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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大结局 ...


  •   越十二日早朝,众多朝臣忽而以为并无罪证可证明深鹤谋害先帝,故不应当再行关押。新帝与太后商议之下,终于下旨释放深鹤回府,官复原职。也在这一日魏兴郡传回捷报,江夏王所率卫士大败于郡西向山,死者甚众,余下几万人马溃不成军,已四散逃去。萧素回京,两日后抵达城门。此时他在民间声望已如雄镇。

      新帝龙颜大悦,立刻命人草拟诏书,为萧素加九锡,赐封摄皇帝监国。从这日起,果真不再过问政务,只与萧皇后四处游玩,罢朝不上。

      萧素回朝受加封礼仪,百官朝拜,后回府问及深鹤,听闻已被释放时勃然大怒:“他谋害先帝无从狡辩,百官与太后难道没有阻拦陛下?”

      “是有的。太后态度坚决,但百官……”殷席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叹道,“当初可真看不出这位中常侍有这等手段。主公不在,他俨然朝廷第一人,身后又有陛下默许,威逼利诱信手拈来,实在是深谙为官之道,怎能不让诸位大臣投鼠忌器呢。”

      “这么明显的大动作,真是自寻死路。”萧素挥手道,“去内侍监传旨。”

      殷席应道:“是要将深鹤关回大理寺吗?但恐怕他们率人进了公主府……都得被打出来吧。”

      萧素抿紧了唇,他也知道,她的确是很喜爱那个少年的。他还知道,谋害先帝的主谋,怎会只是一个深鹤呢,明明是她。

      “算了。你下去吧。”

      他负手行至窗边去,昔日刚打花苞的早梅如今俱已开到花期最后,即将凋零。

      殷席早知主公最后肯定是妥协的,当下便悄声退出去。此时另一名下人匆匆进门,殷席认得,正是安排监视陈雪衣的人,不知他此时回府见主公有何事?

      “主公。”

      萧素也不避讳殷席,微微点头示意他讲下去。

      那人看了看殷席,斗胆回道:“回主公,陈雪衣自主公离京后几乎每隔三日到公主府一趟,但主公吩咐不可进去,小人只得守在墙外。但今日小人一时好奇,跟随陈雪衣到了公主卧寝,竟见到、见到公主伏案练字,陈雪衣从身后抱住公主——”

      “胡言乱语。”萧素陡然拔剑劈过那人一半咽喉,面如寒霜淬了冰芒,压下从未有过的盛怒,阴沉道:“传旨,陈雪衣擅权舞弊,结党营私,赐死。”

      殷席打了个冷战,不敢露出半分惊色,疾步出门进宫去。

      内侍监左数第一进院子格外明亮宽敞,曾经是昭阳殿大长秋的居所。眼下陈雪衣虽权倾一时,但也并未搬到别的地方去。

      陈无衣只觉今日他很奇怪,从公主府回来便一直坐在庭中,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道:“大人今日不用当值吗?”

      陈雪衣悠悠地品茶,微笑道:“当什么值,萧素回来,自然是我的死期。”

      陈无衣手一紧,回道:“有奴婢在,大人不会死。”

      “我知道你的功夫,但我命你不要救我,待我死后自行回公主府。”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清丽的眉眼闪闪发亮,“我已活够了,再活下去,就是对我的折磨。”

      陈无衣这一次很固执,扭头道:“奴婢不如大人聪明,看不破生死,也不知大人所说何意。但奴婢不想要大人死。”

      “无衣,你是想现在死在我身边,还是想日后离我远远的保住性命,从此眼睁睁看我深受折磨而无能为力?”

      陈无衣神色一肃,认真道:“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陈雪衣微笑着凝视她,重复了一遍。

      下午申时许,内侍监的人还未走进院门便高声道:“中常侍陈雪衣接旨!”

      “进来吧。”陈雪衣动也不动,笑看门外颐指气使的几名太监冷着脸走进来。

      “陈雪衣接旨!”

      他一掀宫袍下摆跪下去,神情恍惚,并未听清圣旨说了什么,只依稀听见“擅权舞弊”“罪大恶极”“赐死”几个词,也报之一笑,接旨站起身来。内侍监的人将金屑酒端到他眼前,冷笑道:“陈大人,不劳奴婢几人动手了吧?”

      陈无衣拔剑直指宣旨那人,满目杀气,冷冷道:“我看谁敢!”

