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絮（女尊）》君彻尘

11、进城

　　此时再与周子安聊天，对方才算是对秦以风坦诚了。

　　“此处是我兰城斥候的一处驻地，我是这批人的领队，兰城被破时，我们还在山地间侦查的十几个人活了下来，后来便一直在城外潜伏。”

　　周子安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一开始就带大家来这边，我也不是信不过父老乡亲们，只是关系到十几个姐妹的安全，不得不慎重。”

　　秦以风哪里不懂对方的意思，这是让她出面安抚村民呢。今天来的人不少，而且小夏生产惊动了所有人，就算封了这几个人的嘴，别人问起来只怕也瞒不住。周子安一方面是心好，一方面估计也是这两天暗中将大家都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异样才敢带大家过来。

　　只是想到进来时士兵嘴里那个“二”字，秦以风便对周子安的坦诚度有了认知。但只要对方确实是兰城残兵，总没有害了大宋百姓的道理，村民们的安慰也多了一层保证。而且，对方应该对兰城内情况极为熟悉，这两天的时间周遭能吃的能捡的已经被村民们捡的差不多了，饥荒的问题已经隐隐出现，只怕这个也还得靠对方解决。

　　“周小姐的顾虑相信大家都会理解，乱世之中，谨慎才是好事。”秦以风爽朗笑道。

　　周子安也便不说什么。

　　两人收拾好伤口，秦以风还得继续守在这里，以防小夏出现什么紧急情况来不及及时处理。她托了一个老乡回去报信，让秦爹爹和柳絮也能放心，自己也就凑合着在隔间的草堆上躺了。

　　第二天一早上，秦以风正给小夏熬药，洞口响起熟悉的木棍敲地的声音，秦以风抬头一看，小小的柳絮出现在门口，正不知所措地四处摸索。

　　秦以风赶紧迎过去拉着柳絮的手，“你怎么来了。”

　　柳絮挣扎了一下，听见秦以风的声音才平静下来，小声道：“爹不放心你，叫我来看看。”说着把怀里的碗往秦以风手里塞。

　　秦以风看到柳絮的胸口都被碗烫红了，有些心疼：“怎么放怀里，淋了雨也没事。”

　　“雨昨晚停了。”柳絮一愣，”我怕它冷了。眼睛看不见，我怕走着走着也有可能摔了。”

　　秦以风此时才知道雨停了，她没来得及出去看，岩洞里一直有地下河流过的水声，难得注意到外面的雨声。

　　碗里是一半青菜和一半板栗肉，满满的一碗，够得上秦爹爹和柳絮两人一天的饭量。柳絮破烂的鞋子和裤腿上都是湿漉漉的，秦以风拉着柳絮坐在火堆旁烤着，才问道：“爹怎么没来？”

　　“爹忙着收拾棚子里，雨太大了，地上都是泥。”

　　秦以风听着就知道这是秦爹爹嫌弃柳絮看不见，收拾地面肯定收拾不干净，才派他过来送饭的。

　　“你吃了么？”

　　“吃过了。”说着肚子咕噜一声。

　　“那怎么肚子还叫啊？”

　　“没……没吃饱。”

　　秦以风笑起来，想起她俩刚见面的时候，也是一个山洞里，柳絮饿得肚子直叫却不敢说想吃，一模一样的情景，回答却已经大不相同。比起那时，柳絮开朗了很多，跟她说话牵手也不怎么害怕了，只是骨子里内敛和自卑的性子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秦以风叫柳絮跟着自己吃一点，柳絮却不肯：“妻主你吃……你辛苦，不吃饱会饿。”

　　秦以风心里一暖，先给柳絮夹了一筷子喂到嘴边，自己才开始吃，吃了几口，再喂，柳絮就怎么也不肯吃了。秦以风把剩下的大口扒拉完，检查了小夏的情况，他的身体已经没什么打紧了，后续只要严格做好防感染的工作就行，秦以风把熬好的药给秦素云让她慢慢喂着，自己带了柳絮先回一趟棚子。

　　泡过雨后，村民驻地上没长草的地方全是泥泞，有些棚子搭得敷衍的，更是大半夜的连棚子都塌了。秦以风看自家棚子情况还好，跟秦爹爹打了声招呼，先去见村长秦述，跟她细细讲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粮食问题。”村长一喜，“周子安那边是个驻地，只十几个人……”

　　秦以风会意：“我昨晚问过了，那处驻地虽然隐蔽，但环境潮湿存不住粮食，周子安她们现在也是捉襟见肘，今天一大早就带人出去打猎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咱们还是得进兰城，不然大家伙儿都得饿死。”

　　秦述眉头又皱起来：“我又如何不知，但照这几天大家的意思看，大部分人就是宁愿饿死也不愿进兰城。”

