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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三 被逼婚 ...

  •   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卧床休养的这段时间,钱宁一直在给我恶补她所了解的各种小说。内容千奇百怪,从天到地从神到鬼甚至修仙修到宇宙尽头的事情,都有人能想得出来。

      对于人界之外的时空,我从没有见过,亦没想过要去探寻,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沿着自己的轨迹运行,能管好自己的地界,我便已然知足了。

      不论是镜璇,还是冬月,她们与人界的关系,就如狮子同自己领地的关系。她们保卫捍卫自己的领地,在自己的领地里从六道轮回中汲取神力,却并不会干涉轮回之中众生百态。她们历经轮回,乃是人界当中最深情的人,却也是最无情的人,是最明理的人,更是最迂腐的人。

      她们知道天有多宽地有多广,便不会再去想象天地内外的一切,她们知道因果造化命运无常,便不会去谋划未来的人生该要如何度过。

      对神来说,人世中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是因果,不为情伤,不为情动,只因滤去人情之后,冷冰冰的,皆是伦理。

      我与冬月,毕竟还是不同的。

      虽知因果,却依然会为情左右自己的执念。

      曾经为了爱,我将断了的缘,强行接续。

      如今为了恨,我又要将这命定的缘,强行斩断。

      以前从没想过我活着,究竟该要做些什么,现在确定了目标,胸中的充实居然填补了所有的伤痛,就好像找到了遗落已久的魂魄,整个人精神十足。

      我把从钱宁那听来的各种故事,都大略的整理了一下,结合从冬月那继承下来的一些模糊印象,初步的定了一个复仇方案。

      宫九若是不再出现,我便自行前往传说中的修仙门派,拜师学艺。

      宫九若是继续纠缠不休,我便想办法让他与那些修道中人相争相斗,让他一辈子不得安宁。

      但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先将钱宁安顿好,于是,回淮安便成了当下最为紧要的大事。

      钱宁这段时间,表现的十分得体,衣食住行她一应安排的十分妥当,精打细算的做好每一天的计划,好像她曾经的疯狂皆是我的幻觉。

      她忽然的恢复了正常,让我难免有些不大习惯,回淮安的路上,皆是她一路的照顾,有时候甚至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眼前这个能非常流利的与各种商贩讨价还价的女子,到底是钱宁,还是钱芊芊。

      在我为钱宁的转变感慨之时,钱宁亦在帮我留心所有与神仙妖魔有关的故事,每天睡前准时跟我汇报她打听来的一切消息,再一同讨论这些传说故事背后,所隐藏的各种线索。

      如此赶路,难免耽搁,待回到淮安城,已是一个月后。

      钱宁依然害怕与少爷见面,我便将她送回钱家之后,单独一人回了百花楼。

      《陆小凤》这部小说,钱宁将她知道的情节大致与我说了一遍,我所认识的朋友,最后的结果都还算圆满,是以,我也并不担心少爷会被我的事连累。

      但小说,毕竟与我所处的世界不同,从云影儿踏入宋朝的第一步开始,故事中的一切全然改变了。

      回到百花楼时,少爷正在与三少爷说话。

      花家的七个儿子,唯有少爷单独住在花府的地界之外,他生性恬淡,并不参与家族的生意,家人又心疼体谅,亦很少前来打扰。

      三少爷这次前来,应该只是顺路探望的吧。

      我低下头,正准备上楼给主子们请安,三少爷一看到我,连忙撑上围栏,唤道:“青霜,你可算回来了,我可都在这等你好几天了。”

      我一愣,问道:“等我?”

      少爷亦靠近了围栏,说道:“回来就好,芊芊呢?”

      我答道:“我刚把她送回钱府了。”

      少爷恩了一声,说道:“你这一路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三少爷看了看少爷,展了折扇笑道:“说的也是,你刚回来,先去歇着,这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吧。”

      我觉得这俩人话里有话,问道:“两位少爷,究竟有什么事啊?”

      三少爷道:“还是让老七跟你说吧。”

      他一转身,隐入了楼内,少爷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大事,你休息好了,我自会问你。”他说完,回头唤道:“白露,去带青霜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让她好好休息。”

      他说完,也隐入楼内,让我想问,都没法开口。

      白露听话的下了楼,拉了我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别担心,没什么大事,你就听少爷的,先去休息休息,免得一下子受不这喜事,高兴昏了。”

      我一边往房间走去,一边问道:“到底是什么喜事,跟我说说不行吗?这般藏着掖着,不是更让人难受吗?”

