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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十五章 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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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元旦过,正月初六,皇子们开学了,钦天监择了吉日,各处衙门也重新开印办公。
元宵节,康熙大宴蒙古王公过后便到了蒙古王公离京返部的日子。固伦淑慧长公主此番并不随巴林部回,圣上言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长公主需伴身奉亲。
旁人倒也罢了,只乌尔衮着实不舍,长公主自然也是恨不得将乌尔衮留在京中,要知道乌尔衮这十五年,从未有一日离过她身边,此番分离,不知多久才能再见。
乌尔衮离京前日,在长公主跟前磕头拜别,额头都磕红了大片,长公主心疼不已,抚着乌尔衮的脸蛋叮嘱:“要好生注意身体,不许淘气,骑马时当心些,不许贪快,吃东西要勤快,不许挑拣着吃,大师傅准备的膳食都是按方子给你配的,你乖乖的,啊。”
乌尔衮忍住喉头哽咽,紧抿着唇点头,纵然再不舍,也须得出宫了。
因次日天未亮便要出城,他从宫里出来,又赶紧地去石府跟博古济吉特氏还有自己的几个外甥告别。
博古济吉特氏哭得比见到他时要凶,怎么都劝不住,惹得一旁的塔娜跟着一起掉眼泪,乌尔衮想着法儿的哄完大的哄小的,他既舍不得玛嬷也舍不得姐姐,临走前道:“姐姐,如今玛嬷在京里,你多进宫看望她老人家,她总想着你府里事务多,不忍召你,你就自己递牌子进去看望吧,有你在,我也放心玛嬷她老人家。”
博古济吉特氏含泪应了,乌尔衮又跟富达礼与庆德约定了他日比武一事,嘱咐二人莫荒废武艺,富达礼与庆德自是答应保证,乌尔衮看看塔娜又看看舒宜尔哈,向她们俩保证,“二舅回到草原,必寻了最好的海东青给你二人看家护院。”
塔娜眼睛红红的点头,“谢谢二舅。”
舒宜尔哈这短短数日里对这个二舅也是有些感情的,瘪了嘴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乌尔衮一眼眼看过去,终是狠呼了一口气,“好了,我走了!你们别送!”说着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快得令人反应不及。
庆德揉了揉眼睛,嘶哑着声音问博古济吉特氏,“额娘,二舅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不会很久的……”
然而,这一分别却是五年之久。
随着蒙古王公的离京,京中渐渐恢复往常,石文炳也快到了离京返杭的日子。
正月二十这天,他一大早就出了府,天擦黑才回来,他的大氅下赫然藏着一襁褓,竟是一名女婴。他回到主院,示意侍候的丫鬟出了屋子,将襁褓安置在软塌上。
博古济吉特氏看着襁褓中的女婴迷惑不已,“老爷,这是?”
石文炳边换衣裳边向她解释,“她是堂玛法天柱那一支的遗脉。”
博古济吉特氏大惊,“那一支血脉不是早已断了?”
石文炳从屏风后走出,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堂玛法曾有一庶孙逃过一劫,隐姓埋名避了祸,这孩子与四姑娘同月出生,只她命苦,她额娘难产而死,她阿玛前些时候也因日子落魄去了,若非屋旁邻居善心,日日拿了米汤喂她,只怕她也小命不保。”
博古济吉特氏听的不忍,“那老爷您是何从得知她的身份呢?”
