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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5章 交错的时间中与你相遇 ...

  •   吱呀——

      吱呀——

      车轴牵动着车轮,车轮轧过积满了白雪的草地,不规则地在雪地上交错着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轨迹。

      这是一队浩大的人马,穿戴得严严实实的车夫们坐在简陋的马车前驾着马,风雪袭人,若是冷了便呼口气,用力地搓搓手。

      看得出这并不是一群并不富裕的行人,马车约有十来辆,而加上车内的人总共约一百二十余人,马车的不足使得大半的男性不得不在严寒中顶风行进,他们中有的规矩地骑着马,也有些驱使着野生魔兽。

      在冬风里熬过的人才知道风平浪静的地方是多么的暖和。

      一辆又一辆紧凑得几乎贴起来的马车组成了长长的车队,老幼妇孺们被保护在其中。没了凛冽的北风和狂暴的霜雪,车厢内比车厢外要舒适许多。

      “我叫瓦妮莎。”年轻的女人对一言不发的少年自我介绍,姣好的嘴角弯如月牙,然后她笑吟吟地问:“这是你妹妹吗?”

      瓦妮莎托了托埋在她怀中的孩子,而后又用那双含笑的眼睛瞥了少年一眼。瓦妮莎的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而那个八九岁的女孩,则被瓦妮莎牢牢地搂在怀里——那女孩被冻坏了,为了让她重新暖和起来,瓦妮莎直接用体温来温暖她。

      “……不是。”酷拉皮卡有些不知所措地别过头,说道。

      此时的酷拉皮卡少年也被裹在了一层棉被里,酷拉皮卡十二岁时的身体说不上颀长,在雪原里冻了几十分钟的少年现在深陷在棉絮中,冻得发红的鼻子还没恢复,看上去有些滑稽。

      安格尔在女人温软的怀中沉沉的昏睡,眉眼平静而柔和,对外界发生的事浑然不觉。八九岁的五官比起酷拉皮卡印象中的少女要稚气的多,两颊上还存着些许婴儿肥,若不是那漫天的暴雪恼人,想必女孩的脸颊会是健康又可爱的粉红色。

      比起这个,酷拉皮卡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安格尔的体温正在逐渐回温,可相较于常人的体温而言还是凉了许多。瓦妮莎贴着安格尔的皮肤,冰冷的触感直达四肢百骸,年轻的女人并未露出嫌弃的表情,反而又把安格尔身上的被子紧了紧,就连唯一的热水袋也塞到了安格尔的怀中。凝视着女孩和年轻女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几乎脸贴脸的景象,酷拉皮卡觉得更在意了。

      安格尔·施特凡和瓦妮莎的长相,至少有七分像。

      与其询问酷拉皮卡和安格尔是不是亲属,还不如问问安格尔和瓦妮莎有没有血缘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瓦妮莎友善地笑了笑,又问道。

      “酷拉皮卡。”

      “那这孩子呢?”

      “她叫安格尔。”

      瓦妮莎嘴角的笑意渐浓,恬美地宛如含了蜜一般:“‘不倦的求知者’和‘自由鸟’,都是好名字。”

      “……”酷拉皮卡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马车忽然轻微地震了震,然后停了下来,似乎在稍作休整,酷拉皮卡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多了起来,有人在敲着打火石,也许是在点烟草。

      “喂,昆西,里面怎么样了?”马车外有人在问车夫,声音里夹了掩饰不住的紧张。

      车夫回答那个人:“刚刚听到妮莎和人搭话呢,不过那男孩没怎么吱声。”

      唰啦一声,有人掀开了卷帘,露出一张小巧而紧张的女人的脸,她快速的扫视了一圈车厢内的情况,见瓦妮莎神色如常,便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雷文。”瓦妮莎朝女人一笑。

