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骑士］路过的怪兽》罪犬

51、结局

　　安克垂下眼睛。他能够感觉到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枚硬币也没入了身体中。曾经想要实现的愿望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展开在他的眼前。安克却忽然觉得有点困。

　　孤独的时候，绝望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安克总是会想起自己遇见过的人。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也曾经是非常温柔的人。只是这份温柔并没有能够持续到最后，反而将他带入了更深的深渊中而已。他为此绝望过，可最后仍然开始幻想了。

　　安克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这一点。他的身边围着很多人，有很温柔的人，也有桀骜不驯的人。那些都是他曾经遇到过的存在。

　　“有时候我会想一些无聊的事情”安克平静地说，他微微皱眉，“虽然自己早就明白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但是还是会觉得——如果当时做出不同的抉择，会不会后来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木场勇治侧过头看着他：“所以呢？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能怨恨的人有一大堆，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也能够滔滔不绝说上很久，都是你们的错之类的话也能够轻松说出口”安克看着他，“不过那些怨恨的人都已经死掉了，就连你也一样，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只能随波逐流了——如果这种话被一开始的自己听到，那个自己大概会觉得很惊讶吧。”

　　木场勇治微笑了起来：“你这样不是完全不需要别人来开导吗？这可完全不像是绝望的样子啊，如果都是我们的错，为什么你还会感到痛苦呢？”

　　安克没有回答。

　　反而是龙牙冷不丁嗤笑了起来：“开导？这样的我们充其量只是你的幻想而已，都是因为你太没用了，所以才在自己的梦中虚构出了我们的样子——喂，我说，我们是敌人吧？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还假惺惺地朝敌人求助，你这家伙未免也太没用了吧。”

　　安克瞪着他，发觉自己竟然说不出半句话。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话点醒了他吧，他回过头，看到熟悉的人们在一个个消失。最开始是日高仁志，接着是结花，后来是他认识的每一个人。他在漫长的孤独中创造了这样的形象慰藉孤独的自己，但是现在都不需要这些了。

　　他所认识的人们，现在都非常好，这样就足够了。渴望变成人类的他，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真的作为人类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只有弱小的人类才会烦恼这些东西，是你内心的迷茫让你最后无法超越人类，成为完全体”最后，白茫茫的世界中只剩下了驱纹戒斗。对方依旧是那个欠揍的样子，可是在消失之前，他却变得温柔了起来，“就算是梦，你以后也不再需要我们了。”

　　“是坏事吗？”安克问他。

　　这个从梦中被虚构出来的人只是笑着回答他：“不，是好事。”

　　梦中的世界分崩离析。

　　安克在最后仍然看着梦中这些人一个个向他告别，最后面对空荡荡的梦境，安克深深鞠了一躬。

　　那些让他能够成为完全体的红色硬币从他的身体中弹了出来。谁也不知道其实最初的他所拥有的是神明的力量，那是代表复苏和生命的鸟类之王，那是埃及神话中的Ankh，是最为强大的存在。但是当他失去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就算拥有这些硬币，他最终也只能成为一个稍微厉害一点的怪物而已。

　　他的欲望，从一开始就只是不存在的东西而已，所以永远也无法实现，永远无法被满足。

　　安克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依旧在河边。之前的战斗中他获得了所有的硬币，八百年之前作为他同伴的那些Greed也变成硬币躺在他的手心中。想要超越人类的话，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安克却觉得那个愿望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

　　他盯着自己的硬币看了很久。

　　最后他失去了所有能够让他成为完全体的可能性，曾经发生的事情就像在嘲笑他一样。安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那一定是非常遥远的路，遥远到再也不愿想起，只要这样就已经觉得异常满足。

　　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那些戾气已经烟消云散了。

　　安克起身的时候见到了那个战地医生。伊达明抓抓自己的头发，大概是很惊讶安克会到这里来吧。他们名义上还是敌人，可是他却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事一样。见到安克这副样子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好歹是反应过来了：“唔……你要吃关东煮吗？很好吃的。”

　　“用这种东西就想搪塞过去，你这家伙穷酸也有个限度吧——”安克毫不客气地回答。

　　结果对方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在他的嘴里塞了一个丸子。安克咀嚼着嘴里的丸子，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战地医生，对方耸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这样的反应让安克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和对方一起吃东西。

　　当然什么都吃不出来，毕竟不是人类，他的味觉早就丧失了。

　　“不开心的时候就来吃点东西吧”对诚挚地建议，“反正毁灭世界这种梦想不可能实现，还不如多吃点东西。否则变成后藤那个样子就太可怜了。”

　　安克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吃不下去了。他默默离开，不知道最后会到什么地方，但是一直这么朝前走的话，总能够找到下一个容身之处。在这个世界中，他见识了比什么都强大的欲望，也明白了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了。

