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霜玄九天

18、十七 天上仙

　　白云城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城镇，用城堡来形容，应该更为贴切。

　　进城的时候，领路的猎户给城门口的守卫出示了白云城特有的信物腰牌，说是进城办货，而我与钱宁没有腰牌为证，便只能由猎户打了个保证交了过路费办理了一天期限的临时身份证，要求我们必须在天黑以前离开白云城。

　　白云城的守卫着实森严，而城内的景象，却是一派悠闲。

　　城里的房舍，多为高架的石屋，砖石堆砌的整齐，房顶更多为圆弧拱形，街道皆由青石铺成，道路两旁植满了各色的鲜花，居然将这如天一般青蓝的城堡，装点成了色彩斑斓的彩虹之城。

　　立在城外，根本就想象不到城内居然会有如此别致的风光。

　　但看这城中的人们，各个脸上洋溢着轻松的愉悦，便知晓生活在这人间仙境一样的城堡内，便如生活在了传说之中的天堂。

　　钱宁说叶孤城不久之后会造反，以他能将这白云城治理的如此富庶有序，便知此人或许确有问鼎天下的野心。

　　然有此野心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轻易结交的。

　　我很想问问钱宁对搞定叶孤城一事有着怎样的计划安排，她只顾忙着东张西望看稀奇，好像早就把泡汉子的本职工作忘记的一干二净。

　　我叹了口气，知道凭她自己的本事，最多只能隔着人群远远看叶孤城那么一眼，于是乎，这种拉皮条一样的工作，还是得我来为她谋划。

　　我向猎户询问了关于叶孤城的一些故事，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这个人并不是亲民派的领导，平日里都藏在他建于雪山之巅的行宫里，很少在人前出现。

　　但据说，当地的人民一向都把他当神仙膜拜，绵延千里的祁连山中，只要亮出白云城的腰牌，不论官还是匪，都不会妄动一根汗毛。

　　这叶孤城，究竟是有多自大，又是有多寂寞，才会把自己放置于天上仙人的这么一个清冷境地。

　　我看了看城堡尽头陡峭的高峰，皑皑白雪之上，确实耸立着一簇雪色的楼宇，乍一看，立在云间一般，确有那么几分瑶池圣地的意味。

　　那山太高，钱宁只怕上不去。

　　但若想接近这个所谓的天上仙人，光在地上等，是不可能的。

　　我看看还在路边小摊上流连忘返的傻妞钱宁，又看看那耸入云霄高不可攀的琼楼玉宇，脑里已盘算好了一个绝对具有钱宁泡汉子风格的计划。

　　“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咱们就走！”我留意了一下城中人的服饰打扮，比划了一下自己跟当地男人们的身高差，觉得适当的化个妆，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钱宁还在逗弄一头巴掌大小的幼年羚羊，对我的问话，爱理不理你的说道：“咱们才刚刚进来，再多玩一会嘛。”

　　我把她拽了起来，说道：“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又不会养。咱们去买几套衣服，弄点吃的去。”

　　说完，我硬是拽着她奔去了一家成衣店，给她配了几套当地的衣帽服饰，亦打着给少爷他们带礼物的旗号，买了一套男装，外加一条围巾。

　　欢欢喜喜的捧了一大包东西，我们于黄昏之时，跟着猎户们出了城，又经他们介绍，在离白云城最近的一户人家借宿了下来。

　　因为离白云城太近，我到并不担心安全问题，给了主人家足够的钱，与钱宁安安心心的住了下来，每日的安排就是围着白云城闲逛。

　　十天的时间，我让钱宁认识了这山林所有的外伤草药，并告诉她用法用量以及对伤者的护理方法。另外还教了她衣服的搭配，脂粉的用法，顺道还教了她几道上能拿得出手的家常小菜。

　　钱宁对此表示不解，我只说想泡汉子就得耐心的等机会，这些泡汉子技能迟早能用得着，学会了就算泡不到汉子，也增加一些野外求生的机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无所事事，只能学了。