      “白担心你了。”看见好友一如既往笑得没心没肺,雷文瞪了她一眼,然后踩着踏板进了车厢。

      “有什么好担心的?”瓦妮莎摇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他们只是两个孩子。”

      雷文嗫嚅着撇撇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她瞥了酷拉皮卡一眼,然后凑到瓦妮莎身边坐下,用极小的声音嘀咕道:“我不相信外人。”

      瓦妮莎好笑地看着雷文的举动,同样也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孩子不是外人,你瞧,他穿的衣服和我们一样,还会说我们的族语。”她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扫了眼窝在角落里的少年。

      “所以才更可疑!”雷文低声争辩。

      “唉,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爱操心。”瓦妮莎说,“哈里森和扎卡赖亚斯骑着马就在我们旁边,昆西还在帘子外面赶车,我有什么好怕的。”

      “昆西那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家伙顶什么用!”一说到这儿雷文也忘了压低声音了,她始终不明白昆西那个只有一张脸可取的外族人,到底给瓦妮莎灌了什么迷汤,让瓦妮莎那么死心塌地的。

      随即雷文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她下意识地掩住嘴,悄悄地往酷拉皮卡的方向看去,见金发的少年并没有看这边,便兀自松了口气。她不想在孩子面前讲这些。

      注意到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酷拉皮卡抬头对上雷文的视线。雷文似乎想警告地瞪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一眼,但她失败了,在金发少年面无表情到阴郁的表情前,她做不出如此狂妄的举动,最后她泄气地去和瓦妮莎咬耳朵。有昆西的前车之鉴,雷文对长相秀美的男性好感很低。

      “哈哈……”将好友幼稚的举动全部收入眼底,瓦妮莎也不憋笑,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昆西确实不能打,难道他还不能喊救命吗?”

      这时,车厢外也传来昆西无奈似的叹息,他正替她们守在外面:“妮莎,你就别笑话我了。”

      瓦妮莎仍是乐不可支。

      “别笑了,你想好怎么跟长老说了吗?”

      “实话实说嘛。我可没有违反规定,而且是哈里森把他们抱回来的呢。”

      “哈里森赞成可不代表长老也赞成。”雷文不悦地指出。

      瓦妮莎认真地反驳道:“斯特朗长老会同意的。”

      雷文耸了耸肩:“到时候你们受罚可别怪我没拦着你。”她又看了看窝在瓦妮莎怀里的安格尔,“奇怪,这女孩怎么长得这么像你?”

      瓦妮莎蹙眉:“不知道,我也觉得奇怪。”

      “我简直以为是你变小了呢。”

      硬要说的话,这里确实有两个人变小了。酷拉皮卡暗暗想道,他微微侧过脸,就算是她们把声音压得再小,他也能听见两名女子喋喋不休的絮语声。

      “嘿嘿,我小时候比她还要可爱一些。”瓦妮莎说着,吐了吐舌,换来雷文一记食指戳。

      “臭美吧你!”

      “啧,别闹,被子都掀开了。”

      “这女孩怎么样了?”雷文问。她想起了他们刚发现这两个孩子时候的情景,仿佛永不停息的霜雪中,那个男孩僵硬地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视着他们,甚至没有察觉到积雪洒满了肩头,而女孩卧在他们身后,盖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昏睡在火堆旁边。对于在荒野里挨冻的孩子,即使是对外人没有好感的雷文,也不禁可怜了起来。

      瓦妮莎把闹松开的被子拢好,眼眸微垂,道:“比刚上车时好多了。哎,再帮我拿个热水袋。”

      “好吧。差不多要开始准备晚饭了,你的饭要我帮你带吗?”

