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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救命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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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第二日清晨,花烬梳妆后有店里伙计敲门,递上一块帕子,说是一位身着白衣的无臂公子送来的。回屋将那荼色绸帕展开,原是包裹着一簇小花,花瓣柔嫩纤巧,白中透兰,盈盈香气染了帕子。花烬没有理会,但如此这般,接连三日。
到了第四日,花烬特意早起了些,站在春香阁门口守着,不多时果然见那垂着双袖的白色身影。林忘川看见花烬转身要走,她跑上去,拍他一下道:“喂,前三天给我送花,今天看见我了又走,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忘川撇撇嘴苦笑道:“我本想给姑娘送花,可姑娘先前说若在春香阁见了我就要杀我,为了保命,今日只好作罢了”
花烬被他噎得够呛,上下扫了他一眼,故意瞧着他的空袖子问:“你没手,怎么送的花”
“放锦囊里”
花烬朝他腰间看去,果然,钱袋子旁还挂了个锦囊,想象他每天清早站到店伙计面前,让他帮忙取出锦囊里的手帕,登时替眼前这人感到一丝尴尬
花烬动了恻隐之心,却只顾抄着手看他,说:“以后别送了,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他问得利落
“无可奉告”
林忘川听了略有些难堪,眉眼垂下来,长而密的睫毛透下阴影。花烬看他似是真的失落,一时竟有几分内疚,但还是扭身走了。
一整天,林忘川那副失落却着实好看的模样断续在花烬脑中闪过。晚上唱曲之前,她不知被什么驱使,打开窗户往下瞧,竟然真的看到了他。
林忘川正站在街对面,呆呆望着三两人群走进春香阁,面前走过一对母子,小孩指着林忘川说了句什么,她母亲赶紧把他的手拽回来。不用多想便能猜到那孩子是看他没有手臂十分好奇,毕竟连这些路过的大人多少都会回头看他。可林忘川只是毅然立在那里。花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没有手臂的狭长身形,单是让人瞧着便觉五味杂然
这么说来林忘川倒也老实,不让他来,他便真的不进春香阁
晚风拂过,林忘川的袖子被吹得随风飘动,风里混着初秋的萧瑟,花烬关了窗,一回头正好看见桌上的三块帕子和枯花,“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曾在玉翎宫里偷念的一句诗脱口而出。
这人执着至此,难不成她当真多虑错怪了他?
由不得她多想,有人来喊花烬上台。今天沈庄主来了,就坐在正中央。花烬冲沈庄主温婉一笑,看来今夜,她就能离开这春香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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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春香阁依旧红灯高挂,热闹非凡
花烬把沈庄主骗上床,并且成功让他把护卫都遣走后,一把捂住沈庄主的嘴,冲着他的左胸狠狠一刺,确定沈庄主断了气后,快速换装收拾行囊,从窗口跳下,趁沈庄主的人发现之前逃走
她步履匆匆地绕了好几个小巷子,离开春香阁好几条街后仍没有被追的动静,这才施展轻功,直奔城外而去
顺利得过分,花烬反倒有些担心
穿过两座城之间的密林时,她听到树木间沙沙的动静,有人追上来了,花烬拔刀,只见一群黑衣人从树上飞身跃下,个个以银色面具遮面,原来不是云水山庄,反倒是玉翎宫向来的对头影门的人盯上了她
影门的杀手实力与玉翎宫不相上下,纵使花烬功夫了得,却仍是一人难御众敌,一群人同时出手,花烬难破重围,被压制被动不堪
此时突然有人从背后给了花烬重重一掌,强大的内功击得她丢剑倒地,眼看着对方的飞镖正冲她飞来,花烬却连闪躲的力气都使不上了
她本以为就要败在此处,但突然闪出一个白影跪在在她的面前
空袖子,是他!
林忘川的头重重往右一偏,花烬屏住了呼吸,是飞镖击中了头吗?!
只见他由跪缓缓站起,转过身来花烬才知原来是他用嘴接住了影门飞镖!
林忘川松开嘴将飞镖往地上一丢,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的声音依然沉着,带着不可抗拒的冷酷对那几个黑衣人说:“你们人多,围攻一个姑娘家,算什么男人”
影门的人并不做声,但却展开了更加强劲的进攻,花烬受了严重内伤根本帮不上忙,只得眼看着林忘川以寡敌众
夜月下他白袖翻飞,脚步在林间草地上沙沙作响,他没有手拿武器,但靠一双有力的双腿却能把对手的剑踢飞,飞镖从他体侧擦身而过,林忘川轻功了得,躲避攻击轻而易举
眼见敌人一个个被他打倒,一道寒光冒出,是影门的人趁林忘川与他人打斗,直朝花烬刺去
“小心!”林忘川大喝一声,转向那人一记飞踢,救了花烬却使自己背对敌人,虽已尽力躲闪却还是被利刃划穿了衣服,鲜血染了白衣,格外扎眼
林忘川忍伤给了敌人最后一击,忙跑到花烬面前,“能走吗?”
