,也有两户王姓的。因为是本家,这两户穷人家就胡乱和柳河镇上的王家攀了亲,自称是柳河镇王家的远房同族。

      这天北山村王大家媳妇吴氏带着十岁大小的王二虎来到柳河镇上赶集,顺带的把家中自己种的红薯,给自己同族柳河镇王老汉家捎了点。

      两人一进门,见王老汉二儿子王传志媳妇姜氏穿得明艳照人,在院子里闲坐。吴氏赶紧上前见礼道:“二婶在呢!我来街上买点针线,想着婶家不一定种有这稀罕物儿,就给捎了点来。”说着,吴氏放下担子,走到了姜氏跟前。

      姜氏抬眼一瞄,见是北山村的,复又扭过头去说道:“知道了,就放那里吧。”

      吴氏见姜氏爱理不理,她腆着脸笑道:“我传志叔和传勇叔下地去了吧?说起两位叔叔,真是勤劳持家啊!”

      姜氏听了,怪言怪语道:“下地!他俩是那块料吗?你可别抬举了他们,不定在那个窑子赌场混鬼呢。”

      吴氏听闻,讪讪得不知如何接话,愣了半天只好说道:“婶子忙,天不晚了,我就回去了。从街里到我们村子还得好长路要走呢。”

      姜氏听了,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这个穷本家。

      吴氏见状,只好拉着十岁大小的王二虎朝着院门外走去。两人刚要出院门,只听姜氏吆喝一声道:“你们且站住。”

      吴氏听了,赶紧应一声,拉着王二虎重新走回了姜氏跟前。

      “你们村有没有十五六的丫头?”

      吴氏听闻,说道:“婶子是想买个丫鬟吗?我们村里倒是没有,不过我回去给你打听打听,看隔壁村有没有。”

      姜氏一番心思,开口说道:“那这事就拜托你了。不满你说,我是想给我爹爹找个身边人。眼见的他年岁越来越大,没个身边人总归不好。”

      吴氏听了,笑着说道:“婶子真是孝顺,你放心,这事抱在我身上。”

      王二虎听了姜氏的话,他看着如仙女一般的姜氏,犹犹豫豫的上前开口道:“奶奶,十一岁大的行不行?”

      姜氏听了,看一眼这个土里土气的孩子问道:“什么十一岁大?”

      吴氏见儿子开口,生怕惹恼了姜氏,呵斥儿子道:“大人说话,谁让你插嘴?还不赶紧掌嘴。”

      王二虎心中害怕,但是他想起村里的木大妮,提起勇气说道:“妈,你忘记木大妮了,她虽然十一岁,但是她力气很大,很能干活的。”

      姜氏听了,顿时来了精神,让吴氏给她细细说说。

      吴氏听了,赶紧说道:“木大妮是我们村木家的大女儿,今年十一岁,个子比我们二虎还高一点呢!平时下地干活,确实像个小子一样。”

      姜氏听了,赶紧问道:“木家光景怎么样?”

      吴氏听闻,笑着说道:“她家穷困的很,还不如我家呢。木家男人笨,不会种田,木家媳妇倒是会操持,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木家有三个孩子,大的就是这木大妮,下边还有两个小子。”

      姜氏听着,心中暗自合计着,最后对吴氏说道:“照你这么说,这木大妮倒是挺适合,你回去跟木家说说,看他家愿不愿意把女儿卖给我家老爷子当偏房。”

      吴氏听了,说道:“他家哪有不愿意的!婶子能相中他家闺女,是他家的福气呢。”

      姜氏听了,嘱咐道:“你用点心,事情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她看一眼王二虎,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扔给他说道:“你这孩子有心,这些赏给你买个糖人吃。”

      王二虎赶紧捡起地上的铜板,喜气洋洋的道:“谢谢奶奶赏钱。”吴氏也开口称谢不已。

      商议一定,吴氏匆匆告别,拉着十岁大的王二虎往家赶着。

      第二天,吴氏一大早就来到木家,一进门只见木家媳妇坐在院子里石头上在扯麻线,木大妮坐在旁边帮忙。吴氏开口笑道:“弄这些干吗!俗话说吃饱饭穿暖衣,先吃饱饭了再考虑穿暖衣也不迟啊。”

      木家媳妇听见,回道:“是王家姐姐啊!眼看就立秋了,我扯些麻线出来好给他们做些衣裳。”

      吴氏听了,笑着说道:“麻线做出的衣裳能穿吗?我这里有一桩事,你要是答应了,我保管你今冬穿上棉衣裳。”

      木家媳妇听闻,停下手中活计道:“什么事?”