　　秦以风理解，就是她自己，对进兰城也充满了恐惧，但周子安后来又提了一句，当初是真心为大家找一个出路，而不是信口胡说。

　　两人相对蹙眉，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案。

　　正在此时，秦勤走了过来:“村长，要不跟周子安打声招呼，让大家去岩洞里打水吧，湖里的水都浑浊了，喝不成了。”她也是昨晚跟着过去的人之一。

　　岩洞……地下河……河……

　　秦以风灵光一闪，凑到村长耳边嘀嘀咕咕一阵，两人又急忙找周子安又嘀嘀咕咕一阵。

　　秦勤:“……？”谁理理我？

　　两天后，小夏的身体已经基本稳定，秦以风把秦爹爹托付给村长，带着柳絮和秦勤走上了去往兰城的路。

　　越过重重高山，傍晚的时候，三人才觉得眼前一阔，两座高山间，一座平整的土地上屹立着宛如沉睡雄狮的城池，黄色的城墙巨大壮观。

　　远远地，大家就看到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

　　走近了，三人才发现城墙上满是攻城留下的痕迹，黄土做的墙上满是凹凸。

　　三人排到队伍的最后面一问，才知道是秦家村附近两个村子的人，他们逃难的时候比秦家村慌忙，几乎没人带上粮食，快要饿死了才不得不来了这边，只是最初几天兰城内也不安稳，金人丢了一些事物出来，却不让大家进城，直到今天才松口，陆续让大家进城了。

　　众人被检查了行李和证明自己是平民身份的文牒后逐个放行，轮到秦以风三人时，金兵一边检查一边用蹩脚的大宋官话问道:“你们三个后来的，怎么回事。”

　　“官爷，我夫郎眼睛受伤了，我的脚也跛了，所以没跟上村里的队伍。我姐就想带我们进城找个大夫治治病，还请官爷行行好。”秦以风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十几个铜板塞进对方手里。

　　别看十几文钱少，逃难的人中许多连一文钱都拿不出，金兵对秦以风的识相表示满意，一手放钱进兜，一手查看了秦以风和秦勤的文牒和柳絮的卖身契，之后还拿手在柳絮眼前晃了晃，确认信息无误，才放三人进城了。

　　一入城，最靠近城门口的便是告示牌，上面只贴了一张字写得极大的大报，上面是繁体字，秦以风虽然写不顺溜，但读完全没问题，更别说秦勤这个读书人。

　　上面写的大致意思就是:“今天，城外的流民也进城了，前几天我还派人去送了食物。我连流民都可以善待，城里的大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安心在我大金的统治下生活吧。”

　　秦以风一直牵着柳絮的手，她和秦勤对视一眼，心道周子安说的果然没错，阿当罕是个只想着杀人掠夺的莽夫，其女涵普却所谋甚大，想要统治宋民。正是因为她的图谋，其治下必定会对大宋百姓采取怀柔政策，也正好给了众多宋民一个夹缝中求生的机会。只可惜现在的兰城许进不许出，连给村民报信都做不到，只能将计划进行下去。

　　进到城里，秦以风做戏做全套，先带柳絮去了趟医馆，大夫看了柳絮的眼睛，直摇头，三人便一分钱没给，直接出门来了。剩下的钱还得省着给村里人弄粮食呢。

　　秦以风这才有时间观察这个时代的城池，城内的房屋基本都是土砖造的，建筑风格粗犷，走到繁华之处，才有石砖建造的房屋，但也基本没有如南方雕梁画柱的细致之处。兰城内有一些店铺开着门，其中卖粮食的店都有士兵把守，秦以风进去买了三人份的粮食，又以要铺在床上的借口向当地人低价买了一堆稻草，之后才到金人安置流民的地方分了一个房屋。

　　吃过饭后，秦勤换了一身衣服出去了，秦以风则和柳絮拿稻草编草席。

　　秦以风的手，做手术的时候灵巧，编起草席来十分笨拙，学了好一会儿，还是一会儿漏眼儿一会儿把草扯断了。

　　她干脆放下手里的残次品，看着柳絮的手利索又漂亮地在稻草间翻飞翻飞:“你怎么偏要跟来。”

　　柳絮一顿:“帮……帮妻主编草席。”柳絮也说不清楚，他总是顺从又听话，很少固执地想要干什么事情，但这次他心底却冒出一种念头，一定要跟在妻主身边。

　　秦以风却懂柳絮的计量，如果只是两个壮年女人，金兵必然会有所怀疑，不会轻易放人进城，但多了一个行动不便的男人，对方就会放心很多，也不会有很多不必要的怀疑，对她们的行动是非常有利的。
　　最重要的是，柳絮担心她。

　　秦以风不由伸出手摸了摸柳絮的头发，进城的时候，秦以风紧张得手心冒汗，柳絮便反过来暗暗捏秦以风的手，安抚她。

　　平时软软糯糯的小男人，此时却如此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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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评论区又见老熟人呀