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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曾与展昭相处的一幕幕,如走马灯在眼前放映。
      白玉堂躺在如柔毛般的茵茵绿草上,温和的风吹拂起他额前的流海。头顶浮云变幻,百态心生。
      无所执念所念是正,有所执念所念成邪。
      一切法门,如梦似幻。
      白玉堂,在此之前你已转了七七四十九世,为何独对此世情感如此偏执。下一世你带着记忆而去,便知道一定会遇见他?即使遇见,你确信二人之间感情能如前世?如若答案均为否定,则求得苦,求不得更苦,你又何苦作茧自缚。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白玉堂双臂枕于脑后,淡淡地回答那不知从哪而来的声音。只要有想头,总有一世会重逢。
      白玉堂啊白玉堂,那声音在笑。你心高气傲所得到的教训还不够么,须知极刚易折。
      白玉堂闭上双目静静躺着,但笑不语。
      极刚易折又如何,他早已万劫不复。
      白玉堂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监测仪器在他旁边的桌上发出规律的声音,上面的提示灯绿光一闪一闪。
      “老五!你醒啦!”守在他床边的是徐庆,那大嗓门毫不费力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他。“医生!医生他醒了——”
      闹闹腾腾的,白玉堂还有点弄不清楚身在何处,直到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向他冲来他才想起火灾中自己受伤的事。
      一时之间病房内人仰马翻。
      通过医生与护士的询问、检查,以及徐庆的激动附和,白玉堂才知道自那木板砸下来后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
      短短一日,白玉堂却已经历了一生。
      “展昭呢?”白玉堂张口,声音沙哑,喉咙如刀割般痛。
      “在隔壁的病房……”徐庆抓抓后脑勺,似乎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手术后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醒,听说情况有些麻烦。”
      “哦……”白玉堂应着,声音带了哽咽。
      猫儿,我终是找到你了……
      想动,全身的力气却仿如被抽走,双手无力得连拳头都无法握牢。
      不急。白玉堂对自己说。无边黑夜已过,难道你还等不到黎明吗。
      一直到醒来的第二天黄昏,白玉堂才能够勉强走动。一能起身,白玉堂便迫不及待地冲到展昭病房内。
      单人病房内,张龙正靠着床边的椅上休息,被白玉堂冲进来的大动作吓了一跳。
      展昭无声地躺在病床上,鼻子里连着吸氧管,脸色苍白。展昭这般躺着的苍白模样,前世里白玉堂已见过多次。
      “他……怎么样?”白玉堂问这句话时,连自己都感觉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醒啦?”张龙转过脸看他,这个三大五粗的男人笑得有些勉强。“手术很成功,原本麻药过后就该醒……但都过两天了……医生说再不醒,就有些危险了。我……我那天不该光顾着逃跑……”
      张龙絮絮叨叨地埋怨着自己,白玉堂却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那张脸、那眉、那眼,那确实是他的猫儿。白玉堂回想起与这个人相识的点点滴滴,对视时对方眸中掩饰不住的哀恸,他咧嘴想笑,嘴角却抽搐不已。
      张龙自顾自地念了一会,交代白玉堂帮他看会展昭便出去了。
      房间内又恢复寂静。
      夕阳透过窗户打在展昭脸上,他周身似也泛起一层光来。
      默默走上前去,白玉堂执起展昭露在被外的手。
      那手手指修长,指尖微凉,白玉堂捏在手心中,恨不得马上让它温起来。
      白玉堂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展昭时,也是这样的黄昏。苗家集酒肆嘈杂,他却一眼就看到那坐在栏边披着阳光的背影,身形修长,坐姿挺直。