      吴氏看一眼木大妮,就是不开口。

      木家媳妇一愣,心中已经明白过来,扭头对木大妮说道:“大妮儿,你去地里摘些野菜回来,我给你们做菜团子。”

      木大妮疑惑的看一眼吴氏,答应一声,放下手中的麻草,径直走了。

      木大妮一走,木家媳妇就开口说道:“你是来说媒的吧?我家女子还小,得再过两年才能嫁人。”

      吴氏听了,笑着开口说道:“你先别忙着拒绝,且听听我给你家大妮说的人家。这家人家境厚实,良田牛马无数;大宅大院,绿砖高墙,房屋近十栋;人品也好,乐善好施,最能接济穷苦人家。”

      木家媳妇听了心动不已,急忙开口问道:“你说的到底是那家?”

      “柳河街王家。”

      木家媳妇一听,疑惑道:“柳河街王家确实光景富裕,但听说他家两个儿子已经成婚了啊!”

      吴氏听了,开口说道:“不是他家儿子,是王老爷子。”

      大妮母亲打发吴氏走后,心中虽然愤愤不平,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吴氏说得不无道理:闺女大了,终究要嫁人,嫁个穷小子劳苦一生还不如嫁个富裕人家,赖好能吃饱饭。

      这一天下来,大妮母亲都心事重重,显得魂不守舍。及到晚上,大妮父亲回来,她这才悄悄的一五一十跟大妮父亲说了,末了大妮母亲说道:“事情就是这样,那吴氏还等着回话呢。我左思右想,终究没拿定注意,你看咋办?”

      大妮父亲听闻,直回道:“我怎知,你拿主意就是了。”

      大妮母亲听闻,气得跺脚道:“但凡小事,我做主也就罢了,如此大事,你这个做父亲的,就不能拿出点决断?”

      大妮父亲听闻,却是呆呆的盯着一根木棍,仿佛没有听闻大妮母亲说的一般。

      大妮母亲见此形状,火气就从心底腾腾而起,但凡遇到大事,大妮父亲总是这样一副不管自己事的形状。大妮母亲愤愤的开口说道:“你能不装死充愣吗?倒是说句话啊!”

      过了好一会儿,大妮父亲才开口说道:“这是大女的事,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

      大妮母亲听闻,放下手中的柴禾,开口说道:“向来儿女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她自己决定的道理。她不过才十一岁大小,能知道些什么!”

      大妮父亲听闻,依然盯着眼前的木棍,平静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我说让你拿注意,你却非要我决断。”

      大妮母亲听了,气得拿起手中的柴禾一把折断,填到灶火里,才开口说道:“你这个没主意的!”她说完,叹口气,接着开口说道:“我们如今的光景,即使女子大了,哪里去择个好女婿去?没得还是嫁与穷苦农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过活一生。我是想着若是如此,倒不如嫁与那王家老头,还能落得个吃穿不愁的光景。”

      大妮父亲听了,又是久久没有言语,就在大妮母亲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大妮父亲这才开口说道:“如此,还是要把这事告诉大女的。”说完,他起身径直走向了院外

      大妮母亲听了,心中愤愤,婚姻之事就要父母决断才好。她越想越觉得烦闷,心不在焉之下,饭也胡了。

      晚饭过后,大妮母亲就已经在想如何给大妮说了!向来如此,虽说大妮母亲经常做决定,但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她依然本份的尊重自己丈夫的意见。

      第二天一大早,大妮早早起床。今天要到地里刨红薯,她得早早去把红薯藤割掉。大妮拿起镰刀,趁着黎明的星光,向着自家红薯地赶去。

      到了地里后,大妮一边扯着红薯藤,一边用镰刀割着。红薯藤被割去后,一些个子大的红薯破土而出,露出红红的红薯头。红薯丰收了,大妮看着一地的红薯非常开心,不由自主的竟哼唱起前些日子看戏学来的几句。