　　我觉得她学的差不多了，便于一天的黑夜，换上了男装，用围巾蒙住头脸，悄悄的往天上行宫而去。

　　叶孤城的居所，实在高的吓人。

　　我真不知道住在这么高的地方，上下不便，究竟有什么好。

　　但就是因为实在高，所以人丁稀少。

　　毕竟，住在高处的，多半都是孤家寡人。

　　我摸进了这一所颇具西域风格的汉白玉行宫，只觉四处空旷的不带一丝人气。

　　没见过叶孤城，我也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这样无目的的寻找，还不如弄点动静直接将他引出来。

　　想到此处，我也不再偷偷摸摸了，大大咧咧的在行宫里闲逛，所经过的每一所房间每一扇门，都要溜达进去围观一番。

　　天上宫阙并无什么花花草草，到处都是刺眼的白，的确很符合人们对天堂的幻想。

　　但在这种地方住久了，心跟着一道清冷，失了七情六欲，又为什么还会有野心？

　　我略有不解，直至遇上了一个护烛的美貌少女，看到她惊呼着唤出了更多女子，各个皆是姿容艳丽，于是总算是明白了叶孤城总还是一个颇为正常的男人。

　　他这行宫之内，大概除了他自己，其他都是女人。

　　不论是伺候他的人，还是守卫他的人，莺莺燕燕红红翠翠，人未至，香已到。

　　所以，还需要种花吗？

　　还需要种草吗？

　　有这些环肥燕瘦的美人相伴，什么颜色都不需要了。

　　不得不说，叶孤城的侍女，身手还是相当犀利的。

　　虽然我自己也是女人，但对着如此众多的美人，还是不忍下重手。但我手下留情，她们却是招招要命，手上剑之所指，全在人体要害，就算我打晕了一批，后面冲上来的比前面这批倒下的，更加不要命。

　　这女子敢死队的威力，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感觉当年移花宫的女人，也没这么狠，为了打倒对方，而忽略自己的所有防御，叶孤城的武功居然与独孤九剑以攻为守的理论，相当合拍。

　　西门吹雪玩的是剑气，叶孤城玩的是剑招，他们俩不会是华山派气宗剑宗的后人吧。

　　逗我玩呢吧！

　　我为自己的脑洞大开而感到好笑，跟钱宁混久了，想问题的方式也跟着一起不靠谱。好比我居然会真的为了她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冻死人的地方，跟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打架，这种举动在以前看来绝对是幼稚冲动不负责任的瞎搞，但我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我一定是被钱宁带歪了！

　　这群女人打架之时响破天的刺耳尖叫，总算是把这宫中唯一一个男人吵了出来。

　　我抬头瞧了一眼高高站在阁楼上的面瘫男，觉得这人跟西门吹雪的形象无比接近，钱宁的审美总是这么异常吗？

　　这种冰雕一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可爱的，还一口一个男神喊的如此亲热。

　　你的热脸贴上别人的冷屁股，你还挺享受是怎么滴？

　　天生的抖M。

　　我暗自叹了口气，夺过一把刺向我的剑，开始以无双的剑术，吸引叶孤城的注意力。

　　独孤九剑这种剑术，是出了名的奇特诡异，一经施展，绝对能对任何懂剑的人，造成视觉上的秒杀。

　　叶孤城果然对这种毫无章法的剑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我挑掉了十几把长剑之后，他低沉的下达了早就应该下达的命令，说道：“都退下！”

　　女人们令行禁止，全部退开。

　　叶孤城面色深沉的看着我，说道：“朋友深夜来此，却不以真面目示人，究竟有何贵干？”

　　我一笑，说道：“没什么，听说你剑法神通，想来见识见识罢了。”

　　他不动声色，说道：“我的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我于剑锋上一弹，说道：“等我杀了你，就不再是无名之辈了！”话一说完，我纵身一跃，稳落至阁楼围栏之上，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向他刺出了七剑。

　　他不躲不闪，在我跃上来的一瞬间，自身旁奉剑的侍女手中，拔剑出鞘，更以同样的速度，还了我七剑。

　　我以西门吹雪的水平，探测出了叶孤城的实力，两人应该是在伯仲之间。

　　于是，我调整好力道速度，仍站在台阶上，又与他互换了十来招。

　　叶孤城的比斗之心，终于被我成功的挑起，看到他眼里冒出兴奋的火花，我很是满意的开始实施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又是三招的不相上下，我忽然刺出了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逼迫的叶孤城也只能以一个十分古怪的角度，接应这一剑。

