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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十九 死矫情 ...

  •   我再度愉悦的来到京城,因为白凤体型太过醒目,所以换了一身灰色的羽毛,打扮成了一只很不吉利的猫头鹰。

      沙曼现如今妖气涣散,法力低微到不够看,身边常有小蛇环绕,着实让我一口气吃了个痛快。

      打着饱嗝将四条死蛇挂在了宫九屋外最醒目的树枝上后,沙曼从屋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抬眼瞧见了那上吊绳一般的死蛇,脸一绿,居然尖叫了一声,又退回了屋内。

      我拍着翅膀十分难听的喊出了一声猫头鹰的叫声,阴森且恐怖,对沙曼这发自内心的表演相当满意。

      原来当自己不痛快的时候,让看不顺眼的人更加不痛快,会是如此的愉快,不如以后只要心情不好,就来找沙曼好好玩玩吧。

      寻到了以后的人生乐趣,我很是高兴,飞离之时,听到沙曼在院内激动的喊道:“沈清霜,你欺人太甚,我不会放过你!”

      我在空中一顿,调转了方向,灰扑扑的猫头鹰立即化成了白凤原形,流光一般,向沙曼猛冲了过去。

      这一击,太过迅速,沙曼闪避不及,被我一头撞翻在地。

      我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胸口,尖锐的利喙对准了她的眼珠,贴的极近,一动不动。

      沙曼吓得亦不敢乱动,颤声道:“你杀了我,蛇岛上下必追杀你生生世世!”

      这小娘们嘴还挺硬,我微微收拢了利爪,勾进了她的肌肤,抬头一啄,在她额间划出一道血痕。

      她受我妖气压制,动弹不得,泪珠滑落,却依然嘴硬道:“纵然你不怕死,你的亲朋好友难道也不怕死吗?”

      我微一眯眼,一嘴叨下去,敲掉了她两颗大门牙。

      她哎哟一声,满嘴血沫,吞下了牙齿,在咳嗽声中,竟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番动静,吵醒了大概还在昏迷中的宫九,他轻咳了两声,虚弱的问道:“谁在那?”

      我一惊,连忙退出房门,缩回麻雀般大小,蹲在了窗边,听屋里的宫九声音稍大了一些,问道:“沙曼?”

      沙曼含糊不清的哭道:“沈清霜那个小妖精,居然敢来挑衅我!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宫九呵呵一笑,说道:“她到是比以前活泼了许多,竟也懂得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沙曼呸了一口,嘴里漏风的说道:“你瞧瞧,她将我弄成什么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宫九轻咳了一声,笑出了声,说道:“这点小小的捉弄,比起以前我对她的伤害,算得了什么?她一介凡人尚能忍受,你堂堂的蛇王,便受不了了吗?这也无怪妖,始终胜不了人了。”

      沙曼气恼道:“宫九!你当真是鬼迷心窍了吗?她把你害到这等地步,你居然还向着她说话!”

      宫九道:“她是我妻子,我自然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沙曼大声责问道:“她是你的妻子,那我呢!?”

      “你?”宫九一声冷笑,说道:“你我从来都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莫非,你真以为你迷惑了皇帝赐了婚,我就一定得以夫妻之礼待你了?你莫忘了,这太平王府世子的身份,我随时可以不要,你男人那么多,随意找一个来接替这个身份便是。你我皆是妖,何时理会过人间的规矩?”

      “好……好……”沙曼气的声音发颤,说道:“当年我父亲收留你时,你是怎么答应的?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蛇岛放在眼里了?你是打定主意要背叛蛇岛了是不是?”

      宫九轻咳了几声,说道:“从我变成人的那一刻起,就已与你们蛇岛无关了。你作为蛇母,如此插手人间皇权纷争亦是不妥,还是早点带着你的徒子徒孙回蛇岛吧。”

      沙曼怒道:“宫九!你别不识好歹!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想帮太平王打天下,没有我你办不到!”