　　到现在为止，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很多时候他都能够绝望的，什么都不管，只凭着自己的欲望来做事，不必遵守什么身为人类的规则，也不必思考底线之类的东西，只要这样活下去就好了。可是到最后为止，他都没有真的抛下作为人类的自己，遇到了怎样的事情都挣扎着继续朝前走了。

　　其实自己……一直都怀着希望吧。因为从来都没有真的绝望过，所以才会一次次地朝前走。

　　安克打算回去的时候，见到火野映司站在不远处。他大概等了安克很久，肩膀上已经落满了雪花。成为Greed的人感受不到寒冷，可是安克仍然觉得很烦躁。

　　“哼，谁管你”安克嘟哝着说。

　　对方毫无芥蒂地朝他伸手：“大家等你很久了，你不来聚会吗？”

　　“我可是你们的敌人，要是就这样和你们一起聚会像什么样子”安克皱眉说着，“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啊，太天真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最强大的Greed，超越人类的存在”火野映司牵着他的手朝前走，“所以拜托你们去聚会上打倒我们，让我们看看你的手段，好吗？”

　　安克皱眉看着他：“你哄小孩啊……”

　　虽然这么说着，不过他最后还是默默跟着对方走了。前方的路非常漫长，刚刚变成Greed的火野映司打败了最后的敌人，却没有变回人类，他永远只能作为Greed活下去。安克原本应该觉得高兴的，至少这个世界上痛苦挣扎的人不只是自己了。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无法高兴起来。

　　“之前有个人跟我说过，我绝对不可能变成人类，因为人类不会拥有想成为人类的欲望”安克说着，“也有人告诉我，像我这样的存在，越是努力就越是有悖正道，最后只能成为一个怪物而已。”

　　火野映司好像完全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他牵着安克的手在前面走着，就连头发上也落满了雪花：“可是就算你每天都在做好事，最后也无法成为人类啊，这和你做了什么事完全没有关系的吧？就算是人类也会有邪恶的家伙。”

　　安克睁大了眼睛。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愣了片刻后，他听了下来，嘴角忍不住想要翘起，可是最后却被他自己压了下来：“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我这样的存在，说不定什么的时候就会伤害人类，会杀戮也会破坏，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到那个时候总会有英雄打倒你的，所以不用担心”火野映司一本正经地说着。

　　“你也要来讨伐我吗？”安克问。

　　火野映司歪着头，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握紧了安克的手。他们一路留下的脚印身后的雪原蜿蜒，安克想要直接飞到目的地，火野映司却不为所动，只是一步步像个人类一样走着。没办法，安克只能跟着对方继续走。

　　“恩”映司一本正经地回答，“会毫不犹豫、用所有力量打败你的。”

　　这样答案反而让安克觉得很开心，那就好像是个承诺，无论自己到了怎样疯狂的边缘，从此之后都再也不用挣扎痛苦，因为总会有人负起责任，分担迄今为止所有的罪恶。

　　迄今为止的不安全数烟消云散。安克想起了自己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其实大部分痛苦的事因为过去了太久，就连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了。他总是在失去这些东西，什么都无法抓住，可就连这样的自己，最后都真的获得了救赎。

　　空气中氤氲着露水的味道，此时天空尚未完全亮起来，薄薄的晨曦中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雾气笼罩着周围的原野，远处的建筑只留下了一道轮廓。

　　“不过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火野映司笑了起来，“想要的东西不是一开始就已经在手中了吗？”

　　安克看着自己的手——他正和这十指交缠。安克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对方究竟说了怎样的情话，这下就连他也说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龙牙的愿望渐渐背离正道，勇治被爱着人类背叛，而他为了实现美好的愿望而用了错误的手段。葛叶紘汰最后未必是对他彻底失望，大概是期待着某一天，真的有人能够拯救他吧。

　　无论是谁都有着美好的出发点，只是前途遥远，渐入歧途而已。

　　接下来他会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吗？还是陷入新的痛苦中？

　　安克说不出来。但是无论怎样都已经无所谓了。他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幻想着未来的事情，期待着愿望实现，拥有能够握紧的手，这样就足够了。

　　火野映司忽然停下来了，他们已经到了。再打开门之前，映司停顿了一下。安克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一道推开了门。多国籍料理店内充满了食物和酒精的味道，比奈已经有点醉了，但是看到映司和安克，她仍然觉得很高兴。大家都在，就连刚刚还在吃关东煮的伊达明也早就在这里对后藤说些不正经的话了，蛋糕是鸿上会长送的，他花了今天所有用来工作的时间完成了这个蛋糕。

　　在看到安克的时候，大家都停了下来。安克以为他们会说点什么，不过下一秒朝他飞过来的奶油打消了所有顾虑。在砸了他一脸奶油之后，大家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话没有说。

　　“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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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看下倒数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