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僵尸在大地上繁衍生息》Tadashi

5、老大叔

　　远离B城之后张青发现自己偶尔想起来的不是那个堆积木的男孩而是蹲在酒品柜台里的女人，现在仔细回想的话那个女人跟他一样是亚洲面孔，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中国人。
　　张青并没有跟Knot讨论在B城看到的一切，他觉得对方也不会有兴趣听。
　　虽然带回来了不少的酒，可Knot好像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张青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可也不能埋怨什么。
　　他们又在空中飞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张青好几次担心他们会被军队击落下去，可这样的事到了最后也没有发生。
　　他们最后降落在了白雪皑皑的山上，冷风呼啸而过的时候张青不禁感叹了一句这副僵尸身体真是抗冻。他转而看了眼Knot，对方正因这种低气温而瑟瑟发抖，哪里还有之前英气的模样。
　　“糟老头子非要在这种地方做研究。”
　　张青因为Knot的这一句抱怨感到意外，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说出这么不得体的话，看来是真的受不住冷天气。
　　他们走了五分钟左右才到了地方，被白雪覆盖住的巨大实验室让张青又一次长了见识，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哪里，但照着飞行时间和气候来看应该是接近北极区域的。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差不多六七十岁的白发碧眼爷爷，张青忙把符咒贴到了额头上装样子，Knot却一把揭了下去，直言道：“我带了好东西给你。”
　　他边说边把装在袋子里的酒送到了那个爷爷面前，对方这才转头瞥了眼张青，好像明白了Knot的意思。他给Knot倒了杯热咖啡，然后才走到了张青的面前。
　　“Speak.”
　　张青听到了这么一声命令，他转了转眼珠，虽然他非常想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可除了“啊啊啊啊”的声音还是什么都发不出来。
　　喝了热咖啡的Knot显然心情恢复了不少，提醒道：“他的英文不是很好，你最好配个翻译器。还有他的声带坏了，你能帮忙修复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
　　张青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爷爷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忙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给对方。
　　<有把声带修复的办法么？>
　　爷爷看到他打的字之后才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他是个有脑子的僵尸，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和兴奋之情，可这种镇定的态度就好像在表明对方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仔细想想的话Knot接受他这样的存在也接受得过于迅速了。
　　他们或许已经等待他这样的僵尸出现等了很久了，又或者是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他会出现。
　　张青决定还是不要去想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是声带修复的问题。
　　Knot当然注意到了张青在意的事情，拉了个椅子让张青坐着待一会儿。
　　“修复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装个发声器还是可以的。”
　　张青乖乖坐到了Knot身边，等那个爷爷离开了之后才打了一行字给Knot看。
　　<刚才那个爷爷是科学家么？>
　　Knot看到这话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张青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对方的笑点了。
　　“James今年才五十吧，你称呼他为爷爷好像过分了点。”
　　五十岁的男人会白发苍苍一脸的褶皱么，五十岁的男人会走路佝偻着背抬起的手还会微微发抖么，五十岁的男人是那样子的么？
　　张青觉得Knot给他开了个好大的玩笑。
　　“他是一名很出色又可靠的人，他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虽说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不相信对方的理由了，可他还是觉得这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离谱。
　　Knot把咖啡喝光之后就带着张青到了睡觉的房间，这个建于雪山上的实验室非常宽敞，光是空房间就数不过来。张青本来想着跟Knot分开屋子的，可对方显然不那么打算，最后两个人还是选了个类似于标准间的房间。
　　他们到的时候还是中午，日落之前James已经把改装得当的发声器摆在了张青的面前。
