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卡》watermark水印

3、堕落

　　既没有什么魔鬼，也没有什么地狱。你的灵魂将比你的□□死得更快：现在什么也别怕！

　　“当”欺身直劈，“当”横砍侧削……庸俗的套路，老国王嘴角上弯，手里横刀格挡沉稳依然，看来终究是年轻气盛，下一击应该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当”又是一声激斗中的金属碰撞声。然而火花四溅后，二人的身影却没有分开，他用弯刀死死抵住老国王的佩刀。在卫兵惊惶的目光中，二人视线相对；在艾丽卡焦急的目光中，二人刀刃相向；在不可思议的圣洁白光中，二人身影缠绕，你来我往。
　　相持并不会持续多久，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毕竟是年轻的，渐渐占了上风，老国王也慢慢身形佝偻了起来。然而，统御一方的王者，又怎会轻易屈服？老国王忽然一撤力，一个勾拳紧接而上，又把他打歪到了一旁。
　　卫兵表情松懈了，艾丽卡眉头又锁紧了几分。
　　然而他，嘴角却扬起了得意——老国王喘息变得沉重而艰难了！下一回合，就要真正决胜负了！
　　抖擞精神，他再次摆开了架势，严阵以待。老国王，华贵的藏蓝袍和身形依然挺拔，佩刀划了两圆，一个箭步，倾身抢攻——必须在体力耗尽前压制他！而他却好似早已意料到似的，横刀而御。
　　“打算放弃了吗？哼，不过如此！”老国王这样想着，打算结束一切。
　　然而一声清亮的“当”刀刃撞击声，并伴着这一天中最为绚烂的火花绽开之后，国王的计算和他的高傲都被打碎了——国王沉稳的佩刀，国王稳健的攻势，国王浓重的力量在这一瞬都被荡开了。飞溅的星火映衬下，年轻人身形如三千年战争中的众神附身般挺立，右手弯刀似晨光高扬，身后衣摆如鹰翅舒展，头顶飘带如灵蛇盘旋，带着一种让人臣服的王气与冷峻！
　　老国王恍惚了，这天神下凡的一幕。他正是在等这一时机，矮身滑过去，伸出了他的“毒刺”——左手的铁钳，紧紧抓住国王华贵的衣襟，奋力向上一抛……那一瞬他竟看到了艾丽卡眼中的光彩和悲伤！
　　他没有腾空追击，而是翻过弯刀，用刀背打向了即将落下来的老国王。老国王再次升空，这一次他没有再追击，老国王重重地摔在光树之前，骄傲的头颅和高耸的肩膀一并垂下来，威风的长发贴着地面。
　　艾丽卡缓缓走来，与他并肩，望着垂头丧气的国王，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吐出了这亲切的称谓：“父亲！”
　　国王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随即带着不可遏止的愤怒抖动着站了起来，苍白的面孔，空洞的双眼望了望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老国王猛地扭动身体，佩刀在空中划了个半圆，恶狠狠砍向光树。
　　那一刀的瞬间，卫兵惊啸着逃走，艾丽卡伸手竭力想要阻止，而自己隐约感到的只有“原来如此”，仿佛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银光飞散，天崩地裂！
　　刹那间狂风呼啸，仿佛能撕扯灵魂。
　　刹那间恸哭贯耳，仿佛能震彻血肉。
　　刹那间绝望灭顶，仿佛能钻心透骨。
　　他在剧烈的晃动中再次睁开眼，眩晕渐去，这才看清楚现在的处境：原本生长着荧荧光树的地方，如今剩下一个仿佛要吞噬宇宙的漆黑的斜斜刀痕，黑色的风吹出，黑色的雨喷出，绝望的感觉也从那里涌出；神殿的地板已经碎裂得面目全非，不知名的黑色粘稠流液充斥在残存不多的地板碎片下，澎湃地翻涌；头顶神殿碎块不断下落，掉在黑色的液体中，溅起绝望和黑色的液珠；不远处的地板碎块上隐隐腾起一股莫名让人感到恐惧的黑色旋风……
　　身边，艾丽卡也爬了起来，似乎跟他一样环视了一小会儿，这才喃喃道：“父亲，你怎么可以……”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他在混乱中大声朝艾丽卡呼喊，“那些卫兵呢？”
　　可是艾丽卡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这段疑问，好在艾丽卡虽然没有回应，却还是跟着他跳过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平台上。平台在黑色的浪花翻涌中起伏着，好似风暴中的一叶孤舟。
　　黑色的令人厌恶的旋风似乎有了生命似的，恰在此时渐渐消退，一抹黑色身影从邪风中侧出——阴影中隐约能辨认出是个人形，但狰狞的面孔龇着獠牙却昭示着恶魔的身份。只见这恶魔手持长刀，刀身也蒙着黑色的轮廓——这不是，卫兵的武器吗？难道……
　　“哦……这是……”他厌恶而又困惑着，寻思怎么才能打败这曾是卫兵之一的恶魔。