      那太监往后退了几步,“陈宫令,我也知道你心里为你兄长难过,但这是摄皇帝陛下的旨意,抗旨可是要杀头的。死一个还是死一对儿,宫令可要想清楚啊。”

      陈雪衣推开她的剑,淡淡地道:“把剑收起来,我方才对你说的全不记得了是不是。”

      “但……”

      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陈雪衣便端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酒杯碎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是寂静的。

      令姬猛然接到陈无衣传来的这个噩耗呆了半晌,回神后发了疯,接着又听闻萧素派大军软禁了所有司文堂与原陈雪衣一党的官员。她沉默一会儿,仰头冷笑道:“呵呵呵,萧素,你做得好。但你当这样我便没有办法了吗?深鹤,无衣,你们过来。”

      六日后黄昏萧皇后从城外凌云山回宫,半路突然被人劫走,一众随行卫士宫人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回宫禀报桓初。桓初脸上血色尽失,不顾宫门即将下匙,急速掠出宫门。卫士有心想要跟上去,但无奈脚下功夫差太远,只得守在城门等候。

      桓初飞上凌云山顶,果见有一人正立在那里,原来是深鹤。

      “是你?”桓初不觉好笑,松口气道,“你带走了她?”

      深鹤点头道:“是。陛下若想再次见到萧皇后,那么请速去前方一里外竹林。若是不去,深鹤只好……”

      “深鹤,你们不要伤害她。我不是不会生气的。”桓初衣袂飘飞,立在山巅犹如神袛临尘,但他面色冷淡下来,“我也有底线,已做到不问政事的份儿上,该够了吧。现在,放她。”

      深鹤缓缓摇头,坚定道:“陛下恕罪,深鹤不能。”

      桓初没有了笑,抬袖缓缓握拳,周遭气流涌动碰撞如雷鸣贯耳,打在人身上亦仿佛被牛马冲击,心神震动,天地为之久低昂。

      “不能。”深鹤咬牙,拒绝后直接飞身下山。桓初忍无可忍,闪身欲追,一道冷笑却从身后传来:“这么着急?我可还没把她怎么样呢。”

      他停住脚步,回头神情复杂地看向她,其实他不必回头也知道,只有令姬。

      “她在哪儿?”

      令姬道:“我已命陈无衣带她离开长安了。”

      桓初眸光纠结,好半晌叹息道:“何苦为难她?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我并没有半点阻碍你。这样行了?”

      “并不。萧素回京做了什么你知道吧?”令姬说到这眼神渐渐狠厉起来,恨意翻涌。

      桓初点头,这自然瞒不过他,只好无奈道:“那你要我怎样?下令撤兵?”

      她摇头,决绝道:“我要你杀了萧素。”

      “杀他?长安,你别胡闹。”桓初整个人都被震动,不解道,“他是摄皇帝,又忠心为桓楚,无论怎样,我是不能也不会杀他的。究竟他做了什么,你这样恨他?”

      令姬眯眼,带着深入骨髓的疯狂戾气道:“他杀了陈雪衣。”

      桓初呆了一呆,只觉心底一痛,满目了然道:“你喜欢陈雪衣?”

      “是,我很喜欢。”

      他拧眉缓缓道:“是因为……他很像我吗?”

      忽然山顶的风声消弭了,那黄昏的阳光一寸一寸移过来,照拂在她苍白的脸颊,在令姬偏头时,两行泪滚落下来。她一言不发,但桓初已知道了答案。

      他再硬的心也软了,只能默默取出手帕替她擦泪,语气柔和得像在哄孩子:“唉,怎么把自己逼成这样呢?你如果早些让我知道就好了。那时候我以为……”

      令姬抓着他的袖子,低低地道:“你不要再对我好,那样又让我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对我好。我根本不是你的妹妹。”

      “也罢了。”他从腰间解下龙纹佩放到令姬手上,笑道,“我不会杀萧素的。不过这个给你,见它犹如我亲临,足以使软禁大臣的卫士撤离。我从今夜永远消失,便让你们俩争去吧,皇位谁争到算谁的,你看好不好呢?”

      她一笑握紧龙纹佩,站在他身边遥望西方,此时连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也没有了。

      夜风中她冰凉的声音响起:“萧苦在东陲郡出海处等你。我把那两颗长生丹给她了,祝你们生生世世隽华不离。相信我,那是真的。”

      “谢谢你。与你遇见,是很美好的。”

      ……

      令姬回到城中先写下一封诏令,而后立即命卫士撤兵,调集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大臣。东陲郡公数日前便接到密令,此时恰好汇集城外。钟鼓楼声响震天,全城百姓纷纷出门观望,只看见清冷月色里她一身白衣行过长安街,身后跟随无数大臣与卫士,队伍中高举后周与晋国旗帜。

      人群中顿时爆发欢呼声与激动的呐喊,自发排队跟随在最后。他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长安公主不是叛国者,她将是带领众人挺直脊梁的皇族。

      直至逼宫,皇城门与宫城门无人敢拦,她静静地向前走,停在大明宫正殿数百级石阶下。

      此处明亮如白昼,摄皇帝萧素负手立在最上方一言不发,四下宫人提着灯笼,双方卫士举着火把。

      令姬不在意地笑了笑,拢袖一步一步踏上去。深鹤依旧形影不离,其余人等咬紧牙关站在原地,注视他们的背影。

      “公主要做什么?”萧素此刻目光无比平静。

      一如她也是没有表情:“如你所见,入主大明宫,恢复后周。”

      萧素点头,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没有笑出来:“素麾下有十三万卫士在宫城内外,公主似乎也是一样。如果真要开战,伏尸数十万卫士百姓,血满宫门,且素与公主胜负只在五五之间。”

      “要复国,自然要有人牺牲。”她毫不在意地说着,伸手去拔深鹤腰间别着的离心锥。

      萧素见状眸光暗下去,并不阻止:“这时候公主不再心疼牺牲的都是后周大晋子民了吗?”