      “拜托你了,还有昆西和两个小家伙的份。”瓦妮莎冲她眨眼。

      雷文走后,在车厢外守候多时的昆西坐了进来,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目光一一略过在场的酷拉皮卡和安格尔,最后定定地落在瓦妮莎身上。

      “冷吗?”昆西在瓦妮莎身侧坐下,将一缕落在额前的头发替她捋到耳后。

      “我不冷,冷的是你呢,”瓦妮莎拉过青年发白的手,“你看,你的手都冻得这么冰了。”

      看着女友心疼地握着他的手,昆西眼中的光芒愈发柔软,然后他咳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安格尔,说道:“这孩子的脸色可比先前好看多了。”

      “唉,真想不通谁会把这么可爱的孩子扔在荒野里。”瓦妮莎不解道,而酷拉皮卡显然是不会给她回答的,那孩子自最初的震惊后,便一直没露出过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任何表情,问他话也只是简短地说几句,既不主动发问,也对自己的来历只字不答。

      昆西和瓦妮莎对视一眼,然后走到酷拉皮卡面前蹲下,微笑着和他搭话道:“我叫昆西,是这里的车夫兼医生。”

      “我已经知道了。”酷拉皮卡说。

      “那女孩的急救是你处理的吗?你做得非常出色。”

      “……”这是明显的明知故问,酷拉皮卡不想回答。

      正如先前的一个小时,一群年轻人把酷拉皮卡和安格尔拉上了队伍,又火急火燎地把他们塞进棉被里,展开了堪比窒息的抢救,而在这个过程中,男孩表现了他那固执的口风,无论别人怎么套话,也坚决不废话。既然亲和活泼如瓦妮莎都没法撬开这孩子的嘴,昆西就更别提了。

      这是,雷文猛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脚步笃笃响亮地踏在木板上,看得瓦妮莎和昆西一阵担忧。

      她这不是要把地板踩穿吧?

      他们看见雷文左手端着两个热水袋,右手揣着一大袋干粮,胳膊下还夹着一碗粥,看到这架势,昆西赶紧把这一大堆东西接了下来。只见雷文用力一甩手,她的瞳孔和脸颊因为气愤而发红。

      “你们简直想象不出扎卡赖亚斯干了什么!”

      “他做什么了?”瓦妮莎问。

      “他趁着我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往我的后领里塞了雪块!”雷文两手比划着吼叫道,“我差点没全撒出去!见鬼的是里面还有树枝!”

      “噗嗤!”听到这儿,瓦妮莎和昆西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好啊,你们也笑我,等我吃完了再跟你们算账!”

      雷文气呼呼地说着,一面把烤过的干粮分给两人,然后把另一份晚餐和热水袋塞到了酷拉皮卡手里。

      “……”酷拉皮卡无言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自己捂着。”

      “别怕,雷文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瓦妮莎眨着眼安慰酷拉皮卡。

      “就你多嘴!”雷文把另一个热水袋恶狠狠地捂到瓦妮莎脸上。

      两位女性正闹着,门帘突然掀了起来,几人的动作俱是一停。

      酷拉皮卡抬起头,看见的是最早发现他的那个人,记得是叫哈里森。他笑吟吟地环视了一圈,带笑意的眼神扫过打闹的女子们,又扫过暂时没有苏醒迹象的安格尔,最后转向了酷拉皮卡,然后说道:“长老要见见这孩子,我先带他走了?”

      “哦……好吧,不过得快去快回,酷拉皮卡还没吃晚饭。”瓦妮莎说。

      “你叫酷拉皮卡是吗?跟我来吧。”哈里森对酷拉皮卡道。

      酷拉皮卡抛开棉被跟着哈里森朝外有去,几步以后车厢内的欢声笑语便在他的身后了。

      这批行人全员都穿着红蓝底色的长衣,简朴而修身的少数民族服饰上纹着雪白的卷曲纹样。他们远离其他的人类,因为他们亢奋时,瞳孔会变成红色,这种红色在外族人看来,是美得无与伦比的绯红,甚至被冠以世界七大美色之名。

      这里的全是是窟卢塔族的人。

      除了昆西等少数的外族人,所有的人,都有着一双能燃烧的绯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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