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姬明珠

1、第 1 章

　　他的笑，仿佛一丝阳光，把窗子打开，就能看见。我的心，霎时，微微一跳。

　　为了追逐这样的笑容，开始有意无意的每天都在他会经过的地方微微逗留。只要能看到一眼，一眼足矣！

　　那一年，因为有这样的笑容，我在校园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的星期天，会在他补课的时候，陪朋友到他们的教室。我静静的坐在角落写我的作业，这样的近距离让我的心变得宁静。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

　　那一年，我上小学四年级，他初一。

　　记得古天乐有一首歌，我从来也没有听过他唱歌，但是那一天，不记得是什么样的场合，他唱的也不是很好，突然就打动了我：

　　一刹那爱上一个人，可能是种气氛。

　　我并不了解他，可是就是这样的一种笑容，让灰暗的世界有了一点明亮的色彩。

　　我从来没有忘记，也不能够再次记起。

　　可是，可是他明天就会来了。我慢慢的走出老师的办公室，天已经黑了下来，教室里已经点起了灯，一点点摇曳的烛光，在窗外看来，就是一团的温暖。触手可及。

　　第二天，老师宣布要重新排位置。他成了我的同桌。
　　我四年级的时候，他初一；我五年级的时候，他还是初一；我初一的时候，他初二；我初二的时候，他初三。本来以为，我已经永远不可能再看见他了。可是，他回来了。
　　“你们学到哪里了？”他的表情里，带着一点我所不熟悉的郑重与疏离。
　　那一刻，我笨拙的说不出话来。

　　他很少跟我说话。他的旁边，就是他以前的同班女同学。常常可以听到他们的笑语。
　　我的心仿佛从高处慢慢掉下来，可是又一时不能着地，带着一种悬空的忧伤。
　　终于有一天，我听着他们的特意压低声音的笑，此时，年老的老师在台上讲课，我的泪一滴滴的掉下来，我不能擦拭，不能出声，我拿起课本遮起了脸，感觉四周都静了下来，时光仿佛就凝固在这一刻。
　　不知道他跟我讲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见也没有回答，他伸手摊开了我的书，然后尴尬的愣在那里，我恼羞成怒，书一扬打在他的手背上。

　　终于渐渐熟悉起来，他开始跟我讲他的趣事，邀请前后桌的同学来听，我们都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农村孩子，他的故事对我们有莫大的吸引力。后来，当我自己也走出去时，才知道，所谓的趣事，不过是苦难无法化解时，将悲凉调子改成笑容的乐观而已。

　　我们的学校建在山顶上，方便周围村子的学生来上课，即使这样，学生也是一级级的减少了，初二的时候，教室已经只有三分之一的学生了。新来的老师十分开明，过几天就让我们把桌子按照自己的意愿随便搬来搬去。

　　因为什么都不会，所以只会念书。我喜欢跟他讨论问题，这让我有一种有了同伴的感觉。
　　考试对我来说，仿佛就是每一次的挑战。无论好坏，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不足，在种种的挫折中，百炼成钢。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两个月之后，又一次的物理测验，他第一，我第二。老师要重排座位。
　　他挑好之后，我异常为难。想还是同桌，可是我害怕太过于依赖。
　　我坐在了他的旁边，但不是同桌。
　　我看到他的表情，很明显的黯淡下来。
　　第三名的男生成了我的同桌。

　　心中有着对未来的兴奋，两个最优秀的同学都在我的身边。
　　从此以后，我们三人成了同学口中的“三剑客”，每一次的当堂测试，都有我们三人在黑板上完成。

　　左右逢源，不亦乐乎？

　　位置再也没有调过。

　　时光匆匆，夏天开始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将要从这所学校将要离开的时候。
　　经常有值日的男生，从校园的水窖提了一桶水，在夏日的午后，在前门喊一声：“抬脚！”大家把脚抬起来，一桶水贴地泼出，一直涌到后门。凉意慢慢的渗出来。燥热的夏天，心慢慢静下来。

　　很快毕业，没有照片，没有留言。
　　以至于我常常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高二的时候，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会考，地理会考结束，另外一所高中的教室外面，我看到了他。
　　我希望他能够转身，又害怕他会转身。
　　终于看着他一步步远走。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的夏天，教室里的吊扇有气无力的转动着。班长叫我，“给你介绍个人”。

　　二楼的栏杆上，他回过头来。微笑。一切在他的笑容面前黯然失色。
　　“还记得我吗？”他说。
　　“当然。”

　　我静静站在他身边，触手可及，又遥远如梦。
　　终于回头离开。

　　从我认识他到那最后一面，时间过去了八年。

　　我常常想，如果当时没有轻易的放弃，现在会是什么样？
　　可惜，生活永远没有假设。

　　在人生的每一步，我们选择起飞的时候，都有更多的东西留在原地，所谓轻言别离。所以会在很多年以后，缅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