      太阳刚刚露出了头,大妮父亲便出现在了地头,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大妮的两个弟弟。大妮父亲站在地头看着大妮的身影,大妮扭身看到他,他才对大妮喊道:“大妮,过来歇歇吧。”

      大妮看着爹爹,笑着说道:“爹爹,我不累的。”

      听闻女儿的话,他眼睛有点湿润。世上再没有比自己女儿更懂事的人了!他心里想着。他看着大妮一脸泥土的笑容,喊道:“你来,吃个红薯再干活。”说着,大妮父亲拿起镢头,一镢头下去把一窝红薯刨了出来。

      两个小儿子见爹爹刨出红薯,都吵嚷着要吃。大妮父亲取来两个红薯,剥去红薯上的泥土,递给两个儿子,又剥一个大的,冲大妮挥手。

      大妮见状,走过去接过红薯,流着口水说道:“爹爹也吃一个。”

      大妮父亲听闻,却起身拿起镢头说道:“你们吃吧,爹爹该干活了。”大妮父亲说着,竟有些哽咽。昨晚大妮母亲给他说的,他又怎么会不放在心里,可是他只能恨自己而已。如此好的闺女,奈何生于他这穷苦人家,要想择个好夫婿确实难如登天。大妮父亲一边刨着红薯,一边心里却十分责备自己。

      大妮吃完红薯,跟两个弟弟说一声,让他俩自己玩耍,就拿起镰刀又到地里干起活来。

      中午时分,大妮父亲把刨出的红薯挑一担,引着子女们开心往家一路赶去。

      即到家中,大妮帮着母亲淘洗红薯,烧火做饭。大妮母亲见女儿如此形状,待要开口提及给她说的婚事,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中午一家人吃过饭后,大妮父亲带着两个儿子下地去了。大妮也要跟着去时,却被大妮母亲叫住,开口说道:“大妮,你下午在家帮妈妈吧。”

      大妮听闻,乖巧的答应一声,便在家帮着妈妈继续扯起麻线。

      大妮扯的麻线又细又匀,比起大妮母亲扯出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家里穷,地里大都种了粮食,棉花是不敢随便种的。没有棉花,只好到地里割些麻草扯些麻线,也能凑合着织些衣裳,到冬天好防寒。大妮一边扯麻线,一边想着用这些麻线给弟弟们做些新衣裳,扯起来自然用心不已。

      大妮母亲看着女儿认真做活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她一边想着吴氏给女儿说的亲,一边想着将来女儿也如自己一般嫁个穷苦农家,想着,看着乖巧勤快的女儿,竟不自觉流下泪来。她一边流泪,一边叹息不已:可怜我如此好闺女啊!

      大妮偶然抬头,见母亲竟泪流满面的形状,赶紧起身到母亲跟前用手抹去母亲的泪说道:“妈,你这是怎么了?”

      大妮母亲赶紧一边自己抹去眼泪,一边开口说道:“我没事,我没事。”

      大妮疑惑的看着母亲,开口问道:“没事你为什么哭啊?”

      大妮母亲抬眼认真看一番大妮,突兀的把大妮拉入怀中,哭泣叫嚷道:“我的女儿啊!”

      大妮在母亲怀中,却是一脸茫然。大妮母亲哭了一通,这才让大妮坐在自己身边,对大妮说道:“大妮啊,昨天你王家大娘来给你说了一门婚事。”

      大妮听到这里,才自认明白母亲为何哭泣,不过是舍不得女儿罢了,她乖巧的开口说道:“妈,女儿还小,不嫁人的。”

      大妮母亲听闻,却叹口气,开口说道:“女儿家终究要嫁人的,何况你也不小了。”

      大妮听了母亲的话,却是羞涩的没有再开口。

      大妮母亲见状,又是一把拉过自己女儿,抱入怀中说道:“那吴氏给你说的,是柳河街王家。”

      大妮听闻,她虽小,却年年到柳河街看年戏,自然知道柳河街大户王家。她想着来提亲的不定是哪家农户呢,却不想是柳河街大户王家。虽然此时听闻她心中羞涩难耐,却又暗自开心。

      大妮母亲见女儿的娇羞之态,知道她是误会了。她重重的叹口气说道:“那吴氏给你说的,是王家的老爷子。”

      大妮乍闻邹然一惊,她退开,惊恐的看着自己母亲。大妮母亲见女儿锐利的目光,低下头掩面垂泣不已。

      大妮见状,惊异的开口问道:“母亲,你答应了?”