      宫九道:“帮不帮他,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我记得以前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不要插手我在人间的事,你不但不听,还变本加厉。我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忍了五百年,现下我已是凡人了,也用不着看你父亲的脸色了,你若还敢对青霜不利,休怪我不顾念这五百年的情谊。”

      他这番话,大概是惹毛了沙曼,我只听到床板一阵乱响,在宫九连声的咳嗽中,沙曼厉声道:“你莫忘了,你现在凡人,我只消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你没了法力没了妖身,你又凭什么来命令我警告我?我喜欢你,才会前来助你,若是没有我,你早在三个月前就死彻底了。现在,你的命是我的,惹恼了我,信不信我吃了你!”

      宫九只是咳嗽,没有接话,声音却是越发的虚弱。

      我在窗外听的浑身炸毛,这臭娘们居然敢当着我的面骂我男人!

      宫九纵然再怎么不是东西,也只能由我来收拾由我来教训,你这条臭蚯蚓,又有什么资格来动我的男人!?

      我磨磨爪子,扇扇翅膀,仰天一声清唳,顿时院内院外附近的几十只雀鸟,纷纷集合而来,冲进屋里,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

      沙曼在屋里不停惊呼,没多久就抱着头冲出了门,身边各种雀鸟环绕,直将她啄得鬼哭狼嚎连声喊妈。

      门牙都没了还在这吹牛说大话,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不也只是一条披着人皮没什么法力的蛇么?

      蛇比人,可是好对付多了。

      屋里的宫九咳嗽了一阵,虚弱的问道:“青霜?是你吗?”

      我蹲在窗边,思考了一阵,对刚才偷听到的内容还有一些耿耿于怀,十分不想进去见他。

      屋里的宫九没得到我的回应,一边咳嗽一边下了床,也没穿鞋,就这么光着脚跌跌撞撞的摸到了门口,然而我却只潇洒的给了他一个背影,干脆利落的飞走了。

      这一夜,过的十分鸡飞狗跳,但宫九那个小院,似乎是安静的过了头。

      太平王大概是忙着应付皇帝,无暇理会宫九,以前听宫九谈起太平王的事,好像他们的关系也不大好。而今他身边只有一个沙曼在照顾,沙曼身边又有太多毒蛇出没,那小院里随便刨刨就能翻出四五条蛇来,大概其他人就算想来照顾他,也会被这些毒蛇吓得打了退堂鼓。

      他这样跟沙曼挑明了翻脸,真的合适吗?

      原以为他变了人,怎么着都能沉稳一些,谨慎一些,可现在看来,还是一样的任性,一样的冲动。

      宫九言语之间好像十分忌惮沙曼的父亲,那条只会下蛋的母蛇背后又究竟有着怎样的势力?能让曾经那么自以为是的一个半妖半仙都忌惮了五百年,要真的把沙曼得罪狠了,我又有没有那本事去对付传说中的蛇岛太上皇?

      唉,算了,不想了。

      反正已经得罪了,迟早都要跟她老爹大打一架,忧虑那么多徒增苦恼,还是考虑一下明天吃什么比较实际。

      我在野外山间缩了一宿,第二日闲着无聊,便又去沙曼那里叼了几条小蛇,抠了蛇胆挂在了沙曼屋门口。

      今日里沙曼表现的十分规矩,也许是门牙还没长出来,也许是被啄了一脸坑尚未恢复,总之我在沙曼门口守了许久,不见她出门,只将几个伺候她的奴婢,吓得连滚带爬。

      没吓她一跳,真是扫兴,我略感无聊,又路过宫九的小院,看到他披着毯子坐在院里,仰头望天,脸色虽然依旧没什么血色,却平静安详的像尊佛。

      这样祥和的气场,与宫九本来应该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可他们却就是如许诡异的搭配在了一起。

      就像曾经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施展媚术主动勾引每一个我想要勾引的男人,看他们沉沦在我的迷惑之中,心情竟是无比畅快。