石文炳叹了口气,“当初我那堂弟是得了阿玛相助才保下一条命,阿玛留了信物于他,”石文炳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这玉牌是他临终前交给邻居求她来寻阿玛,那邻居平头老百姓哪敢靠近郡主府,日日远远徘徊,我昨日去阿玛府里便见着了那妇人,问她,她哆哆嗦嗦说不明白,只掏出玉牌言‘郡主府的人看到玉牌就明白了’我当时便收了这玉牌让她归家去,暗中派了人跟着,我今日又亲去查探一番,屋中房梁暗格有我那堂弟亲笔所书明了缘由,确是我石氏遗脉无疑。”
“只是这么些年了,他为何不来认亲呢,若然也不至于生活困顿如此。”博古济吉特氏不解道。
石文炳摇摇头,“他当年家族之罪本就不容他活命,与我们相认只会暴露身份,反而还会连累阿玛,他必不愿如此,若非到了末路,为保下女儿之命,怕是根本不会拿出这玉牌来。”
博古济吉特氏看了看那玉牌,虽不重保养,光泽不再,做工却是精致,仍能看出其价值七八,她道:“那妇人实乃心善之人,竟是未起一丝贪念。”
石文炳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我已留下足够银两于她,保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那老爷打算如何安置这孩子呢?”博古济吉特氏问道。
博石文炳眼带了歉意看着博古济吉特氏,“只怕要委屈你了。”
博古济吉特氏略作一想便明白了石文炳的意思,她柔声道:“老爷您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夫妻,本就该一同担事,何来委屈一说。”
石文炳动容地揽住她,却不妨,榻上女婴突然嚎哭出声,博古济吉特氏慌地站起,察验了一番尴尬道:“老爷你且避避,孩子尿了。”
石文炳哈哈一笑,去了东侧间,博古济吉特氏唤碧玉去取了一套四姑娘的衣裳给女婴清洗过后换上。
碧玉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女婴脸都变了,瞪着眼睛想问又不敢问,觑着博古济吉特氏神色,见并无异状,不仅急了,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这莫不是老爷在外的私生女?
博古济吉特氏一回头瞅见她的模样,轻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只以后要养在我身边做嫡女。”
碧玉闻言,内心就有些不忿,面上显了出来,只终究不敢出言指责老爷一二,博古济吉特氏将女婴抱在怀里宽哄,许是她身上有着好闻的气息,女婴很快睡着了,将女婴交给碧玉,博古济吉特氏道:“你将她送去舒宜尔哈院子,让乳母小心看顾,不可轻慢。”
碧玉纵然心里不愿,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博古济吉特氏的意思,赶紧地抱了女婴离开。
石文炳估摸着这边处理妥当了重新进了屋里,待两人宽衣躺进被中,博古济吉特氏伏在他胸前轻问:“突然多出一位嫡女,阿玛那里该如何是好?”
石文炳在博古济吉特氏头顶落下一吻,揽紧了她,“太太想错了,并不是做嫡女,而是给她庶女的身份,只由你教养而已。”
博古济吉特氏不太明白,“既是由我教养长大,何不就做了嫡女,让她做庶女,没得失了一层尊贵。”
石文炳凑到她耳边,“外人眼中你我夫妻感情甚笃,有个庶女就足够惊吓了,再以庶女充作嫡女养在你名下,旁人只怕会多心,至于阿玛那里,自然需实话实说,他老人家若是认为我在外有个私生女,非得拎刀杀过来不可。”
博古济吉特氏笑着点头,“都依老爷。”
“这就对了!”石文炳翻身压上去,扯了床帐滑下,春满一室。
女婴被石文炳取名叫姬兰,正式入了族谱,为着上族谱一事,石华善与石文炳父子俩着实上演了一出武打戏。
老爷子是拎着棒子将石文炳打出郡主府的,这一幕好多人都瞅见了,一时议论纷纷,都言无怪乎石文炳成婚十几年不敢纳妾,原是石华善不允的缘故,如今有了个庶女,还得棍棒上身,着实可怜。
华善自然是听到了人群的议论,抡起棒子,对着石文炳就是一下,实打实的,石文炳挨了打还大声劝着华善保重身体,众人倒是夸将其石文炳来,华善气又上了几分眼看又要落下棒子,石文炳在他耳边低语道:“阿玛,适可而止啊,演过了不好收场。”
石华善一脚蹬过去,扔了棒子,背着手转身回了府里,郡主府大门随之关上,明摆着不许石文炳进去。
石文炳向着围观群众抬了抬手,随从牵马过来,他翻身上马离去,围观群众慢慢也就散了,茶肆酒馆随之多了些饭余谈资。
总之这事最后的结果便是,石华善磨不过石文炳,允了那庶女上族谱,有那好事者欲跟石文炳笑说一二,石文炳却已是离了京城。
京中早些年嫉妒博古济吉特氏的夫人们,这会儿子都热络起来,一个个地递了帖子欲上门拜访。
博古济吉特氏因着石文炳所教,来者不拒,每每要上演一番自悲情状,那些夫人们本着别人不比她们过得好便心里舒坦的原则好生出言相劝,还有人出主意给博古济吉特氏让她主动给石文炳纳几房小妾,总好过石文炳在外面食野食。
碧玉听着这些不着调的建议,恨得牙根痒。博古济吉特氏苦笑不言语。
那些夫人们满足了好奇心与八卦之心之后一个个离去之时脸上犹赛开的菊花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