      大妮母亲听闻女儿对自己换上了敬称,心中着实一疼,回道:“没有。”

      大妮见母亲的形状,心中冰凉的开口问道:“那母亲是要答应了她。”

      大妮母亲见问,答道:“不答应,能怎么办呢?到时跟母亲一样,嫁个穷苦人家一辈子吃尽苦头吗?大妮,你听妈说,嫁到王家去,不管怎么,你这一生却可以衣食无忧。”

      大妮虽还小,却心思通明,只听她开口说道:“妈妈你怎会如此想?穷苦我不怕的,自己做来自己用,比讨来的用起来自在。”

      大妮母亲听闻女儿的话,抬起头抹去眼中泪,开口说道:“大妮,你还小,却不知道这世上终究有多少无奈。及到你真的嫁个穷苦农户,到那时恐怕后悔不及啊!”

      大妮听闻母亲的话,眼泪慢慢在眼中打转,她开口说道:“可我还小啊!”

      大妮母亲听了,却是心里一发狠,开口说道:“正是因为你小,我才要为你做主,省去你将来后悔不及。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大妮听了母亲的话,心中一片冰凉,泪不自觉便划过脸颊,跌落地下。她扭身跑出院子,一边漫无目的跑着,一边热泪如雨。这件事对她来说,无疑是惊天巨变,犹如雷声滚滚。

      大妮想过自己未来夫婿的模样,他有可能是个坏人,也可能是个好人,可能是个农夫,也可能是个读书人,但她唯一没有想过的是他是个老头。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天真烂漫对沉沉迟暮的恐惧,是对命运的无可奈何。

      大妮流着泪,一路奔跑,不自觉间竟跑到了山下柳河边。这里留存有她往昔美好的回忆,现下却只能让她感到悲凉。天空这时也阴沉下来,似乎感到了大妮凄凄的心,天空也跟着伤心一般。大妮站在河边,看着那缓缓东去的河水,也同她的命运一样,无从把握。河边长着的大妮爱吃的荇菜,显现着衰败,平添了一摸悲凉。

      她一个人坐在河边,默默的流着泪。她的悲伤不仅仅是恐惧嫁给一个老头,她更伤心的是母亲的决定。如若是一个老头来强娶她,那倒没那么可怕,然而母亲对她的抛弃,却让她倍感凄凉。突然她觉得似乎这世界,再没有可容下她的地方了。她摸一把泪,不再哭泣,径直走进了宽阔的柳河。

      柳河水冰凉刺骨,大妮却毫不畏惧的一步一步朝着河水中央走去。恰在此时,却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喊,她扭头一看,却是李二牛。

      李二牛是大妮同村的一个憨憨的男孩,他同大妮一般大小。小时候两人经常一起玩耍,他们之间倒有些友谊。这李二牛家里养有两头牛,光景在北山村里算最好的。今天他放完牛,赶着牛到柳河饮水,却看到大妮往柳河里走,一时急切之下他开口吆喝道:“大妮,如今河水凉了,你怎么还到河里游耍啊?”

      大妮听闻,扭头见是二牛,顿时脸面通红,这种寻短见的丑事被撞见让她这个小女孩颇为害臊。大妮没有理会二牛,一头扎入河中,奋力向着柳河对岸游去。不一会儿,大妮便出现在了柳河对岸。此时天空忽然飘起雨丝,洋洋洒洒的飘落,渲染的柳河一片冷意。

      李二牛见状,复又开口吆喝道:“大妮,你不冷吗?你游过来,我有话与你说呢。”

      大妮听闻,这才摸一把脸上的水回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李二牛见大妮不愿游过来,只好隔着一条河,在纷纷的细雨之下,吆喝道:“我后天就要走了!”

