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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八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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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喝了酒以后做点错事,是正常的,调戏个把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被抓获问罪时,我依然坚定自己的立场,并试图用语言敲醒玉帝那颗榆木脑袋,让他知道我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可惜玉帝不但没有被我的金玉良言敲醒,反倒让人砸了我二千锤,这老头手下得那叫一个重啊,险些没把我砸成猪排。就这样还不算,还将我贬下凡间。
我是猪妖成的仙,好不容易混了个天蓬元帅的官,如今万事一切从头再来,心下懊恼,思量到:要是直接转世,那孟婆汤是少不了要喝的,像我这种犯事投胎的,按规矩无法转生成人,重来一次也就是个畜生,不如找个人夺舍一下来得痛快。
我四处观望,最终选定了高老庄,这地方挺好,繁华不算繁华,穷也不算穷,周边的和尚道士也少,投生这种人家做个小少爷,日子定然是滋润的。
如此这般打定主意,我就趁着高家夫人生育前几天,夺舍了她腹中胎儿,然后被顺利生下来,舒舒服服顺利长大。
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如我所料的安逸环境,如我所料的俊秀相貌,只除了一点,我好像投胎成了个女的。
这就……挺烦的。
我的倒霉老爹比我还愁,他生了三个女儿,每每想着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产回头要便宜了外姓人,他头发都要掉上一把,也是挺可怜的。
我的两个姐姐相继出嫁,只剩下我。我爹觉得我好吃懒做,唯独相貌还算过得去,怕我嫁出去被人欺负,就起了招婿的念头。
老头左挑右挑,最后挑了个寒门秀才,做我相公。
就……挺烦的。
我虽然烦这事,但也不是特别抗拒,结果新婚之夜,那倒霉蛋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拉着我喝酒。
我自重新投胎以来,每每忆及往事,深感喝酒误事,这酒水沾得就少了,现而今被这倒霉蛋拉着喝酒,想到自己堂堂天蓬元帅竟活生生投胎头成了个姑娘,实在是一肚子怨气没处发,索性敞开了肚皮开喝,结果饮酒过量,不知不觉现了本相。
我那倒霉相公就这么活生生被我吓死了。
我那倒霉爹目睹了这一切,把我关在房间里,自个儿成天疯疯癫癫又哭又笑的,最后他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对外宣称这女婿是妖怪,洞房之日把小姐掳走了。
在那之后,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哪天就直接锤死我,然后把我扔去城外的乱葬岗。
我家老头终究是没有派人杀我,但他招了各路和尚道士要收了我,虽然对外宣称是要收了他的妖怪女婿。
我目前的情况有点奇怪,情绪一激动就跟我前世化形前有点像,是个野猪妖的模样。心情平复下来呢,就是娇娇俏俏的富家小姐。
无怪乎我家老头面对我表现得有点人格分裂,对人类来说这种反差大概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老头想赶我走,又说不出口。我琢磨着做人要知情识趣些,打算找机会走人,被观音菩萨拦住了,他建议我保唐僧西天取经,承诺给我个金身正果。
于是,纵然和老头相看两厌,我也还是乖乖在高老庄呆着,一直等到了那要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僧人,终于在今天等到了来投宿的两个和尚。
我隔着帘子望了一眼,一个正经和尚带着只猴子。据说是从东土大唐来的,哎哟,这可不就是菩萨给我找的便宜师傅么。
我这新鲜出炉的师父长得还挺俊俏,只是他这脑袋上一点毛都没有,头发、眉毛乃至睫毛都没有,一不留神还让人以为是剥了壳的鸡蛋成精。
我那师兄就更离谱了,这不就是个猴子么。而眼下,那猴子正挡在师父面前,手里拿着根铁棒横在胸前,满脸冷笑看着我。
好狂妄的猴子,不就是个弼马温么,给玉帝养马的小官,现而今也在俺老猪面前嚣张了。
不过看他那根如意金箍棒,据说是定海神针,重万一三千五百斤,大禹以前拿来治水的玩意。要让这么个东西打上一棍子,我大概这辈子也就交代在这死猴子手里,让人耻笑了。
想到此处,我打定主意不要跟这野蛮猴子交手,想要亮明身份,便道:“弼马温,你把那棒子放下,我有话跟你说。”
岂料这猴子是个暴脾气,劈头盖脸一棒子劈了过来。他嘿嘿笑道:“妖怪!你把那高家小姐藏到哪里去了?”