      不为妖,不知妖心。

      不为人,不懂人情。

      颠倒了身份,我与他依旧是一妖一人,不论懂或不懂,终不能共生于世。

      落在宫九身后的屋檐上,我也开始望着天发呆,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看着天上不断变换姿态的云彩,舒展放松。

      这般安静的过了许久,有人站在院外,怯生生的问道:“世子,你身体可好些了?王爷要见你。”

      宫九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答道:“我换件衣服,马上就过去。”

      院外的人候在院门外,小心翼翼四下张望,专门盯着草丛树枝各个角落,像是生怕钻出什么毒蛇巨蟒,吞他入腹。

      没有人不惧怕妖,曾经的我亦然,那时对宫九的惧怕让我一直刻意的远离他躲避他,令我看不清他的一切,不明自己为何会稀里糊涂的爱上他。

      在远离了我的视线外,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有些好奇,想跟过去看上一眼,然宫九换了一身正装,出门之时轻咳了两声,不知为何回头看向我这个方向,结果便是我又被他吓跑了。

      怂!

      太怂了!

      在天上漫无目的的乱飞,我发觉自从那日刺了他一剑之后,便不敢再与他面对面的碰触。

      如此的心态,让我十分烦躁,想再度离他远远的,往山谷的方向飞了一段,回忆起九儿那日对我的放肆,一时尴尬,觉得无法面对九儿,便又转了方向,往雁门关而去。

      落入山崖之下,此地被妖火烧灼的痕迹历历在目,我很抑郁的又想起了那时雪地上不堪入目的情形,心里如被刺了一根针。

      当四周景物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的幻化成古树参天时,我一眼就瞧见了素玉可怜兮兮的那张马脸。

      “你不是已经变人了吗?干嘛又弄成这幅德行?”我对她忽然凑近的马脸略感不适,将她稍稍推开。

      她很不美观的就地一坐,拉长着马脸很是忧郁的望着我,腹内传来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你看不出我受伤了吗?”

      我一扶额,拍怕她的头,说道:“你连一头妖精都打不过,出息呢?”

      她委屈道:“谁告诉你是一只妖精,你男人跟他那个婆娘联合起来打我一个,我怎么可能打得过!”

      我烦躁的瞪了她一眼,说道:“别提那对狗男女,想起来就心烦。”

      素玉一怔,马脸凑近了我,八卦的问道:“怎么着,他还缠着你呢?”

      我摇摇头,说道:“这到没有。”

      她更加八卦的问道:“既然你已经甩脱他了,还有什么可心烦的,你该不会后悔了吧。”

      我举起手腕,把腕上的红线搁在她眼前,说道:“你看到了吧,就因为这条牵魂线,我今生便永远无法摆脱他,死前离不开,死后更无法离开。更何况我的魂魄现在全依附在他的内丹里,他把他的法力妖身全给了我,就算他的人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他的魂也一直都在纠缠我,终此一生不会停歇。”

      素玉打了个哈欠,趴在了地上,说道:“我当是什么呢,不就是一条破线绳吗,剪断不就结了吗,你至于苦恼成这样?”

      我皱眉道:“我已经死了一次了,是他拿他的命把我救活的,要是再死一次,指不定他还会干出什么蠢事来。”

      素玉问道:“他爱干什么那是他的事,你又没求着他救你。既然这么讨厌他,他的生死关你屁事,会在乎人家为你干蠢事的,只能说明你喜欢他,那就大大方方的去找他啊,一边想着他一边又要躲着他,难怪你会纠结成这样,真是矫情。”

      我抱着头苦恼道:“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不好。他已经把我害死一次了,我理应恨死他对不对,可是我却真的爱上他了,我这不是犯贱吗?明知是错,为什么还要继续错下去?早点断了这缘分,对谁都好不是吗?”