      她握紧离心锥上前,狠狠一把扎进他胸口,抬头璀璨一笑:“什么感受?”

      萧素低头凝视她,道:“痛。”

      “对,痛。你赐死陈雪衣时,我比这还要痛。”

      萧素静静道:“那公主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时,素心底有多痛呢?”

      令姬顿了一顿,冷笑道:“我恨不得杀了你,自然是你怎么痛我怎么高兴。”

      “那公主只因为要杀素,所以就要令这些人跟着丧命吗?一个国号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萧素忽然一把抓住她手腕,问道,“素真的就那么该死吗?”

      她看着这样的萧素,眼前掠过无数人的面容,又转头去看脚下黑压压的百姓,他们殷切的目光是那样崇敬。

      她为何要复国呢?一开始是为了复仇,后来是为了司文堂的老臣,是为了备受欺压的子民,如今只是为了要杀一个萧素?但她真想杀他何其简单。只要手再用力一些……

      她忽然想到,复国本身是可笑的。历来皇室更替匆匆变换,不变的只有永恒的河山,不息的子民。他们不是属于哪一个朝代的,也不是忠于哪一个国家的,千年前他们以那个朝代命名,以那个国家子民自居。千年后谁又还想着匡扶那个朝代,那个国名呢?

      此时他们复国,只是因为桓楚的压迫。如果后周给与他们同样的压迫,他们也是要反抗的。

      令姬将离心锥取出来,垂下眼微笑着俯视众人。此刻她终于明白了,悟了,透了,火光映在她瞳孔里好像太阳。

      “你念。”她将袖中那封诏书递给深鹤。

      深鹤展开念道:“维桓楚天宝二年三月初九,岁在己巳,咨先帝暴.政,有违天道,苛责民众,赋税徭役,实属不仁。今朕痛心悔过,特废除针对周晋子民之恶律,免五年赋税,从今始,天下尽楚人。”

      百姓一片哗然,而后猛然寂静,没有欢呼,只是仰望上方的令姬。

      她将诏书交到萧素手里,道:“答应我这封诏书所求。”

      萧素接过去,点头道:“好。”

      令姬只觉别无所求,便转身高喝道:“降楚——!”

      那一瞬满城百姓汇聚于此,跪倒在地,恸哭声响彻天际,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记

      翌日春雨,公主府寂静如荒野。深鹤已被她遣去和陈无衣一起为陈雪衣守墓。令姬手中捏着龙纹佩,躺在榻上,混沌中她依稀回到初见时——

      “哎哟!”百鬼穷追不舍,她眼见无路可逃,随手推开一扇房门躲进去,谁知没注意脚下,倒被门槛绊了一跤。

      突然一只手伸在她眼前,月白的袖袍中透出杜蘅香气。那人柔和的笑声响在她头顶:“姑娘,初见不必行此大礼。”

      她吃力地仰头,只看见两道晶莹的眸光,微微带笑,冲她眨眼:“这个姿势真的比较舒服吗?”

      她大怒,伸手握住他的使劲一拉,然而那公子纹丝不动,仍然柔和地笑着。

      “你在这儿作画么?”她望见了五色的颜料。

      “是啊,不过随意涂鸦几笔。姑娘有什么喜欢的,在下画给你看,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躺在地上了?”

      她立即爬起来,指着窗外道:“就画个长安吧!”

      “画长安?”

      “对,要后周的长安,不是桓楚的长安。”

      公子纠结了一会儿,忽而展颜,提笔便画,两个时辰后她望着那幅画错愕许久,终于抬头与那人会心一笑。

      那画上的确是后周的长安——因为他画的是晋国长安公主和亲仪仗队经过长安大街的景象。

      ……

      门下萧素久久立在雨幕中,没有撑伞,也没有进去。透过洞开的房门,他看到她右手无力地垂落,任由那块龙纹佩跌在地上碎成两半。

      令姬微笑着闭上眼。

      这回忆就完结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死不再写悲剧……
    这里是新文坑,是个大长文,轻松悬疑向——
    以下是新文文案:
    一个身份成谜的名伶,“无意”解开帝京悬案后平步青云,至此各地神秘诡异的事件接踵而至……真相背后,名伶究竟是谁,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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