　　张青突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发声器看着还挺小的，Knot说这小东西用上三年也不会出现没电的情况，可张青在意的是这个小东西要放在哪里。
　　<我一会儿难道需要做个小手术？>
　　Knot见张青有些紧张，便劝道：“反正感觉不到疼痛，你闭着眼睛一会儿就过去了。”
　　是了，他现在只是个僵尸，不会疼也没必要麻醉。
　　张青知道喉咙被划开的时候那种清凉的感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可James把发声器粗暴地塞进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了点排斥感的，当然也只是点排斥感。
　　“说话看看。”
　　Knot好像还挺期待他说话，James把他的喉咙缝上之后就凑到了一旁催促他开口。
　　张青还是觉得嗓子里多了点东西怪怪的，揉了揉脖子才开口道：“你好。”
　　声音当然不是他原来的声音，但也比冰冷的机器人音要好听一些，总之就是没什么起伏的男低音，有点刻板并且无趣。
　　“声音是可以调的，这是调节器。”
　　Knot把手掌大小的黑色调节器交到了张青手里，张青打算今晚趁着这两个人都睡着了之后自己找个地方把几种声音都挨个试一遍。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配合你们的研究么？”
　　能开口说话已经完成了张青的一个小小心愿了，要是能配合他们的研究最后把自己转变回人类当然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Knot显然对张青的上道很是满意，眉宇之间尽是赞许。
　　“是配合James的研究，我在这方面懂的事情并不多。”
　　张青挑了挑眉，当然这也只是他自认为做到了这一面部表情，真正的情况是如何他也看不到。
　　“你不是医生么。”
　　Knot浅笑道：“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医生，不过James有医师证你不需要担心。”
　　“那你到底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跟我的父亲一样，只是CLEAN的普通职员。”
　　“你真当我是傻的么，我后来仔细想了一想才发现你跟叶随遇说过我是你父亲拜托给你的人，可你又说你父亲在你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你的英文没有那么差。”
　　Knot突然露出的严肃姿态让张青一时间竟不知该继续说点什么了，能开口说话明明是件便利的事情但现在这么一看也不是什么好装备。Knot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总是会给他一种温柔体贴的感觉，可某些时候又会突然变得魄力十足让他想找个毯子盖住自己。
　　最后还是James搭话才打破了这样尴尬的局面，张青觉得这个老大叔简直就像天使一样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跟我去做一遍最基本的身体检查。”
　　鉴于老大叔也带上了能跟张青沟通的设备，张青终于又有了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
　　Knot留在原地没有跟张青和James一起行动，所以便成了张青和James独处的状况。张青很意外这么大个实验基地只有老大叔一个人管理，可他也没敢多问什么，毕竟对方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他原来是个相当擅长讨长辈喜欢的类型，可到了James这里好像什么功夫都使不出来了。联想到自己现在的毁容脸，在老大叔眼里自己或许跟小白鼠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了。
　　“躺上去。”
　　张青瞧了眼对方指的雪白的床，这基地里面大部分的颜色都是白黑，跟CLEAN总部很像。他躺到上面看着棚顶上的白炽灯发了会儿呆，事实上他也不能确定那东西是不是白炽灯，毕竟千年之后的人们又发明了什么他还没有全弄明白。
　　大型扫描机器在张青身上扫了足足十个来回才停止了运作，张青转头问了一句是不是可以下去了，他真的不是很喜欢在这种惨兮兮的白床上躺着的感觉，就好像他是即将要进入太平间的东西。
　　James点头算是回复。
　　张青下床走到了James身边，对方好像正在研究他身体的各种数据和扫描图案，张青虽然看得懂一些但也没有随便搭话。他的医疗知识到了这个年代早就过期了，相当于半个文盲。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事情么？”
　　James回头看向他，好像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积极主动。张青想的事情没那么复杂，只要对方不把自己剁了碎尸，能让对方尽早研究出个结果来当然是对他有利的。
　　“比如抽血啊，唾液啊之类的。还有我的眼角膜上有一层白色的东西，也许是晶状体代谢紊乱，但又不像，视力多少有些模糊但不会影响正常生活。Knot说过我头上曾经是被捅过一个洞的，但又自动修复了，所以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的这半边脸也尽快修复啊。”
　　James沉默片刻之后才道：“你有注意到你身体腐烂的速度比其他僵尸要慢了很多么。”
　　张青在B城见过的僵尸算得上多了，可他觉得那些家伙跟他的样子也没什么区别。
　　“没注意，B城那些僵尸跟我差不多的样子啊，他们不是被关在那里很久了么。”
　　他这话才刚说完就看到James换上了一张臭脸，好像非常生气的样子。
　　“你可以出去了。”
　　张青被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