      “有人上门提亲,老爷已经答应了呢。”白露喜笑颜开,眉梢眼角皆带着春风,说道:“恭喜你啊,以后嫁入王府,脱了奴籍,就算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到时候做了夫人,可别忘记了当年的好姐妹啊。”

      我一皱眉,问道:“什么提亲?什么王府?谁啊?”

      白露道:“我只是听三少爷说的,到时候他自然会与你细说,这是好事,别这么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嫁个汉子不愁吃穿已算足够,像你这般有运气嫁入权贵之家的,那还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莫要多想了。”

      我一抿唇,不再出声,大概已猜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宁说过,宫九在小说中原本就有一黑一白的双重身份,他既是神秘海岛上的幕后老板,亦是太平王府的世子。我不确定作为一只死不了的妖,他扮演那什么王府世子究竟有何用意,但看他与叶孤城似乎是旧相识,便知也许这个人也参与了钱宁提到的造反一事。

      乱世之中,妖孽横生,明朝的气数,怕是将尽了。

      对了,现在的皇帝好像刚刚登基没多久啊,据说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玩性颇大,尤喜木工,似乎就是那个总被人戏说的木匠皇帝。

      难怪他能容忍江湖人物在紫禁城里上蹿下跳,也无怪乎这么多人要谋他的江山了。

      不靠谱啊不靠谱。

      我泡在澡盆里,安安静静的思考,该要如何解决眼下这个逼婚一样性质的难题。

      本已将他当成绝对的妖魔,打算认真的为民除害降妖伏魔了,他却玩了这么一手在人世间最难抵挡的以权谋私。

      平民百姓,谁敢跟王侯将相作对,就算我不在乎,花钱与钱家也必当会受到牵连。

      这婚事,让我答应,不可能。

      然不答应,似乎也不太现实。

      我并非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草根丫鬟又怎有自己的发言权,这门亲事,对花家来说只有好处,老爷大概已经应允了,三少爷前来应当只是通知,至于我愿意或不愿意,着实无关紧要。

      这个宫九,着实是我命里的克星啊。

      匆匆的洗漱完毕,整理好仪容,我再度去与少爷请安。

      但少爷说是要去钱家看望钱宁,硬是拽着三少爷一并离开了,屋里只剩了我一个,院门大开,就像是特意制造了一个让我逃跑的机会。

      少爷如此体谅,我就更不能连累他了,安心的在家修剪花枝,打扫卫生,等到天黑,那一行三人才驾着马车回来。

      这两位爷不知在钱家遇着了什么高兴事,都喝的晕晕乎乎,我什么都问不成,只好与白露一道将两人清洗了一番,丢上床铺。

      这一夜,我完全没有睡意,坐在百花楼里看着天上的月,越看,心情越沉重。

      对过去的事,对今生的事,想了很多,回过神来,泪已沾湿了面庞。

      身不由己的无奈,于此时,无比清晰,以前的痛或苦,与现在比起来,又可会如此不甘?

      曾经的心甘情愿,现在看来却是如此可笑,明明可以活的更好,却非要任性的选择一条不归路,自己给自己增加一世悲哀。

      我果然是安逸了太久,闲的皮痒了。

      说宫九变态,我比他,当真有过之而不及。

      就算没有钱宁,没有天劫,也迟早会与他结上这段缘,嫌恶憎恨一辈子。

      他很像我,像到让我恶心讨厌的地步。

      其实我恨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夜风轻轻吹过,少爷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披着衣服悄无声息的上了楼,问道:“青霜,是你在哭吗?”

      我擦净脸上的泪,说道:“是我打扰你休息了吗?”

      少爷在我对面坐下,说道:“不是。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喝,听到有哭声,就过来看看。”

      他轻叹一声,说道:“这一个月,芊芊变了很多。她的疯病看起来好了许多,但感觉却依然不是以前的那个她,我很想知道,你们这一个月来究竟都经历了什么。花家与太平王府并无来往,他们又怎会忽然送来聘礼,与你提亲?”