      大妮听闻,顿时提起注意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李二牛见问,却是表情落寂的道:“我要到依山城去。”

      大妮一听,赶紧问道:“依山城,是不是东边百里之外的依山城?”

      李二牛听闻,回道:“恩。”

      大妮听闻,顿时便有柳暗花明之感,复又问道:“你去依山城做什么?”

      李二牛憨憨的回道:“我要进城学手艺去呢。”

      大妮听闻,心中却有一道光亮闪过:“即如今母亲强要我嫁与一个老头,倒不如离开也到依山城那远远的地方,纵使在那里做个讨饭的也好过嫁与一个老头呢。”想到这里,大妮这才开口对着对岸的二牛大声问道:“你后天几时启程,你爹爹送你去吗?”

      李二牛听到大妮的问话,神色黯然的对大妮说道:“爹爹说天不亮我们就要出发。爹爹送我到柳河街,那里有个草药小贩要到依山城,我跟着他去。”二牛说完,见大妮好半饷不发声,复又大声吆喝道:“大妮,我到依山城学艺完了,还要回来的。”

      大妮听到二牛后面一句,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遂开口大声说道:“你回来不回来的,干嘛对我说。”

      李二牛听到大妮的话,明显一愣,好半饷这才鼓起勇气一般,大声吆喝道:“大妮,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说完,二牛转身就跑,径直追着自己的牛而去。

      大妮在对岸听到二牛的话,见二牛说完这害臊的话就跑,气得跺跺脚也朝着山上家里走去。

      秋雨细细,无声飘摇,虽然大妮被河水早湿了衣裳,依然被这细雨打得冰冷彻骨。她缓缓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时摸一把脸上的雨水,心中却打定主意,后天就悄悄跟随李二牛到依山城去。

      及到家中,大妮母亲见到她全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赶紧上前心疼的说道:“我的傻闺女啊!”说完,赶紧拉着大妮回到屋里,给她换了一身衣裳。

      换完衣裳后,大妮母亲把大妮拉到灶火,让她坐在火边烤着火。大妮始终沉默,算是对母亲反抗。大妮母亲见状,却叹口气,开口说道:“大妮,莫要责怪娘亲,你的事我已经给你王家大娘回了。后天中午,柳河王家就来接你。”

      大妮听闻,因为心中已经计定要离开,所以就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烤着火。

      大妮母亲见状,复又开口说道:“你现在埋怨母亲无妨,等你到了娘的年纪,你就会明白了。哎,谁叫我们家贫呢!”说着,大妮母亲见大妮始终死死的沉着脸,竟默默的流下了泪,这泪越流越痛,竟成老泪纵横。

      大妮见状,只好开口宽慰母亲道:“娘亲,你别流泪,待到女儿富贵了,一定回来孝顺你,让你过上富贵的生活。”

      大妮母亲听闻,还以为大妮终于想通了,遂破啼为笑道:“我就知道我们家大妮最是懂事。”说着,上前抱着大妮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

      大妮父亲在院里看着灶火里的母女,心里又哀叹一声,手上的活干得更卖力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妮早早的起床同父亲一起下地。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大妮父亲站在地里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心里却痛的难受,犹如刀绞。他低头看一眼不远处剥泥的大妮,一摸泪悄悄的滑落。他高高的举起镢头,用力的挥下,一窝红薯被一次带出。他有多不舍自己的女儿!不管是嫁与老头或是年轻小伙,他都不舍的。

      晚上回到家中后,大妮母亲见大妮又回到了以往的模样,心里开心不已。她站在屋门前,对在院子里帮父亲的大妮招招手说道:“大妮,你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大妮见状,走到母亲身边。

      大妮母亲一把拉住大妮的小手,一边走到屋子里,一边指着床上的一套花衣裳笑着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大妮一看,羞的扭过头去。那分明是一件女子嫁人才穿的大红衣裳。

      大妮母亲见自己女儿娇羞不已,笑着开口说道:“女人都要经过这一回的,来试试吧,看合身不。”

      大妮扭过不母亲,只好穿了。这件衣服明显是给大人做的,穿在大妮身上,蓬松宽大。大妮母亲围着大妮看过,却开口说道:“真是合身,给你定做的一般。”