      素玉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说道:“喜欢就是喜欢,什么贱不贱的。杀人犯照样能娶妻生子,难道你能说爱上一个坏人,就是天大的错误了吗?爱一个人,又不是看他做了多少好事,也许一两次感动,就足以让你一生倾心。爱情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楚,也许他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你会喜欢他,也证明他身上确有值得你爱的东西。能豁出性命来救你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纠结到底的怪物,我觉得,他会喜欢上你,纯粹是他眼瞎。”

      “素玉……”我叹了口气,说道:“你以后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很伤人的懂吗?”

      素玉无辜道:“我只是一匹马,我哪懂得你们人类那么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在这一点上,我觉得那个九凤,是个直性子,挺不错。”

      我睁大眼睛,问道:“直性子?哪点直了?你知不知道他拿霓梦骗了我!?”

      素玉道:“霓梦是种什么酒我不知道,但不管他为什么要让你喝,你喜欢他,是源自你自己的心,与一壶酒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就算他迷了你的心志,你都死了一次了,为什么却对他更加纠结了呢?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死呢?你都好几百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识过,总不至于又学人家心智不全的小孩子拿自杀当逃避吧。”

      我无言以对,埋头耍赖道:“我不管,反正他骗了我,一边说只爱我一个一边还跟个蛇妖勾三搭四,更过分的是他以前还不知有多少个女人,我喜欢他我认了,但这样的人,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

      素玉道:“他活了上千年有几个女人又怎样啊,那些女人都死了多久了你还犯得着跟死人吃醋,再说了,你要不是转世投胎你也有无数的男人了吧,对了,还有无数的女人吧。光我知道的,就有一二三四……四个男人三个女人还有一个不男不女的,你口味可比他重多了。”

      “够了够了别说了!”我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羞恼道:“我哪来那么多男人女人啊,什么叫不男不女的,你怎么算的啊?”

      素玉道:“不管我怎么算的,你祸害了不少人这是事实对吧。”

      我不服气道:“就算你说的是,那他跟那个蛇妖在一起五百年了,不光不告诉我,还脚踏两条船!”

      素玉道:“那又如何?他喜欢你是真的,你喜欢他是真的,爱情又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你不喜欢他们在一起,就别让他们在一起,你的男人你自己不争取过来,还指望那条蛇妖自动退出?我看那九凤好像挺不待见那蛇妖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是夫妻或是情人。你要知道,妖大多是不懂人情的,他们要修炼成仙,就一定不能有情,就像畜生发情野合,你能说它们有情吗?别总是用你那比普通人还要复杂的心思去揣测别人,九凤的心思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妖虽惑人,却一定不会骗人。整个人界,最难懂的,只有人心,只有你。”

      我愣了片刻,问道:“我真的有这么难懂吗?”

      素玉很肯定的点头道:“世间之事,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分辨不出,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白到极致便是黑,黑到极致便是白,黑白总在交替变更,你又何必一定要把每件事每个人都彻彻底底的分出个黑与白来。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痛快,只要你能保证今天痛快,那么明天后天都不重要。您就是因为看的太过长远,才忽略了脚下的路,一个劲的摔跟头,还不够你低头看个仔细吗?”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

      “想有什么用,做才最实际。你别在这里烦我了,我还要养伤,听你愁那些不着边的事,我真想找块砖拍你脑门上。赶紧去跟那蛇妖抢汉子吧,趁着你和他都还活着,我可不想再听你叨叨这些情啊爱呀的屁事了。”她两眼一闭,耷拉着耳朵,真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我一皱眉,使劲推了她一把,气恼道:“你这头蠢马,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有你这么数落你主子的吗?”

      素玉道:“你会想起来找我,不就是想听我叨叨你吗?一个人活得还没一匹马清楚,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这辈子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我都怀念云影儿了。越活越没出息,不跟你说了。”

      我气的踹了她一脚,说道:“你不跟我说,我还不稀罕跟你说了呢。蠢马呆马,你就一辈子烂在这吧!”

      离开的瞬间,我依稀听到素玉似笑非笑的应道:“抢回了汉子,别忘了唤我出来透透气啊。”

      透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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