      我低头道:“太平王府的事,是我招惹的,与花家并无关联。老爷既然应允了他们,我嫁过去便是,不会因此连累花家,尽管放心。”

      少爷道:“你的契约,在我手中,父亲并无权干涉你的终身大事。这婚事,我并未立即同意,你若不愿,我自有办法让他们退婚。花家偌大的产业,若连自己家的女眷都保护不了,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我摇头道:“这件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太平王府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它背后的势力,这天下间,没有人能够抵挡,便是当今天子,也阻止不了他。”

      我轻叹一声,说道:“少爷,这些年,你待我家人一般,我很感激你,曾想当一辈子什么心都不操的丫鬟,给你端茶倒水的清闲一辈子,但现在看来,这只能算是奢望吧。不过能有那么几年的轻松日子,已是我今生的福分,能有幸认识你们,这辈子,已然知足了。”

      少爷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和太平王府的恩怨,不想说,我也不问。但你是我花家的人,我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也请你尊重一下我这个兄长。保证你的幸福,是我的责任,太平王府权势虽大,我也并不惧怕他们。这婚事,由我来解决,你只管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的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日子。只要有我在,没有人能随意的欺负你。”

      我垂着头,说道:“少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件事,是我自己惹出来的,就让我自己去解决吧。”

      少爷微微一笑,说道:“别说傻话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不论是官场,还是生意场,都有其生存之道,你年岁还小,害怕权势也属正常,待这次的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到处走一走,瞧一瞧,看多了,你就会明白了。”

      我看着少爷微笑而自信的脸,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人与妖的界限。

      良久的不说话,让少爷以为我应了他的话,一拍我肩膀,柔声道:“现下已经入秋,也冷风寒,你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也许三哥会与你说起提亲的事,你莫要害怕,直接拒绝便是了,他不会为难你的。”

      “走吧。”少爷站起身,拢了拢披在身上的长袍,我跟着站起,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扶着他一道下了楼。

      他将我送回房间,特地嘱咐让我不要胡思乱想瞎操心,我嘴上应了,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

      少爷是个好人,将他牵扯进这天劫的漩涡,非我所愿。

      也许,我该要去主动找到宫九,问一问,他究竟想要玩到何等地步。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本就不该牵扯旁人,闹得太大,难免会成为灾难。

      他可不管不顾,我却做不到,牵绊太多,只能受制于人。

      翻来覆去的熬了一夜,第二天着实没精神。随便收拾了一下,顶着两只黑眼圈出门干活,端着一壶浇花的清水,尚未走到百花楼,三少爷已拿着一封大大的红包迎面走来。

      “青霜,太平王府提亲的事,老七已与你说了吧,这是聘书与礼单,你看看吧。”三少爷温和的笑着,将红包递了过来。

      我眉梢直跳,明明不想接,却还是颤颤的伸手接了过来。

      王侯之家,看上了哪家女子,不遣媒人,先着聘礼,那便就是志在必得,根本不允许对方有拒绝的意思。

      少爷说的那么轻巧,这婚又岂是他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无论宫九是妖,还是人,既用上了权谋这等手段,我也不必再多想了。

      “这东西,我就不看了,青霜本就是花家的人,终身之事,理应由花家做主。老爷想要如何办这件事,青霜一应遵从。”我低下头,给三少爷行了个礼,将这红包,又递还给了他,说道:“三少爷若没有别的吩咐,青霜干活去了。”

      我拿起水壶,欲绕开他去做自己的事,三少爷却伸臂拦住,问道:“你都不问问是谁要娶你吗?”

      我低头道:“问或不问,此事都并非由我做主,花家无法拒绝,我自然也只能认命了。”

      三少爷怔了怔,缓颜笑道:“老七说你不愿意,我还不相信。想那太平王世子何等尊贵的身份,竟会下得如此厚礼,娶你进门。虽说你即便入门,也可能只是个夫人,做不了正室,但看他这实实在在的心意,到似有心以你为尊。你与太平王世子,究竟是如何相识的?他真心实意的要娶你,你却是这般委屈的一副模样,若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大家不妨见个面,说说清楚。若他当真欺负了你,别说老七不会饶了他,咱们花家也定不会答应。”

      我摇摇头,说道:“您就别瞎猜了,他要娶我,就只管来娶好了。这婚事,我应了。”

      “不行!你应了,我还没应呢!”钱宁不知何时进来,听我此言,两手叉腰怒气冲冲的奔了过来,说道:“你疯了吗?嫁给那个臭不要脸的死变态,你是真想陪他玩一辈子SM啊!”

