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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将军叫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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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洪流渐趋稳定,风信却没能顺利适应过来。一是因为任务等级越高,所要求的精神力就越强,在时间洪流冲击中,造成的大量精神力损失让风信有些吃不消,平时让人捅死离开位面世界是的痛苦都不及它给的打击大;另一个原因,却是这个文风信的身体,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各项身体机能都在衰退,虚弱地不成样子。风信可算奇了怪了,这么个病秧子药罐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步步爬到世界巅峰,翻云覆雨的。
风信阖起眼睛,尽量以最节约体力的方式靠着恢复精神力,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凭借着多年的经验,风信从上下起伏的位置变动,和不断传来的嘶鸣声中判断出,自己正处在某辆马车之内。随着精神力渐渐恢复,她把精神力延伸到车外,从风里捕捉到几句话语。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我说……这还得走多远?前面可就是太子殿下的营帐了……”
更为年长的老音截住年轻人的话头:“嘘,少说废话,上面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问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诶,这车里做的是谁啊,还专门备了马车……现在可是战时,我们不赶着去杀仓前国那群兔崽子,却在这里护送一个没名没姓的人,这上头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你闭嘴!”年长者酝出丝丝怒气,小声呵斥道,“这里面做的,可是我们越秀国的太子妃!”
“什么?!这……”年轻人压住自己的吃惊,放低音量道,“这里面就是大家说的,救死扶伤慈悲为怀的太子妃?……我,我早就想见见这位主子了!”
“你给我回来。”年长者没好气地说,“没瞅着太子妃在睡觉么?我听说啊,她可是在前面给受伤的兄弟包扎敷药,累了三天三夜没合眼,这才昏睡过去的!你现在还想去吵醒她不成!?”
“是是……这太子妃可真是不容易……”
“可不是,你别说,原来我也怪她是越秀国的人,不知道多少兄弟戒备着怕她使诈呢,现在看来,真是我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太子妃可是好一个活菩萨,罪过罪过……”
“是啊,可真是太子殿下的福气。”
“也是我们仓前国的福气。”年长的人放缓了语气,笑道,“既然如此,像在把她送到太子的营帐去,才算是要紧是啊。”
“说的对……”
年轻人的感叹还没有完,忽然有个声音打断了过来:“行军路上不得开口多嘴,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伴着清风马蹄,抖着飒爽的刚朗,像一柄精心锻造,横空出世的银枪,威风凛凛地从远处扎到眼前的地上。
无论是年长者还是年轻人顿时都噤声。
矫健的马蹄这才在短暂的停留后,又调转过去,踏向前方。
风信听到这声音为之一振,无奈身体过分虚弱,别说起身出去了,现在她连句话都说不出口,便只好忍着心中怨念,等着精神力的充满。
从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中,风信基本推断出了现在的局势。此时应是和亲之后仓前国与越秀国的第一次大面积冲突,这里越秀国是上官子墨忝长帅印,为了替上官子墨树立爱兵如子的正面形象,文风信特地从都城赶到边界,在战地后方替伤员上药包扎,端茶递水,博得了战士们的美誉。此时应该是她在一次长时间劳累后的晕厥,也正是在这条路上,护送她的军队遭到了仓前国的埋伏,她被绑到仰星华面前,之后牵扯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些前前后后的风流债。如此说来,那么仓前应该是皇帝仰星华御驾亲征,风信也算是服了作者了,为了搞个三角恋,生生把一个机智谨慎的皇帝拉到前线冲锋,照仰星华那个性子,在端掉文尚司老将军的时候,就应该找到备胎了,再怎么紧急也不该自己出马才对。
如此思量着,却听得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清朗利落的:“停。”
马车立刻停止,战马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风信心里一愣,感情这么一会儿,剧情就已经开始了?
马车外。
身姿挺拔的白袍将军端坐马上,头发高高竖起,在背上一泻黑发如瀑,两道长眉一簇,手中一杆红缨枪点地,冷声喝道:“来者何人?”
对面仓前国的埋伏大喇喇地横在面前,带头的小将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哼,这不是陆大将军么?在仓前好好的护国大将军你不当,却是乐得在这里给这个卖国通敌的女人当侍卫!”
男人的身姿纹丝不动,稍稍提了提手中的枪尖:“陆某不过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在仓前还是在越秀,有什么差距呢?”