　　这样一个出剑的角度，我估计他这辈子都没如此试过，如此倾斜着向下，其结果就是迫着我跃下了阁楼。

　　立于地面，我再度露出了一个破绽，一剑后转，护住了周身要害，却独独将头脸送至叶孤城剑下。

　　这等大好机会，叶孤城当然不会错过，长剑碰撞上我的剑峰，打出一个极为漂亮的弧度，正好挑开了我用于遮面的围巾。

　　我故作紧张的一扭头，将脸藏至臂弯，并不给他看清的机会，而是转身飞跃而走，没有半分拖沓的翻下宫墙，像是怕被认出，惊惶逃跑的模样。

　　我越是如此遮掩，叶孤城便越会好奇，有着与他不相上下的武功，却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那便说明，我很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一个敢于造反的一方霸主，怎可能在身边留下如此可怕的隐患。

　　我料定他一定会追出来，事实证明我的推算，已越来越接近传说中的料事如神。

　　一路从冰雪皑皑的山顶，飞跃而下，几个起落，便已回到云层之下的人间。

　　行宫的正下方，皆是白云城的石墙之内，穿越街道纵上石墙之时，剑光如影随形，轻快若云雾缭绕，将我再度包裹其内。

　　白云城此时已然沉浸在黑暗之中，城墙陡滑而高险，若非武功极高之人，根本无法攀爬翻越，是以并未设有灯烛守卫。

　　黑暗之中，我并不怕他会看清我的脸，在他如云雾不散的剑光之中，我亦还击剑相迎。

　　剑与剑不住碰撞，我故意的被他不断逼退，硬是在边退边打的过程中，将他引出了白云城，并且越来越接近钱宁此刻所在的小小木屋。

　　我且战且退，从城里打到城外，从山下打到山上。

　　翻过了这个山头，已能瞧见钱宁屋里给我留的一星灯光。我觉得时机已到，一改之前节节败退的吃力，内力陡然灌注剑身，剑气顿时逼散出来。

　　普通的长剑，被剑气附着，仿佛长了数尺。叶孤城的剑颇具灵性，竟像是感应到这瞬间的突变，不待撞击上我的剑锋，已开始发出预警的鸣动。

　　叶孤城大吃一惊，剑势略微走偏，与我剑上的剑气堪堪擦过，剑压已逼得他手中之剑尖锐的鸣叫。

　　他被这真气碰撞的力道，弹退数步，我紧跟其上，一剑直指他胸口。

　　他在后退当中，长剑脱手飞出，如电光掠过，惊起一道白雾，便如天人劈开了整个天际，虽快的几乎看不见剑身，却能清除的感觉到身周一切，都正在被这一剑贯穿。

　　“好剑！”我为这一剑的气势所染，止不的出声赞叹。

　　本欲重伤他之后结束战斗，却因他绝境反击出的这一剑，挽剑回护。

　　能让我认真执剑防御的人，几辈子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个，叶孤城这个人，当真是有点意思。

　　许是刚才的赞叹完全发自内心，我竟然忘记了变幻声音，在接住他这一剑的同时，听他吃惊道：“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

　　莫非你也跟西门吹雪一样，认为女人就不配拿剑了？

　　一个个都如此这般看不起女人，有本事别娶媳妇别认你们的老娘啊！

　　看不起女人的男人，都该死！

　　也许是小时候因为性别问题被家里人欺负的太厉害，这一番腹诽，居然引发了我许久不曾动过的杀念。

　　杀机一动，手下再不留情，叶孤城长剑已失，再无能力对抗我的剑气，只能站在原地，被我一剑刺进了胸膛。

　　“主人！”