　　然而这恶魔卫兵一刻也没拖延，拉着长刀在地板上滋啦啦迸出火星子，猛地朝他和艾丽卡奔来，手臂上花纹繁复书写着的句句咒语，引引闪着残害生灵的冷光。他右手弯刀刚刚出鞘，没想到艾丽卡比他还激动，白色的圣光在手心中迸发，一个弹跳里，一道灿烂的咒语从艾丽卡手中抛出砸在恶魔卫兵身上，卷起神圣的光旋，恶魔卫兵向后退却了。
　　这咒语竟是他们的克星！
　　“这没准儿行得通！”他兴奋了起来。
　　艾丽卡又接连猛地抛出了三道光咒，将恶魔卫兵逼得一退再退，但显然艾丽卡已经脱力了。他见缝插针，从艾丽卡身侧闪出，一刀刺进恶魔胸膛，一声挣扎一道火焰，只剩灰烬残余，飞散在黑水之畔。
　　终于能喘一口气了，他回望艾丽卡，艾丽卡也在望着他，目光交汇，似有感谢，又似有安慰。又是一阵晃动，看来这平台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他赶忙叫上艾丽卡一起往门口跑去。
　　远处的地板碎片上又是一阵恐惧的黑旋风，他不顾一切赶忙跳过去，一个急转身顺势抽出弯刀削断旋风，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恶魔居然真的没有出现！
　　啊，恶魔跨过来现世也是需要时间的，只要能快些，再快些！
　　可是遥遥望去，前方似乎没路了！殿前门就在头顶空地的墙壁上，一阵黑旋风已经展开来。此时艾丽卡已经来到身边，一指墙上的凹线纹路，问“能爬过去吗？”
　　他并不回答，摇晃着左手的铁棘，一个纵身攀了上去，铁手挂在墙上，右手向艾丽卡招了招。艾丽卡也不犹豫，熟门熟路地爬上他的后背。他就这样背着艾丽卡迅速向着旁边挪动，慢慢靠近向上的斜坡。
　　头顶上，恶魔已经钻出了黑色旋风，狞笑中等着他们爬上来！
　　他与艾丽卡，面色严峻，不动摇中前行。
　　他与艾丽卡，前后随行，不畏惧着迎战。
　　恶魔方扬起长刀，艾丽卡耀眼的光咒砸到恶魔头顶；恶魔摇晃着后退，他已经弯刀一挥劈开黑色身躯；恶魔挣扎站起，艾丽卡已从他的肩侧跳起，手推圣光将恶魔再次扑倒在地；恶魔用长刀支起身体，他已健步上前用左手的铁棘将这股黑色向上狠狠抛起；艾丽卡再次从他的肩膀飞起，荧荧光旋中将恶魔打上更高的穹顶；二人在空中两手交扣轮转，他已和艾丽卡换了位置；他腾空而起高高扬扬越过黑色身影，弯刃直插恶魔胸口，又一脚将这让人厌恶的身体踹向殿中的深渊。还没等落入绝望的黑水中，恶魔便烧为灰烬。
　　他和艾丽卡一前一后落地，淡淡望着灰烬飘散的一瞬，一口恶气终于透出了喉头。可是，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穹顶在坠落，地面在塌陷。
　　他拉起艾丽卡再次攀上滑道中的铜环，用身体打开通向生的通路。二人落地，用比来时更加坚定的步伐奔向预想中的光明。地面在身后不断陷落，拱顶在脑后不断倒塌，他们不顾一切向前奔跑，奔跑，奔跑……
　　忽然脚下一滑，地面居然从眼前开裂，没关系，自己早已从艾丽卡那里学会了飞檐走壁！这一面墙上一道裂纹挡住了滑行的去路，没关系，还有另一边可以继续滑行。终于来到了逃亡的尽头，眼看神殿庄重又华丽的大门就在眼前，而且还洞开着，希望就在眼前。然而绝望再一次突如其来地打击了他——一道鸿沟横贯，黑色腐朽的汁液翻滚着吞噬了他们的去路，这宽度远远超越了他跳跨的极限！
　　他的额头汗珠涔涔，他的内心挣扎又懊丧。只有这句语言能解救他与水深火热：
　　“相信我，尽你所能！”
　　他回头望了一眼艾丽卡，艾丽卡棕色的双眸中神情坚定，一如在崖顶。
　　他收回目光，不再迟疑，纵身一跃——“相信我，尽你所能！”在脑海中飘荡……
　　身后耀眼白光飞来，艾丽卡在空中与他四手相扣，猛一转身交错，自己飞向那曾经遥不可及的彼岸！艾丽卡却向着身后沉沦……
　　艾丽卡？艾丽卡！艾丽卡——
　　然而这并不用担心太久，艾丽卡仿佛鸟儿展了翅，鱼儿入了水，全身光丝缠绕，飘荡了起来，双手一划，光波浮动，也向着他要去的方向飞来！
　　二人在空中相拥，双双缠绕，翻滚着出了神殿。殿门缓缓落下，隔绝了方才的生离死别，隔绝了那一瞬间的痛彻心扉。
　　艾丽卡在地上翻滚了几个圆周，趴在了地上；而他也许是因为更加沉重的原因吧，一直翻滚到两侧楼梯中间的一个方形台子旁还不能停下，直到结结实实地撞上台壁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并震下簌簌尘烟。
　　“哦——”他夸张地叫着，抱怨开来，“这是什么？”
　　“这是我母亲的棺椁！”艾丽卡一抬头，凄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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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额……好吧，这个进度现在已经不是我能掌握的了，只能像一个旁观者和读者们一样，默默看着他和艾丽卡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