      白玉堂笑了笑,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展昭轻声说:“若阁下不介意,咱们坐一桌好了。”顿了顿,又说:“小二,把你店里最好的酒拿来,添两个杯。在下白玉堂,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白玉堂原本记性极好,这下竟将上一世与展昭初识时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在下展昭。白兄请自便。”白玉堂坐到展昭床边,兀自说着,仿佛回到当时。“展昭,赏脸喝一杯。我敬你!”白玉堂似乎看见展昭就在面前,浅浅笑着端起酒杯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白玉堂低头看着犹无知觉的展昭,不自觉地笑了。“好!好男儿!小二,换两个大海碗,五爷我今日要与这位小哥大醉一场。”
      掌中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白玉堂心头一跳,看过去那人却还未醒。
      “展某酒量尚浅,实不能与白兄相提并论。”白玉堂忆起展昭带着一张微醺的脸急急忙忙说,也顾不上礼数,一把就按住他要倒酒的手。
      “人生得意须尽欢,浊酒一杯,何必在乎醉和醒。来,你酒量少也不叫你多喝,一碗便成。”白玉堂伸手去掰展昭的手指,对方想真是怕了,死死扣住他的腕不放——就如现在。那手正扣在他腕上,同样地用力。
      “展某虽与白兄初识,已然看出白兄豪迈性情。并非不愿与白兄同醉,实是展某有要事在身。”干裂的嘴唇缓缓动着,有人用极为沙哑难听的声音接下了白玉堂的话。
      “年纪轻轻,有甚要事,便是有事,也要喝这一碗再走。”白玉堂翻手抓住对方,一抬眼便望进那满是笑意的眼里。
      “猫儿………你也忒狠了,竟拿起巨阙‘啪’地重重一下敲到我手背上……”白玉堂朝那躺在床上的人一龇牙,想笑,眼眶中却忍不住升起水雾。
      展昭没有应答,只是眼睛亮亮地盯着白玉堂。
      “真的是白玉堂吗?”这话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艰难。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白玉堂却完全明白展昭的意思。
      “是,真的是白玉堂。”白玉堂说道。若黑暗前行得遇明灯,白玉堂二十余年来一直寻找的记忆失而复得,现下他只觉得灵台清明、心情舒畅,再无往日一丝浮躁。
      展昭看着眼前的人,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但所有的言语都梗在喉咙里,乱了一阵后最终只说了句:“玉堂,好久不见。”
      “猫儿,好久不见。”白玉堂这一笑开来,直若春风拂面,眉眼间又恢复当年睥睨天下的神态。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玉堂除了轻微的脑震荡外无其他大碍,观察了一周就被赶出了医院,而后肩负起了展昭吃饭的重任。
      展昭回想起腮腺炎过后厨房的惨状,心痛不已,但却无力去救那些新买的可怜的锅碗瓢盆,也就由白玉堂折腾去了。
      所幸有前车之鉴,又逐渐积累经验,白大厨师的伙食在一星期后终于达到常人的水平。当每天负责对他的饭菜进行鉴赏、评价以及传授做饭技巧的展老师终于吃到正常味道的白米饭时,真真觉得老怀大慰。
      “猫儿,那字条你看到没?”白玉堂抓着报纸装做漫不经心地问,眼睛却不住偷偷地去瞟正在吃饭的展昭。
      “啊?什么字条?”展昭停下进食行为,有些茫然。
      “剑穗里那张。”白玉堂“刷拉”翻了下报纸,忽地觉得有些生气。展昭明明知道那是他写给他的,却让他在这世绕圈子费事地去找所谓的“作者”。
      “那个啊……”展昭顿了顿。“看了,不是你给我看的么。”
      “我是问大宋时有没看!”白玉堂咬牙切齿地放下报纸,露出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大宋啊……”展昭抓着筷子,似是在回忆。白玉堂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等着他下一句话。“自然是看过。”
      白玉堂松了一口气,脸色微郝。那白绢是临行前他塞进去的,虽然他知道他回不去他身边,但他还是自私地希望能用那字句圈住他。
      “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展昭喃喃念着,脸上是说不出的惨淡。“玉堂,你明知结局如何,好一句死亦长相思……”
      两人想起前世的死别,心下都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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