　　女子的惊呼，忽然响起，我心中一惊，只觉这声音来的极近，却分辨不出究竟源自何方。

　　风声忽然的变换，诡异的气息弥漫在了身周，腥气扑鼻，并非是血腥，我一皱眉，拔剑刺向身侧。

　　不知何时，叶孤城身边奉剑的侍女，竟出现在了此地。

　　打斗这么久，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这浓烈的腥气，仿若蛇毒的味道，满含在风中，诡异而危险，让我想起了许久之前，在黄药师身上所感觉到的妖气。

　　倘若这女子真的是妖，以我如今的肉身凡胎，只怕难以应付。

　　好端端的，为何会惹出妖怪？

　　莫非，这就是我今生所要应对的天劫？

　　心思百转，在这一剑刺出的瞬间，我已想了许多。那女子两眼紧盯着叶孤城，双瞳在黑暗之中散发出幽幽的红光，妖冶的味道，越发浓郁，便在我一剑刺入她身体之时，陡然爆炸开来。

　　令人窒息的昏暗，自我刺入她身体的剑尖，瞬息涌出，遮掩了还算是明亮的月光。

　　绝对的黑暗之中，我感觉到剑下的血肉之躯，消失无虞，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嘶鸣，携着腥臭的狂风，猛扑过来。

　　我闭了眼，依据着风向躲开她这一击，听到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身边滑行而过，斜剑推出，碰触到的，是岩石一般坚硬的皮囊。

　　难道，这真的是一条蛇妖？

　　我一皱眉，站在原地立定不动，听到身周皆是细鳞与地面的摩擦声，好像这条大蛇已将我团团围住。

　　毒素之中，不能用眼看，只能用心去听，在身周压力骤然增长之时，我一跃而起，以剑锋试探出了这条蛇的大概长短粗细，而后稍稍的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一条小小的蟒蛇，我还以为如此这般的动静，是招惹到了什么千年老妖万年老怪呢。

　　蟒蛇这番缠绕，扑了个空，嘶鸣声中，带着愤怒的尖啸。

　　我于空中落下，将剑气尽数凝聚于剑尖，自上而下迎上了这条愤怒的大蛇尖锐的獠牙，十分成功的将剑气，全部灌注进了蟒蛇的口腹之内。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腥气淡去，月光复出。

　　我睁开眼，看着剑尖上挂着的一条才拇指般粗细的小黑蛇，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么一丁点的小东西，才修了多少年啊，就化成人形变成大蛇出来吓人了？

　　现在的妖精，都这么没规矩了么？

　　我将剑连同剑上那条半死不活的小蛇随手抛到了一边，而后蹲在叶孤城身边，封住了他伤口周边的穴道，止住了不断渗出的鲜血。

　　虽然招惹了一只小妖，闹出一点有惊无险的小插曲，但总归是计划已经成功了。

　　趁着没有别的人或妖追上来，赶紧把叶城主打个包丢给钱宁吧。

　　我扶着叶孤城的肩，将他背了起来，有尖锐而细小的什么东西，刺进了脖颈上的肌肤。

　　我就手一抓，冰凉而滑腻的一条黑蛇，在我手中翻滚扭动，肚子上一条穿惯的伤口正好表明了它就是我刚才干掉的那条小蛇妖。

　　都说蛇这种东西极其的邪门，哪怕剁碎了它还能弹起来咬死人。

　　普通的蛇尚且如此，带着修行的蛇妖，又怎会这么轻易的被我一个凡夫俗子弄死？

　　我不会收妖，亦不知该用怎样的方法处理这条蛇妖，被它咬过的地方像被灌进了千年寒冰，冰冷的痛正沿着血脉向全身扩张。

　　蛇毒，是剧毒。

　　妖气，却无法化解。

　　这劫，命中注定，躲不掉，我只能硬抗。

　　看看手里仍在剧烈扭曲的小蛇，觉得它这极力翻腾的小样，倒好像比我还要难受，仿佛真正中毒的是它一般。

　　我没心思分析这条蛇究竟抽了什么疯，趁着我现在尚未冻僵，还能动弹，敢紧把该做的事做完。
　　剩下的，听天由命。

　　我扔了蛇，背好叶孤城，深吸一口气，朝向钱宁那一盏微弱的灯光飞奔而去。

　　也许我已来不及交代什么，也无力再帮你什么，以后的该要如何做，皆看你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