      大妮听了母亲的话,沉默不语,脱去了这身衣服。

      明天就要离开了,大妮这一天都很勤快,很听话,惹得大妮母亲经常笑口敞开。及到晚上,大妮拉着两个弟弟一番玩耍直到深夜,期间大妮也是经常咯咯大笑。大妮母亲见状,开口对大妮说道:“别疯了,明天过后,你就要开始新生活了,早点睡吧,别耽搁的明天早上起不来。”

      大妮听闻,这才和衣睡去,心中默念道:“母亲,父亲,女儿走了,你们保重。”

      一觉醒来,天还漆黑一片。大妮悄悄起身,顺着熟悉的下山路,来到了柳河旁。她躲在通往柳河街的路旁,静静的等着李二牛。

      好半饷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大妮赶紧藏好身子,探头看去,果然是李二牛和他爹爹。看到李二牛后,大妮赶紧把身子藏好,一直等到听不见脚步声,她这才出来,远远的跟着他们向着柳河街而去。

      到了柳河街后,大妮远远的看到一个和二牛父亲差不多大小的人在和二牛父亲说话,随后二牛父亲递过去点什么东西,然后二牛就跟着这个人离开了。这人牵着一架牛车,车上堆一堆麻袋。二牛父亲站在路边,看着儿子随着草药小贩离开后,这才返身而回。

      大妮在一旁藏着,看准了二牛们走的路。她等到二牛父亲返身走后,这才紧赶几步,追着二牛和那草药小贩而去。

      天慢慢放亮,大妮为了不让李二牛认出自己,她在脸上摸一把泥,远远的缀在李二牛他们后面。

      接下去,是一路的赶,通往依山城的大道上,来往的人稀稀疏疏没有几人,这更让大妮放着小心,生怕李二牛突然回头看到自己,把自己认出来,那就麻烦了。

      所幸一路上李二牛跟那草药小贩聊天,倒没注意大妮这个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女孩。

      从柳河街到依山城,多是上山下山的坡路,虽是大道,却扭扭拐拐颇多。这样一路行到日上三竿,大妮一个小女孩行如此远路,又累又饿,这才知道行路的艰难。不过她一心要离开家乡,倒还能承受。只是李二牛和草药小贩此时早已上了牛车,赶路丝毫没有慢下来,这倒真苦了在他们身后一路缀着大妮。

      到中午时分,大妮已经看不到前面的李二牛和草药小贩了。此时她因为追牛车已经累得实在走不动了,饥饿此时也一并袭来,让她后悔不及,早知如此,出门前应该备些吃食的。

      失去了二牛和草药小贩的身影后,大妮无奈之下,只好沿着他们走的这条大道,慢慢前行,累了就歇歇,歇够了就继续赶路,遇到岔路就找人问。就这样一路行到黑夜,依山城的影子依然不见。此时刚好有个路人经过,大妮赶紧上前见礼道:“这位先生你好。”

      那人听闻,扭头一看是个半大女孩,开口问道:“何事啊,姑娘。”

      “请问此去依山城,还有多远?”

      “依山城啊!还有四十里呢。”

      大妮听闻,一屁股坐在路边,脸上一片灰白。

      听说到依山城还得四十里,大妮心中咯噔一下,一下坐在了路边,再也走不动了。

      四十里有多远呢,大妮心中计算着!从她家里到柳河街不过才不到十里,四十里远,就是她从家里往返柳河街两次。现下还只有十一岁的大妮此时又累又饿,这四十里远,险些让她绝望。

      过了半饷,大妮缓缓起身,迈开颤颤巍巍的步子,心中想着多走一步就离依山城更近一步,就这样,她迎着夕阳余晖,缓缓的朝着依山城而去。

      及到天彻底变得漆黑一片,赶不成路。大妮忍着饥饿,来到一处麦秆垛下,靠着麦秆垛坐了下来。这一天的赶路,让她劳累不堪,腹中地饥饿犹如火烧一般,让她眼睛看什么都直直地想要把那不能食用的吞下肚去。