花烬用剑撑着地想站起,却虚弱地倒在地上,她摇摇头,“别管我”
“上来”林忘川背对着她蹲下身来,花烬看着他虚无的两袖,不知所措
“快上来”林忘川催促,“我背你不太方便,但不知是否还有人再追上来,逃命要紧,你将就下吧!”
花烬正犹豫着,倒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忽而挣扎着要站起来,她惊慌下虚软地伏上林忘川的背,他缓缓站起,“抓紧了”
花烬双手在林忘川颈前紧紧环住,为了不让她掉下来,林忘川使劲弓着身子,加快脚步朝林外疾行
(下)
一直到穿出密林,见到前方的几处人家,林忘川的身子一直弯折得很低,花烬伏在他的背上,感到胸前一片湿润,是他的血
“把我放下来吧”花烬想下去,林忘川却没有停下脚步
“去前面,找个人家让我们借宿一晚”
“不必了”虽说这人为了救她连自己的伤都不顾,但花烬对他毫无了解,仍是存着几分戒心,“把我放在这里,你走吧”
“露宿不安全,你又受伤了,得找个人家借宿”
“傻!谁会愿意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帮我敲门就行”
林忘川背着她一户一户地求,已是深夜,对方看到林忘川的空袖子和伏在他背上面色惨白的花烬,不是害怕就是嫌弃,不等林忘川开口就迅速关上了门
入秋的夜里,寒风阵阵袭来,花烬在他的背上缩了缩身子,叹口气道:“别浪费时间了,你也有伤”
林忘川没回应,背着她往最后一户人家走
开门的是个灰白头发的老婆婆,林忘川瞧她没有急着把门关上,便说兄妹二人上京城寻亲,半路遇上山贼打劫,二人受伤又落难荒郊,好不容易寻到人家,只求收留一个晚上
那老婆婆盯着林忘川和花烬打量了好一阵子,许是林忘川瞎话编得太好,且他的残疾加上花烬虚弱的样子看着着实可怜,便让他们进了院子
“屋内没地方,待柴房吧”
林忘川不住道谢,柴房里没有窗,老婆婆送来一只蜡烛和一张薄毯,许是太晚了又不知他们二人的底细,看着两人身上的血迹,老婆婆看了看他们,一声不吭地走了
花烬被放下来后,窝在墙角费力喘气,这重伤她自己根本无法运功调理
“先别靠着”林忘川在她面前蹲下来,“坐好,我给你疗伤”
“如何疗伤,用脚吗?”花烬双唇泛白,扯动嘴角无力地笑笑,“还是先处理你背上的伤吧”
“让你坐好你就坐好”林忘川不悦地皱起眉来,用肩蹭着花烬想让她坐起,花烬感觉到了他肩膀下的一截短短的肢体,不舒服得打了个激灵,闪开他的触碰后,背对着林忘川盘腿坐定
一个柔软温热的平面从背后贴了上来,随即一股陌生的内力传入体内,花烬僵直了身体,这是什么?他的断肢吗?
撇去他传输内力的怪异姿势不谈,林忘川的内力深厚,进她体内却十分的柔和,想必是他怕她承受不住而刻意控制
林忘川已经尽量和缓,但还是花烬的内里终究还是伤了的,输功完毕后,一股腥甜泛了上来,花烬没能忍住,喷出一口鲜血
“没敢一次注入太多,你怎么样?”
花烬感觉自己体内四窜虚浮的真气被另一股温柔地包裹起来,她擦着自己嘴角的血,看向林忘川:“你的背……”
林忘川哦了一声,扭头使劲往后看却看不清,“好像没什么事了,不用管”
“不行,得处理一下”花烬按住他的肩膀,“你有药吗?”
花烬按照林忘川的指示从他胸前掏出一个小药瓶,坐到他的身后,将他带血的衣服扒了下来
林忘川的肩背赤/裸在她面前,花烬第一次看清他的身体——平直的肩膀两端垂着仅存的一点肢体,右边较左边稍长,却也只有一只手掌的长度,宽阔结实的背部衬得他的两截残肢愈发可怜。他的左残臂短小成球,看来方才林忘川是用右臂给她输的真气
花烬许久没有动作,林忘川回头,轻声道:“我的身体……吓到你了?”
“不、没、没有”花烬连忙去挤他伤口的残血,简单处理过后,道:“没东西包一下,怎么办”
“撕我里衣的袖子吧”林忘川侧过头呵呵笑了,“反正也没用”
花烬皱了皱眉,但眼下实在没有其他东西能用,便只好抓起他的衣服,把里面的那层袖子撕了下来
“我看你的剑法,似乎是玉翎宫人?”趁着花烬给他包扎伤口,林忘川问了起来
“看来你还懂点门道,你呢?什么人?”
“血月堂”
花烬正认真盯着他的背,噗嗤一声笑了,“别以为血月堂在玉翎宫之上,你就能随便冒充来吓唬我”她戳戳林忘川的肩膀,“血月唐的人肩上都有个血色月字,你有?”
林忘川撇撇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