      我怔了怔,脑里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顿时脸上一红,皱眉道:“你又犯病了吗?胡说些什么呢?”

      三少爷亦愣怔的问道:“臭不要脸?死变态?怎么你见过太平王世子?SM又是什么?”

      钱宁看了三少爷一眼,说道:“管你什么事啊!花满楼呢?”

      三少爷指了指后院,说道:“在后院赏花品茶呢。”

      “他倒真会享受!”钱宁嘟囔了一句,拉着我往后院走去,说道:“若不是宫九排场摆的大,全淮安的人都在传,我还不知道花家会真把你嫁给他。这事若是花满楼答应的,我定饶不了他!”

      我被她拖着走了许久,甩脱了她的手,说道:“算了吧,钱宁。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是太平王世子,寻常百姓,又如何与他相抗?我本已是他的人了,不嫁给他,我还能嫁给谁。他聘书已下,声势已造,我只能答应,别无他法。将这次麻烦暂且应付过去,往后的日子还长,我有的是时间与他算这笔账。不过是一个名分而已,何必纠结,你对这种事,不是向来很豁达吗?”

      钱宁忧心的看着我,说道:“可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不担心?换了别人,我就什么也不说了,但那是宫九,那是个恶魔,你这样被他牵着鼻子一步一步的跳进火坑,就真的甘心吗?”

      我轻叹了一声,说道:“不甘心,又能怎样?你当初不是也不甘心做回钱芊芊吗?现在呢,你不还是回来了吗?”

      钱宁眉心微蹙,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苦笑一声,说道:“我那纯粹是在胡闹。就算嫁给花满楼,也没什么不好,他毕竟是个好人。可你……”

      我摇摇头,说道:“夫妻之间,没有好坏之分,只有爱与不爱。便是他再好,你不爱他,嫁给他,也终是受罪。而我与宫九,也许注定会有此缘分,离他近了,或许他玩腻了,便就会放手了。”

      “青霜!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钱宁气的一跺脚,抓起我的手,说道:“不行,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嫁给宫九!”

      她拽着我几乎飞奔到了后院的花园,一进拱门,瞧见坐在花坛边石桌旁喝茶的少爷,松开我三两步奔过去,大声质问道:“花满楼,你知不知道宫九是个神经病啊,你把青霜嫁给他,是不是想害死她啊!”

      少爷放下茶杯,笑道:“你休息好了?精神不错嘛。”

      “我在问你话!别打岔!”钱宁站到了少爷旁边,大声说道:“你要是不退了这桩婚事,我马上就带青霜离开这,天涯海角,让你们统统都找不到!”

      少爷微笑道:“你什么时候,与她的感情这么好了?”

      钱宁道:“用不着你管!”这句话刚说完,她忽然伸手往少爷背后抓了一把,虽什么都没抓着,却惹得站在一边的白露惊叫一声,倒退了好几步。

      我一惊,连忙奔过去,少爷手中的折扇一展,敲中钱宁的手臂,打落一条浑身乌黑的小蛇。

      我看到那条蛇的模样,立时顿住了脚步,那翻来滚去摇头摆尾逃窜进草丛的熊样,不就是宫九那个惹事的小妖精徒弟弯弯吗?

      她不在叶孤城身边不在宫九身边吃饱了撑的跑来袭击少爷,该不会是特地给她师父报仇来的吧。
      “芊芊!”少爷的惊呼,让我及时的反应过来,回过神时,他已抱起动弹不得的钱宁,急匆匆的离开了花园。

      我一咬下唇,冲着花坛深处低声问道:“你师父在哪?我要见他。”

      黑蛇从花丛间探出小小的脑袋,一吐长信,蜿蜒进了花丛,就此消失不见。

      妈个蛋,竟敢冲我耀武扬威!

      下次捉到你,非挤了你的蛇胆泡酒喝!

      我一扭头,亦跟随白露的身影,离开了花园。

      弯弯的毒性可说药石无解,以钱宁的体质,抗不扛得住,实在难说。

      妖精这种生物果然难缠,少爷耳朵那么灵敏都听不见近在咫尺的小蛇,若是宫九亲自来了,整个淮安还不得在他举手之间灰飞烟灭?

      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只能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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