      她想起了父亲,忽然很后悔出逃,进而想起母亲后,她心中又坚定了下来。横竖都是可怕,还有什么比得上母亲的逼迫更可怕呢,想到这里,大妮的饥饿劳累也变得轻了不少。她又想起两个弟弟来,竟在此时嘴角挂起了笑容。总是再艰难,那又如何,这条通往依山城的路一定要走下去,她心中想着。不知不觉间,缓缓睡了过去。

      “小姑娘,醒醒。”

      大妮睡得正酣,忽然有人摇晃她。睁开眼一看,一个三十几岁的大娘映入眼帘。这个大娘穿着棉衣裳,打扮的利利索索,十分好看。大妮擦擦眼,看一眼已经升起的大太阳,对眼前的大娘开口说道:“大娘你好,请问这里离依山城还有多远啊?”

      这妇人一听,心思转念间,回道:“姑娘要去依山城,怎么一个人在我家麦秆垛旁睡着了。你家大人呢?”

      大妮听闻,也不做多想,开口说道:“我一个人赶的路,我家大人没有来的。”

      这妇人听闻后,眼前一亮,遂笑着开口对大妮说道:“如此的话,正是巧了。我今天也要进城去,不如你跟着我一同前往吧。”

      大妮听闻,高兴的问道:“大娘也要去依山城,那真是太好了。”

      妇人见大妮如此形状,笑着开口说道:“走吧小姑娘,先到大娘家吃了饭,咱们再一同前往。”

      大妮听了,却是肚子咕咕一阵响,仿佛在替她诉说她有多么饥饿,让她到嘴边的谦让的话生生的没有说出口。

      妇人见状,也是哈哈一笑,拉着大妮亲切的道:“小姑娘切莫怕生,远近但凡认识我谢氏的,哪个不说我是个大好人。你安心到谢大娘家吃过早饭,我们就上路。”

      大妮听了,腼腆的说声好。谢氏把大妮的形状瞧在眼里,把大妮的手攥得更紧了,并笑着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啊?”

      大妮听闻,乖巧的回道:“木大妮。”

      谢氏听闻,复又问道:“家是哪儿的啊?”

      大妮回道:“我是柳河街北山村的。”

      谢氏家的麦秆垛离家很近,不一会儿大妮便到了谢氏的家里。到了谢氏家里后,谢氏慌忙的到灶火给大妮盛了一碗稀饭,拿了一个大馒头。大妮道声谢后,便慌忙吃了起来。她已经一天多没进食了,正饿的发慌呢,看到饭眼睛都直了。

      谢氏见状,笑着对狼吞虎咽的大妮说道:“大妮你慢慢吃,不够还有的。”

      大妮听闻,嘟囔着道一声恩。谢氏复又开口说道:“你在这里慢慢吃,我去准备下,等你吃完我们就出发。”

      大妮听闻,停下口抬头对谢氏说道:“谢大娘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谢氏看着大妮的形状,开心的笑着,走出了房门。一出门,谢氏把房门关紧,转身便走到了隔壁房间,对着自家男人说道:“捡了个宝贝。”

      还在床上没有起床的男人开口问道:“什么宝贝?”

      谢氏听闻,笑着回道:“一个十岁大小的女孩。”

      男人听闻,赶紧盯着自己老婆问道:“什么情况?”

      谢氏见自家男人好奇的形状,却笑着给他一个媚眼,开心的说道:“她家是离此快六十里的柳河街的,一个人要到依山城去呢。我估摸着是没给家人说,自己一人跑出来的。”

      男人听闻,却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就确定呢?”

      谢氏听闻,却给了自己男人一个白眼道:“如此小一个姑娘,那家大人会放心她一个人到这么远的地方。而且,你猜我在哪儿发现她的。”

      男人听了,果真问道:“在哪儿?”

      谢氏笑着说道:“在我们家麦秆垛下!她昨晚就睡在哪儿,要不是我去给牛弄些干草,还发现不了呢!”