“放肆!”那厢小将到底年轻气盛,听着这般不负责任的话一时间来了火气,大声吼道,“陆离你好大的胆子!阵前倒戈,帮着越秀这帮狗杂种来打我们仓前的兄弟,你安得究竟什么心?!”
陆离敛了敛眉头,和他往常一样,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似的淡淡道:“如果你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你认为的狼子野心了……不过话说回来,仰星华实在算不上什么能干的皇帝,不过他是个不错的将军,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我来了越秀还攻不下仓前的。”
“你!……混帐!”小将被陆离的这番话气得血气上涌,登时一夹马腹举刀上前,同时命令身后的一队人上前,“给我冲!”
只可惜陆离能差点当上仓前护国大将军,又能在敌对的越秀国站到如此地位,手上功夫绝对不比嘴上功夫差。小将刚意气风发地砍过来,陆离枪尖一挑,擦过刀身,却用枪杆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撞,小将顿时失了力道,还想拿刀去砸陆离,却被轻易躲了过去,而这边银枪轻轻一挑,转眼间他已经摔倒在地。
流溢的寒光的枪头在小将面前纹丝不动,他额角砸下一滴冷汗,颤抖着抬起头,却见一双懒散疏离的黑眸,还有一丝浅薄随意的笑容。“顾凯,有进步,不过比起师兄我,你还是太弱了。”
被陆离称为顾凯的小将,正是陆离曾在仓前国时的师弟,一直以他为上,又处处想着超越他,本该是一起上阵杀敌浴血奋战的生死兄弟,却不料两军相交,陆离却毫无先兆地当阵归降,更是反戈一击,替仓前国当起了打手,这才有了昭天帝御驾亲征一事。顾凯听闻陆离临阵叛变的消息,气得浑身发抖,当即请命随帝王出征,本着要铲除师门败类的心思来到这里,这却不想陆离仅仅一招,甚至连手都没换,就将他击落下马……
顾凯一直以为陆离只距他一步之遥,只要他能更努力地练习骑射,很快就能将之超越,毕竟他还年轻,他才十七岁,而陆离比他大了整整十岁。可是今天他彻底地看到了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不,他没有看清楚——如果说以前他还能看见陆离的背影的话,那现在他已经难以望其项背了,陆离站在山巅,他在山脚,根本毫无交汇的可能。甚至,顾凯还产生了一个让自己心头一凉的念头:他本该是生来就睥睨天下!
顾凯被自己的心声吓了一跳,再回过神来却见眼前陆离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的双眼,更是被看透了似的心惊胆战起来。
陆离,这个男人,他漫不经心的眼神里究竟藏了多少东西?……
顾凯是这么感叹着,陆离就不是了。他眼里根本就只有这几个兵的动作怎么那么慢?他来这边还没多久,精神力根本没补足,举枪快累死了,然而那边的士兵光知道看着自家将军耍威风,完全不知道赶紧把顾凯这个捣乱的收拾起来!
陆离又撑了一会儿,淡淡扫了个眼神过去。
“将军好样的!”
“陆离大人!”
这……
陆离在心里沧桑地暗叹一口气,才勉强打起精神对那边喊道:“那边几个干什么?人家的头儿都挑下马了,你们愣着干什么!”
一吼之下,士兵们才如梦初醒,赶上来将顾凯捆起来。
“陆离,你欺师灭祖,背叛仓前,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哪怕被反绑住,顾凯还是不肯落下风,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陆离,“师父那么多年对你的教导都白教了吗?养出你这么个白眼儿狼!陆离你不得好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整个越秀国一起放到我仓前国的脚下!”
“等等。”陆离叫住要把顾凯压到后面的兵,瞪着白马转到他前面,微微一笑道,“教导?”
顾凯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脸上满是年轻人的愤慨。
陆离问:“你师父是谁?”
顾凯一甩身边压着他的士兵,挺直胸膛高声道:“越秀国已故护国大将军,文忠公文尚司是也!”
陆离平静地看着顾凯。
然后,他的眼神往右边瞥了一下。
顾凯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去,双眼顿时睁大。
那风里默默立着一身白衣,面色惨白,神情冰冷,正直勾勾地望过来。
风信眯起眼睛,打量着阴魂不散的白袍将军。
察觉到他视线的陆离,冲她微微一笑,笑道:“好久不见,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