“你这猴子瞎说什么,我就是高家小姐,有哪来被藏起来的高家小姐?”
“你这妖怪,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那猴子冷笑道,“你这猪妖,分明是占了高家小姐的肉身,在此处兴风作浪!”
这猴子好不懂礼!我冷笑道:“你这小小的弼马温懂什么,俺老猪曾是天上的天蓬元帅,只因调戏了嫦娥仙子,被贬下凡。”
那猴子哈哈大笑,面色骤冷:“骗谁呢,那家被贬下凡的元帅能投成个姑娘?”
说话间,我俩以交手数下,因怕伤着师父,我跟这猴子也算是有几分默契,一面打一面往外走。
出了这房子,我也不再客气,跟这泼猴大打出手,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我急急架住猴子挥来的棒子,只一瞬间,便觉这棒子似有天地之力,全然接不住,又急急避开。
我那鸡蛋头师父似是着急,追了出来,高声叫道:“这位天蓬元帅,可是悟能?”
我生怕这野蛮猴子砸坏了我的九齿钉耙,急急回道:“正是弟子!”
“哦?”那猴子金箍棒一戳地面,冷眼瞧我,又看向法师,“师父,你什么时候又收个了个徒弟,老孙倒是不知?”
我白了这猴子一眼,正正经经师父跪下道:“观音菩萨叫俺保护师父西天取经,法号悟能。”
猴子这才收了那金箍棒,走过来一把拎住我的耳朵,笑道:“还有呢?”
哎,人走背运就是这样,连这弼马温也算是我师兄了,我心下长叹一声,只得恭恭敬敬喊了声:“大师兄。”
那猴子似是被骚到痒处,面目平和了些,不再似刚才一般吓人。但他依然揪着我耳朵不放,骂道:“你既是要跟着师父去西天取经,做这女子装扮干什么?”
我无奈,只好把误投女胎一事说了出来。
那猴子笑得打跌,他笑够了又道:“师父,你这徒弟虽然是天蓬元帅,但这么个女娇娥跟着我们赶路,总不方便。”
那猴子挨挨蹭蹭挪到师父旁边,仰脸笑道:“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师父您这是讨了个媳妇,哈哈哈哈哈。”
师父长叹了一声,伸手敲了下那弼马温的脑袋,又看向我,似是面有难色。
我只得进屋换了身衣服,换了本相出来:“师父,俺老猪若是男装,便是这个模样。”
那猴子过来捏捏我的耳朵,摸摸我的头,满是新奇,一双毛手就差没往我鼻孔里戳了,实在讨厌。
我一把把他拍开,多有羞愧:“只是怕这副相貌吓坏师父。”想我那死鬼老公,就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我那便宜师父给我取了个别名叫做八戒,取完又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八戒,你虽然相貌丑陋,但出家人一心向佛,不必为此事挂心。”
你虽然相貌丑陋……
相貌丑陋……
丑陋……
算了,师父你别说了,你一点都不适合安慰人,弟子觉得你闭嘴比较合适。
临行前,我那便宜老爹看着我,满脸复杂。
我想了想,决定安慰安慰他:“爹,你一直想要个儿子,现俺老猪这副模样,丑是丑了点,确实货真价实的男人。”又道:“你且等着,待俺老猪取经归来,帮你振兴这高老庄!”
老头长叹一口气:“翠兰,你我父女一场,此行万望保重。”
自此,我在高老庄混吃混喝等死的计划彻底破产,走向了跟随唐僧创业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