      男人听了,这才相信妻子的话,却是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谢氏听了,开怀笑道:“还能怎么办?到依山城应春院换个过冬的钱呗。”

      男人听了,也是高兴的赶紧一边起身穿衣,一边问道:“我跟你一起去。”

      谢氏见自己男人形状,却推一把男人道:“瞧你那死样!”说完,笑颜满面。

      大妮吃过饭后,谢氏和自己男人进入屋内,亲切的问道:“吃饱没,要不要再吃点。”

      大妮见问,腼腆的回道:“饱了的。”

      谢氏男人听闻,却是接过话去,开口说道:“吃饱了就好,今天我和你大娘进城有要紧事,我们这就走吧。”

      大妮听闻,赶紧起身说道:“好。”

      谢氏两口子领着大妮,抄着小道往依山城走着。一路走,谢氏男人慢慢的打听着大妮的事情。大妮初出人世,哪有那么多心思,但凡有问,她必如实回答。谢氏和男人听闻,互换眼神,都是心道侥幸,如此好事从天而降,让一路上两人心中都是欢喜不已,对大妮更是体贴多了一份。

      及到中午时分,大妮和谢氏两口子终于到了依山城。大妮看着眼前高大的城门,和川流的人潮,心中高兴不已。这一路而来,艰辛不已,如今总算赶到了依山城。虽说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她心中一点低都没有,可她还是开心不已。

      进了城后,大妮对谢氏夫妇开口说道:“大娘,如今到了依山城,你们忙吧,不用管我了。”

      谢氏听了,急忙说道:“不急不急,如今已是中午了,我们去吃顿饭再分别不迟。”

      谢氏男人听闻,也是赶紧接过话头,说道:“是啊,哪儿急于这一时,叔叔知道一个地方饭菜非常美味,带你去尝尝。”

      大妮听了,推辞道:“不用不用,叔叔大娘能带我到依山城已经是大恩了,吃饭就算了吧。”

      谢氏听了大妮的话,还以为大妮有所察觉呢,却是急的拉住大妮开口说道:“那怎么行,大娘一路带你到这里,眼看你走了一路,岂有不饿的。我若如此把你扔在街上,让人听去,岂不笑我小气。”

      谢氏男人也是赶紧附言道:“是啊,一顿饭而已,我若是撇下你,倒显得我们夫妻小气了。”

      大妮拗不过,只好腼腆的答应一声,继续跟着谢氏和男人一路向着城里行去。

      在依山城宽大的街道上行了有一刻钟,这里繁华无比,各种商铺满街,小商小贩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大妮一直看着身旁的小饭摊,路过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见谢氏和男人停下。又过一会儿,谢氏夫妇停在了一处酒楼下,拉着大妮往里行去。

      大妮往酒楼里一看,里面坐的全是穿着棉衣,油光满面的老爷小姐们,她心里紧张,顿时停下步子对拉着自己的谢大娘说道:“大娘,我们要进这里面吃饭吗?”

      谢氏见大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害怕的大妮,笑着开口说道:“怎么了?”

      大妮对扭头显得不耐的谢氏说道:“大娘,在这里吃饭,会不会很贵啊?要不我们到那里吃吧!”说着,她指着外面一个小饭摊。

      谢氏看一眼那小饭摊,却是拉着大妮开口说道:“你跟着大娘就是,走吧,我们进去。”

      这时,谢氏男人已经提前进了这酒楼。谢氏见大妮犹豫,反正已经到了地方,她也不怕大妮就此逃脱,就硬拉着大妮走进了酒楼。

      进入酒楼后,谢氏拉着大妮站在一旁,却也不落座。不一会儿后,谢氏男人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几个大汉。谢氏男人看到谢氏,对几个大汉一同指教,引着他们走到了谢氏身旁。几个大汉到了谢氏旁后,对大妮审视一眼,开口对大妮说道:“走吧!”

      大妮看着眼前的几个大汉,开口问道:“去哪儿?”

      几个大汉听闻,都是笑而不语,那领头的大汉也是笑一声后开口说道:“叫你走你就走,哪儿那么多话!”

      大妮见几个大汉面色不善,赶紧拿眼看向谢氏。谢氏碰到大妮的眼神,却是别过脸去,和来路上亲切的表现截然相反。

      这时,几个大汉中的一个却开口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往里闯。”说完,大笑起来。又有一个却是凶狠的伸手推一把大妮,说道:“快走,愣什么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被迫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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